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呀》丹尼波尔

2、第二章

　　天蒙蒙亮。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苏应哲准时7点钟醒过来，连续六年准备早饭的经历让他养成了这个可怜的生物钟。
　　他把昨晚剩下的粥热上，自己去洗漱，洗漱完正好能喝上一碗热粥。然后他穿上厚实羽绒外套出门去街对面的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肉糜与蔬菜，回来顺路带了烧饼油条。
　　等到家就开始自己调馅儿包小馄饨，他手速很快，差不多包完了老大苏杰才从楼上卧室下来，手里拎着上班时的黑色运动背包。
　　苏杰把背包往沙发上一甩，坐上餐桌啃一口大饼，“小馄饨？”
　　“不是你的。”
　　苏应哲往灶台上的锅一指，“昨天的粥，自己盛。”
　　专注三十年吃剩的苏杰默默把剩下的粥盛满一大碗，配着烧饼油条作为早餐。
　　苏杰饭量大，但不挑食——另外一个小祖宗就不一样了。

　　苏应哲把小馄饨下上，就去小祖宗的卧室挖人。
　　来来回回四五趟，小馄饨都熟了碗也端上桌了才好不容易把人挖出来。
　　洛洛低血糖，起床容易头晕难受，所以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得马上进食。洛洛穿着宽大的连帽白色绒外套，迷糊着坐在餐桌上用小手拿着勺子自己喂自己小馄饨。
　　苏应哲给她一杯白糖水，“慢慢吃。”
　　洛洛咕嘟咕嘟喝完水，一眨眼瞧见对面苏杰手里油澄澄的油条。
　　“要吃。”洛洛指。
　　“油条？”苏应哲道，“外面的不干净，明天我给你做。”
　　“要吃！”洛洛提高音量。
　　苏杰掰下一半给她，“什么不干净，想吃就吃。”
　　“敢情不是你伺候她。”苏应哲翻白眼。
　　不过洛洛也吃不多，就那一小半油条还剩下一口还给了苏杰。小馄饨倒吃了不少。苏应哲很满意，自己把剩下的小馄饨吃光了。

　　等洛洛吃饱小肚子人也清醒了，苏杰已经穿上羊毛大衣打算出门。
　　洛洛跳下椅子踩着兔子棉拖鞋噔噔噔的跑到玄关处，仰着脸甜甜的说，“哥哥。”
　　苏杰的万年面瘫脸瞬间融化成水，露出很算是温和的一点笑容，弯下腰摸摸她的脑袋，“嗯。在家乖点，听你二哥的话。”
　　洛洛乖乖的点头，噔噔噔的又跑了。
　　苏杰出去后把门带上，门里面的围观这一过程的苏应哲内心很不是滋味，每天鞍前马后伺候她的人是自己，怎么这小家伙就不会这么甜的叫自己哥哥？

　　回头洛洛已经坐在沙发中间的条纹毯子上进行她的例行公事——检查糖果罐。
　　她很认真的数：榛子巧克力4个，牛奶味的6个，花生的6个，白巧克力5个。
　　数字没错。
　　落落放心了。
　　每一种如果低于3个，她就会向苏应哲要。
　　苏应哲蹲下来圈住她，“洛洛，叫哥哥。”
　　洛洛抬头看他一眼，抬脚一蹬，灵巧的从他胳膊下钻出，溜溜的就挣脱开来跑回自己小房间玩去了，还不忘把门“啪”关上。
　　昨天就不该把那2颗牛奶味的放回去，就告诉她是她大哥吃的，看她还叫不叫苏杰哥哥。
　　苏应哲小心眼的想。

　　苏杰工作了5年的MC广告公司位于市中心，是一家老牌公司，规模不小，业务涉及也颇为广泛。
　　刚从全自动玻璃门踏进去他就被老烟枪抓个正着，“嘿，瞧瞧谁来了，早啊酷哥儿。”
　　“早。”
　　“那个啥，你们组那个中国年的项目，好像还是不行啊，赶紧去瞅瞅。”
　　“嗯。”
　　苏杰把对方胳膊从自己脖子卸下来，冷不丁又被他拍了下屁股，“好好伺候好，那公司可是咱老主顾。”
　　说完老烟枪就含着烟屁颠屁颠走了。
　　苏杰忍着想把对方手扭断的欲望，往自己部门里走。
　　小刘迎上来，“老大，那套方案还是没过，被上层否了。”
　　“什么原因？”苏杰皱眉头，“之前不是几个部门经理全都确认了。”
　　“可不是，今儿发邮件说新加坡总部那儿不通过。”
　　“理由。”
　　“说…风格不是他们想要的。”
　　狗屁。
　　这套方案的主视觉还是他亲自操刀在周日凌晨5点爬起来做的，发过去一层层请示最后一致通过，娘的没声没响的过了几天怎么就变成风格不想要了？简直脑子抽风。
　　这套以中国年为主题的股东大会视觉方案，来来回回扯了将近2个月，组里每个人都出过4到5个方案，全都被毙才轮到方杰不得不自己出手，结果还反悔，再这么搞下去时间都赶不上。
　　“有什么详细说法？”
　　苏杰打开电脑察看邮件，小刘在旁边回答，“没有，说是市场总监今天会亲自过来谈。”
　　“露西？”
　　“不是，是新加坡调过来的新总监。”
　　苏杰将邮件拉到最底下，底部细细的calibri字体署名Anna Qiao.

　　时近中午，在寒冷冬季里最温暖的时刻，阳光还算不错，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人来人往噪声不断。
　　一家知名的连锁熟食店门口照例排着长长的队伍。
　　适逢工作日，一群大爷大妈们中间年轻的苏应哲显得格格不入——当然只是看上去而已。

　　“哎哟小帅哥又来给幺妹买么子啦，个回买啥子啦。”
　　“买点儿红肠跟酱牛肉——”
　　“小苏又来啦，好久么看到了嘛。”
　　“唉张阿姨好。”
　　“还记得张阿姨哦。”
　　“记得记得，张阿姨各么漂酿额哪能伐记得。”
　　“哟哟哟嘴甜的哟。”
　　“各唔侬记得伐。”
　　“记得额呀，宋阿姨呀，个会又买鸡爪子对伐。”
　　“唉对对对，年轻人记性就是灵光。”
　　……

　　苏应哲，人生唯二两大优点，一个是长得帅，一个是嘴甜。
　　靠着这两点，通吃上至80岁阿婆下至8岁女娃娃，混得风生水起无往不利称得上一代渣男。
　　跟周围大妈们熟络的你来我往聊八卦，交流了几个菜的新做法，婉拒了几个介绍对象的，苏应哲买完熟食就脚底抹油的跑了，他得赶紧回家给洛洛准备午饭。

　　MC广告公司。
　　下午1点钟自动玻璃门打开，迎来了约定好的客人。
　　苏杰跟小刘早在会议室等着，瞧见两位女士迎面走进来。
　　苏杰站起来伸出手去，“苏杰，刘利。”
　　“安娜，免贵姓乔。这位你们都认识。”
　　苏杰点头，“乔女士，露西。”
　　“叫我安娜就行。”安娜灿烂一笑，声音婉转又动听，“女士听起来可真显老。”
　　“行行，就叫安娜，大家都不生分嘛。”小刘在旁边帮腔，很是热情的主动给这位乔女士拉椅子倒水。
　　苏杰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当年露西来的时候小刘这厮可没这么热情。

　　安娜很漂亮，不是传统亚洲女性风格的漂亮，染成金色的大波浪卷，完美的精致妆容，少有人敢用的正红色口红，深色大衣下是亮眼的正红色吊带低胸长裙，胸前的钻石吊坠熠熠生辉。
　　这是一种很艳丽的漂亮，也是一种很露骨的性感。
　　且不说现在寒冷的天气，即使是夏季，敢穿这么一身上班的女性也不多见。

　　即使是苏杰这种向来不为美色所动的面瘫也过了几秒才让自己的视线从对方惹人注目的胸口离开，如果不是依靠胸垫或者其它什么方式做出来的话，这样的事业线的确可以支持她一年四季都这么穿。

　　几位就坐以后，小刘将最新的方案PPT在大屏幕上放出来。
　　“是这样的，”安娜用染有红色甲油的细细指尖绕过自己的长发，“我看过贵公司给我们做的，well，大概有十几种方案，这个无疑是最好的。我喜欢这个文字上的设计，整个画面也很大气，fancy & international，符合我们公司一向的追求，我绝对相信你们这个团队的专业性。”
　　她显然很懂谈话的技巧，接着说道，“我只是不明白，当然，这也是我们老板Steve的意见，这次股东大会的主题是中国年，但这个设计……它的确很国际化，但是不是有点——偏离中国风呢？原谅我的冒犯，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一个外国设计师做的，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它很有设计感，但不是很传统，它的一些元素……”
　　安娜指了下画面的几处，旁边的小刘很快回答道，“这是露西当时提出的要求。相信您看过之前的方案，一开始的确是传统的中国风，但露西说不要传统类型的，要用美国——”
　　“不是我的意见。”露西速度拒绝背锅，“是当时徐总跟陈经理，还有HR的玛丽，说中国风看腻了要好莱坞电影海报的风格。”
　　“但当时的确是你在群里说——”
　　“这个方案风格，”苏杰打断小刘的耿直，“是贵公司的几位上层，和我们小组成员一同协商定下的。”
　　安娜明亮的眼神看向他，苏杰面无表情的陈述，“如果斯蒂夫先生想要传统的中国风，那之前我们递出的几个方案可以给他过目，应该会有他想要的。”
　　安娜笑吟吟的托腮盯着他，“Steve都看过了，他最喜欢最后这个，虽然不是传统类型，但他说他喜欢这个文字设计的创意。”
　　“他还说，一看这最后一个就是贵公司的special one做的。”
　　“他还要这个人做，保留标题的部分跟排版，只要元素替换成传统中国元素，你懂的，就是红灯笼，中国结之类的。”
　　苏杰点点头，这不是更改要求挺清晰的？用得着专门开一次会——
　　“我猜，”对面安娜俏皮的朝他眨眼，“你就是那个special one？”
　　“……”
　　苏杰持续面瘫，一动没动，“这套是我做的，后续我会按要求改好，今天能发过去。”
　　安娜的笑容更明媚了，“那我们等着苏总监的大作，相信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苏杰点点头，“过奖。”

　　会议结束后几个人轮流而出，苏杰送她们到门口。
　　“你先去把车从车库开到后门那里，我一会儿下去。”安娜把车钥匙递给露西。
　　“好。”露西应声先进了电梯。

　　安娜转过头来，很是风情万种的姿态，“well，说实话，我没想到苏总监这么年轻。”她微微侧过身子，“我猜，你30岁也没到吧？”
　　“28。”
　　“哇哦。”安娜略夸张的表现了惊讶，笑着拍了下他的手臂，“年少有为啊。”
　　“……”
　　苏杰不擅长无意义的闲聊，也不擅长丰富的面部表情，实际上大部分人跟他相处都会自觉的只谈公事，避免多余的接触。然而很明显苏杰自带的冷冻气场没有影响到安娜，她甚至伸手朝他头顶比划了一下，熟络得像个朋友，“你也很高，我刚刚就注意到了，我今天可是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你竟然还比我高这么一截。我可是有168呢，平时我穿这么高的鞋子很多男生都只到我这儿。”
　　安娜笑着踮起脚尖，“你不会有一米八五吧，这个身高不打篮球可惜了——呀——”
　　也许是地板太滑，或者是十公分的高跟鞋不好掌控，安娜踮着脚尖一不小心向前滑倒，直接跌向苏杰的怀里——差点，苏杰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小臂扶住了她，“当心。”
　　这个角度很不可避免的从胸口处看到更多，苏杰下一秒硬生生收回视线。
　　安娜似乎毫无所觉，“谢谢，这鞋底总容易打滑。”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苏杰一时不知道往哪儿看，他收回手，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安娜低头翻了下她的名牌小包，“对了，我们加一下微信？关于方案的事儿，我们可以随时联络。”
　　“设计的微信群里有我。”
　　“哦对。”安娜似乎才想起来，“你看我，我都忘记那个群了。”
　　她咯咯笑着，神态天真，“我有时候就会犯蠢，你别介意。”
　　“没事。”
　　两个人的距离依然很近，安娜仰头细细瞧着他，语气亲昵，“那我一会儿加你，你可别忘了通过哦。”
　　苏杰点头。
　　“OK，那我等着你的大作，拜拜啦苏总监。”
　　过于暧昧的距离终于被拉开，安娜踩着红色高跟鞋，身姿绰约的进了电梯。
　　而苏杰僵在了原地，即使面瘫也掩盖不了内心的震惊——

　　刚刚这个女人，是不是拍了下他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