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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新口味瓜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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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这小小的干货生意,那可真是赚得不少,不过天底下的聪明人不少,也不止刑卫北一个人发现了这个挣钱的法子,家住城北的张力新也指望卖干货挣大钱呢。
不过和单打独斗的刑卫北不一样,张力新手下笼络了十七八个小弟,都是十来岁的男孩子,早早的辍学了,也没个正经营生,现在又不要求他们下乡了,整天游手好闲的,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
他把这些人凑在一起,某种意义上还是做了件好事呢。
张力新今年十九,没考上中专就辍学了,本来是要进他爸的厂子做临时工的,但因为厂子效益不好,正式工的工资都快发不下来,更别说临时工了,进厂就是为了挣钱,要是连工资都没有,那还进个什么劲儿。
他比那些偷鸡摸狗的有生意头脑的多,看街上摆摊的多了,自己也想做个小生意,苦于没有本钱,就厚着脸皮从乡下亲戚家要了半麻袋瓜子炒熟卖,谁成想生意好的出奇,简直供不应求。
瘦猴是他邻居家的小孩,他的瓜子生意好到忙不过来后,他就花钱雇了瘦猴,后来又让瘦猴找了几个同学帮他一起干,因为从张力新那里真的拿到了钱,瘦猴他们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张大哥”满城卖瓜子,慢慢的,发展到现在,手底下就有十几号人。
锦城的火车站、电影院附近都是他们活动的区域。
人手铺开以后,张力新负责去乡下收购瓜子,瘦猴负责炒,其余人负责卖,一段时间下来,锦城的瓜子市场竟然有被他们垄断的趋势,如果有另外的人想插手这门生意,就会被他们抱团排挤、欺负。
刑卫北又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挣了点钱,露了富,被抢劫的盯上了,上次侥幸逃过一劫,好几天没敢去那个电影院门口。
总得避避风头吧,万一那伙子人在“守株待兔”呢,不出去卖瓜子了,他就在秦老太的院子里试着炒制其他口味的瓜子。
“盐、花椒......”
他把盐和花椒泡在装满开水的大缸里,再把瓜子倒进去拌匀,泡了一上午,又捞出来晾干。
秦老太见他折腾了半天,给他倒了碗水端出来,在一旁道:“小伙子脑袋聪明,知道变通,我年轻时也是见过世面的,那老字号的干果店,光是瓜子的口味就有几十来种,更别说还有花生、核桃、杏仁,更稀罕的干果我说出来你恐怕都没有听说过。”
她语气可见唏嘘,颇有怀念当年之感。
刑卫北接过水一饮而尽,没搭腔,院里的土灶早就架起了大锅,火也生起来了,他把沙子倒进去炒至火热,再将晾干的瓜子倒进去使劲翻炒,这是个力气活,大臂要使劲,他已经习惯了现在这个翻炒节奏。
见她说的起劲,他笑着问了一句:“大娘,您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的,那您说说,您都吃过啥口味的瓜子。”
他还以为秦老太在吹牛,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
秦老太听出来戏谑也不生气,掰着指头回忆起当年:“奶油味、五香味、话梅味、红枣味、盐焗味,焦糖味,还有你现在弄的那个椒盐味,我都吃过,我最喜欢奶油味和话梅味,我祖母爱叫戏班子来家里唱戏,每次看戏的时候,我都会打发丫鬟出去买瓜子,边看戏边吃。”
她当年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在京城教会学习念过书,丈夫是世交家的公子,北大的高材生,当年北大组织学生闹罢课,丈夫就是组织人之一,到她们学校串联学生,她一眼就爱上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后来家里人介绍她相亲,她在西餐厅里见到的相亲对竟然是一直放在心上的人,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婚事。
她上的学校是女校,学校里也从来不教什么新思想,什么“德先生、赛先生”,教的是礼仪、插画、音乐、管家,目的就是为了教会学生做一名合格的富家太太。
婚后丈夫对她很冷淡,她起初不为所觉,一颗心全系在丈夫身上,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侍奉双亲,有次,她不小心听到丈夫和公婆的谈话,他说她虽然上过新式学校,但却什么都不知道,是“旧社会”的遗物,抱怨公婆强迫他娶亲,拆散了他和情投意合的大学同学。
她这才知道丈夫已经有了心上人,直到儿子出生,丈夫的心依然不在她身上,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不堪回首的事,他们终于分道扬镳,她带着孩子回了西南老家。
然而娘家不愿意接受一个“弃妇”,把她和儿子扫地出门,乱世中,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谋生都是问题,只好一路要饭来到锦城,饿昏倒在秦家门口。
她婆婆心善,收留了她们这两个孤儿寡母。
她后来的丈夫,其实是个有名无实的丈夫,秦家只有一个独生子,被抓了壮丁,死在了战场上。
儿子死了,老两口也没有了活下来的念想,双双病倒在床。
她为了救人,也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家,主动提出来,和秦家独子的牌位成亲,儿子也改成秦姓,以后传承秦家的香火,给两位老人养老送终。
正是这样的举动,才让二老生出来求生意志,一直看着孙子娶了媳妇才接连去了天上。
刑卫北用一只手抓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把汗,不以为意道,“看您说的这么多,吃过算什么,会做才是本事呢。”
秦老太哼一声,“你这小子,小瞧我老太婆了吧,你要是愿意给我报酬,别的口味不说,话梅味瓜子我手到擒来。”
刑卫北半信半疑:"行啊,您要是真能教会我,钱算什么,绝对亏待不了您。"
听他答应,秦老太顿时喜上眉梢,“你说话可得算话,我明儿就去城里买材料,等我做出来话梅味的瓜子,你就知道好了。”
翌日,秦老太迈着小脚,颤颤巍巍的坐上了进城的公交车,她一进城就直奔最大的药材铺子,把手上的纸给铺子里的小学徒,让学徒看着抓。
有道是药食同源,很多调料在药店都能买到,就比如说做话梅味瓜子最重要的原料话梅,其实也是一种药材,秦老太拿了东西,付了钱,又去副食品市场买了盐、醋、西瓜子。
等回到家后,她关上门在厨房捣鼓了半天,最后自己一个人出来,刑卫北翘着脑袋等了半天,见状问道,“秦奶奶,你在自己出来了,瓜子呢?”
秦老太说,“你急什么,要想瓜子入味,得明天才能吃。”
好饭不怕等,刑卫北弄的椒盐味瓜子基本上也成功了,瓜子耐放,他趁着等的这一天,又弄了几十斤椒盐味的。
好不容易等到时间,秦老太神秘兮兮的端来一个碗,“你尝尝,是不是和你吃过的其他瓜子不一样。”
刑卫北一看,“怎么是西瓜子?西瓜子也能吃?”
“尝尝再说。”刚刚在厨房,秦老太自己就尝了一小把,还是当年那个味儿,她前夫家世代开药铺,也收药方,这个瓜子的方子就是人家卖到药铺的,她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为了打发时间就学了学,因为加了几位温和的药材的缘故,虽然有话梅的酸味,但并不刺激,入口就是醇厚的香味,令人口齿生津,回味无穷。
刑卫北一尝就瞪大了眼睛,这味儿,酸中带着话梅独特的口味,还有一丝咸味,呡了好久才淡,太好吃了。
“秦奶奶,您要多少钱,才肯把方子卖我?”
秦老太说,“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我孙子茂才是个聋哑人,要说让你等我死了照顾茂才,你指定不能乐意,一个方子也不值这么多,除了这个方子,我手里还有不少做吃食的方子,你要是同意,我就拿这些方子入股,以后你要是用了我的方子,挣的钱分我三成。”
刑卫北虽然年轻,但也算走过南闯过北,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
他吃着这话梅味的瓜子挺好的,但这只代表他个人的口味,万一喜欢这个口味的人不多,卖不出去呢,何况用的还是西瓜子,成本肯定比葵花籽高,定价决不会便宜,万一有人嫌贵不好卖呢。
一个方子就想抽三成,想啥呢。
刑卫北沉吟片刻,“秦奶奶,我嫂子告诉我,在商言商,你说的方子除了这个话梅味瓜子,其他的我目前还没有见到,也不确定以后能不能用得上,不能作为我们谈判的筹码,再者说了,做生意的风险是我一人担的,成本也是我一个出的,你拿区区一个或几个方子就想抽三成利,这不合理,我最多出一成。”
见没糊弄住这小子,秦老太心里有点小失望,“两成,我那些方子都是好东西,放在懂行的人手里,和会下金蛋的母鸡也没啥区别,两成就是我的底线。”
刑卫北还价,“一成半,我还得验过你那些方子才能立字据。”
“成交!”秦老太的心理价位其实就一成,那些方子放在懂行的人手里才值钱,放在她手里就是废纸,能多卖半成,已经远超她的心理预期了,见好就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