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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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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是个大恶魔。
苏应哲一打开家门就听到惊天动地的大哭声仿佛要震塌屋顶,心下暗叫不好,东西也不管了跑进去一看,果然洛洛坐在一楼大客厅的地毯上张着嘴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身边一片狼藉,厨房的碗碟全被翻出来砸了,任何摆在桌子上的东西都没能幸免。
“洛洛,洛洛,别哭了。”
苏应哲赶紧过去,蹲在洛洛旁边用一只手扶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去够纸巾,“洛洛,停下,别再哭了。”
“你睁开眼睛瞧瞧,阿哲回来了。”
“阿哲回来了洛洛,别哭了,再哭就头晕了。”
“你上次怎么答应吴医生的?不可以哭超过五分钟对不对?”
“洛洛,听话——”
洛洛开始喘不过气。
苏应哲立刻起身去抽屉拿纸袋,然后跑回来把纸袋打开往洛洛脸上罩,“呼吸,呼吸洛洛。”
他用手掌顺着洛洛的背脊一下一下的安抚,话语一点没敢停下,“好了好了,不怕,慢慢的呼吸,对,没事,阿哲在旁边呢,对就这样,不哭了不哭了,洛洛是好孩子……”
大概过了五分钟,洛洛终于慢慢停下不要命的哭法,小声抽泣着,把脸冲在纸袋里努力的呼气,吸气。
苏应哲依然保持着匀速给她顺背,直到洛洛不愿意的躲开。
洛洛打了个嗝,看起来平静了不少,于是苏应哲伸手帮她把纸袋拿走,“下次不许这么哭了知不知道——”
洛洛一下子脸色苍白,整个人晃了一下。
Shit.
苏应哲还没放平的心又悬起来,赶紧扶住她,“过来躺下,这边。”
等洛洛平躺在沙发上,他迅速去厨房吧台那里拿了个——好吧一个完整的碗都没了,他只好拿塑料杯兑了温水与白糖,用筷子混合均匀,回头半抱起洛洛让她喝下去。
“等一会儿。”
他又去柜子上翻出几块榛仁巧克力,洛洛几口就吧唧吃完了,然后咕嘟咕嘟把苏应哲递过来的水喝了大半。
“好一点没有?”
洛洛一脸苍白的没理他。
苏应哲叹口气,把洛洛打横抱起来去她里面那间卧室,将她平放在睡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好了,闭上眼睛,睡一觉就舒服了。”
“阿哲在这陪你。”
洛洛终于听话的闭上眼睛不闹腾了,躺在安静的她熟悉的小房间里,呼吸慢慢趋向平顺。
苏应哲一直没敢走,坐在一旁待了约莫半小时,眼见着洛洛脸颊血色慢慢上来了也确实是睡着了,才放心的轻手轻脚离开。
如果洛洛再不舒服他就得赶紧打电话找吴医生。
看着外头仿佛龙卷风过境的客厅苏应哲一阵头痛,他愁苦的捏捏鼻梁,摸出手机发消息给苏杰让他下班回来顺路去超市买新的碗碟,再买点菜跟酱油。接着就认命的开始大扫除,这回扫出的垃圾可真够看的了。
外面正是雨夹雪,寒冷异常,细细的雪花在空中飞扬携着雨一起落下,轻盈无声的漫成湿漉漉的世界。
苏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跑鞋里浸满了水,又凉又潮。
“啧。”
因为两手都拎满东西,他只好烦躁的两脚一蹬,哐当把脱掉的鞋踹到两边。
苏应哲正在用干毛巾最后擦一遍桌子,抬头瞅见他,“回来了。”
苏杰一进来就皱眉头,“怎么回事?”客厅里的摆的东西几乎全没了。
“还能怎么回事,大魔头又把堡垒轰了。”苏应哲将一个刻有雕纹的木制笔筒重新摆上桌子,“喏,唯一的幸存者。”
“……”
苏杰沉默几秒,把两个购物袋子放在桌子上,开始脱外套,“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在睡觉,我看过不了多久就得醒。”
苏应哲拿出袋子里的新碗碟去清洗,一会还得烫烫消毒。
苏杰则去洛洛房间外悄悄往里看了看,黑暗的小房间里一个小影子窝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放心了,走回来伸了个懒腰,闻到屋子里飘着的香甜味道,“什么味道,地瓜?”
“嗯。”苏应哲瞥眼挂钟,“差不多刚熟。”
“给我一个我饿死了。”
“给个屁,给洛洛做红薯粥的。等会下面条吃。”
“她吃不掉那么多。”
“她吃不掉我吃。”苏应哲挥手轰他,“滚滚滚,只有面条咸菜。”
“还有老干妈没。”
“有。”
“成,给我打两个蛋。”
“吃死你。”
苏应哲熟练的单手顺着锅沿敲了两个鸡蛋,干净碎成两半的蛋壳被扔进垃圾桶,平底锅滋滋作响很快将蛋清形成金黄色泽的焦边,混合沸腾的油香满溢。苏应哲给它们翻了个儿,然后一铲叠到刚煮出冒着热气的面条上。
端着两碗面条,他一抬头就看见苏杰往自己嘴里丢了颗巧克力。
“草。你要死,偷洛洛巧克力吃?”
“我饿死了,还有很多。”
“你不知道她算着数?”
“……从你藏的那些拿出两个,牛奶的别拿错。”
“我就该让洛洛剁你。”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面对面吃面条。
苏杰狼吞虎咽。
苏应哲吃了几筷子想起来没切配菜,他起身去厨房把前几天自己腌的榨菜拿出来放在砧板上切下薄薄几片,唰唰唰的切成细丝,摆在新买的白瓷小碗碟里端过来。
发现桌子上两个空碗。
苏杰擦擦嘴,“不用了我吃饱了。”
“……”
恶魔啊恶魔,这家里两个恶魔。
苏应哲咬牙切齿。
自己再去给自己下一碗。
外面的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依然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从窗沿传过来,房屋内温暖的热气扑在玻璃上形成一团团不辨所以的白雾。
苏杰靠在椅子上闲闲的打牙祭,然后一边斟白酒喝一边不忘继续夹榨菜。
餐桌上摆着电脑,大恶魔看着股票账户页面点评道,“不错,今天抛的正是时候。”
家里唯一的天使苏应哲克制自己想掐死他的冲动,“不要在上课时间打我手机,有事发消息我看的到。”
“谁知道你在上什么课,上次芭蕾舞课你就没看到消息,错过时机就得赔。”
“那是形体课。”
“差不多。”
“……”
还是掐死他吧。
苏杰动手转账。
苏应哲把最后一口面条吸溜进嘴里,“加上这笔钱差不多够了吧。”
“嗯。”苏杰低头查账户余额。
“so,打算什么时候开你的公司?”
“再等等。”
苏杰把面前那台电脑合上,从自己背包里拿出另外一台银色的MAC,“等公司这个项目结束,还有大头那边的私活,账目都结清了再说。”
“葛朗台。”苏应哲放嘲讽。
“你的学费都是这个葛朗台付的。”苏杰回击嘲讽,拎着笔记本跟背包往二楼自己房间走,走到楼梯一半停住,“明天有课没。”
“就上午两节。“苏应哲在开放式的厨房盥洗台洗碗,“大课,跟耗子说了让他给我喊到。我在家陪着洛洛。”
苏杰盯着他,“可以请王嫂过来。”
“没必要。这几天洛洛情绪不太稳定,我再看看。”
苏杰不说话了,回房间继续做他还没做完的网店设计。
苏杰作为一个资深视觉设计师跟创意总监多年来一直靠他惊人的意志力保持着健康的生活习惯。
譬如熬夜绝不过1点(除非经手项目出临时状况),每天坚持夜跑,周末两次健身房,且有专门的私人教练,饮食少油少盐不喝任何非功能饮料,工作上说话言简意赅且不管闲事,长期面瘫脸以保持情绪稳定如狗等。
后两者偏向于性格因素。
今天苏杰做完一部分设计更改,出去夜跑回来,冲完澡上床睡觉差不多是11点。
而天使苏应哲从吃完饭就开始疯狂打dota,一直打到12点半。
然后拿着iphone跟两个同系妹子一个□□友同时聊骚。
这个猥琐行为持续到他听到远远一声似有似乎的细细的——“阿哲……”。
夜半黑暗中的呼唤冷不丁让人背后一凉,不过苏应哲已经很习惯的扔下手机熟门熟路的往洛洛房间跑。
他就知道洛洛那么早躺下,半夜肯定会醒。
洛洛的卧室没开灯,雨雪天气夜色也不好,阴沉沉的只能看见窝在鹅绒被子里露出的小小脑袋影子。
“醒了?还难不难受?”
苏应哲低低压着嗓子问,摸索着过去坐在床边,他夜视能力不错,一会儿适应了黑暗伸手摸摸洛洛的额头,没发烧,“饿不饿,厨房里有红薯粥。”
洛洛不说话,缩在里面怔怔的模样,还没醒过神来。
“洛洛,开点灯好不好。”
苏应哲说着轻轻扭开床头柜上的椭圆形夜灯,只调到最暗的一级,昏黄的暖色调染上四周照亮出小小的一圈朦胧光晕。
“嗯……”洛洛不满的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醒一醒,我去给你热粥。”苏应哲拍拍那团被子,“睡得晚饭都不吃。”
苏应哲回到客厅厨房,开煤气灶热早准备好的红薯粥,蓝色火焰之上黑色汤锅不一会儿就哧哧冒热气,散发出微甜的香气。打开透明锅盖,白糯夹赤的粥咕嘟咕嘟沸腾起来。等确认热透了他将香喷喷的粥米三勺舀进瓷碗里,小心翼翼端进洛洛房间。
那团被子一动没动。
苏应哲叹气,把粥放在一旁,“起来洛洛,听话。”
他把洛洛从被窝里挖出来,将靠枕放在她身后垫着,“吃点东西再睡,不然饿坏了。”
洛洛半眯着眼对着床尾发呆,听到一声“张嘴”,于是张开嘴巴被塞进一口温热的食物。
蒸煮的恰到好处,有甜甜的红薯味道。
味蕾的刺激让洛洛清醒一点了,伸手要自己吃。苏应哲弯腰从床头柜旁边拿出她专用的床上小餐桌,把碗放上,方便她自己拿勺子盛,”别烫着。“
洛洛不喜欢别人喂。
一时间昏暗的小房间里只剩下瓷质勺子与碗具轻微碰撞的声响,还有窗外的滴答声。
苏应哲耐心的看着洛洛用龟速进食,碗里的粥一点一点变少。
“要不要加点榨菜?”
洛洛不说话,继续专心致志的吃粥。
不说话就代表不要,苏应哲早就洛洛语十级。
差不多吃了三分之二洛洛停了下来,开始像仓鼠一样环顾四周。
这是洛洛注意力转移的表现。
苏应哲伸手揉揉她卷卷蓬蓬的头发,“再吃点。”
洛洛躲开他,翻身就要往床下跑,吓得他赶紧揽住,“好了好了,不吃就不吃。别动,桌子要碰倒了。”
洛洛停下来用小手揉自己的脸。
苏应哲把小餐桌移走,折叠好放回原位,端着剩下的粥去客厅倒掉。锅里还剩下大半,可以当明天的早饭。
苏应哲大致收拾了一下就回到洛洛房间,洛洛正对着不远处的窗户发呆。
“雪。”洛洛说。
苏应哲仔细看了眼,窗外乌漆漆的夜色里飘着若隐若现的白色。
“雪。”洛洛重复,起身要下床——“等会儿。”苏应哲赶紧过去,厚厚的珊瑚绒睡衣外套给她穿上,“当心冷。”
洛洛烦的蹬腿,她急着要去窗户那里。
“别乱动,穿好,感冒了又难受。”苏应哲叨念着一边给她扣好扣子,一边拦着她踹人,好容易扣完了想给她套条绒裤子然而难度系数太大,苏应哲干脆用厚毯子把她包起来,抱着她到窗户那边,“哪,看吧。”
洛洛安静了,圆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外面看。
因为雾气的关系玻璃不甚清晰,只能隐隐约约瞧见白白的小雪花在风雨的夹杂下凌乱的飘洒,不远处的路灯与丛树枝丫都覆盖了这层白,薄薄的连成浑沌一片,一切都透着冰凉与肃杀,偏又安安静静的皑皑如玉。对于这向来潮湿的金融之城而言,算是不小的雪季了。
洛洛瞧着瞧着,眼皮开始打起了架。
苏应哲亲亲她的额头,小声说,“去睡觉好不好?”
洛洛听见一下子挣扎着张开眼睛,强打精神要继续看雪。
没办法只好应她,“行,不回去睡觉,就在这,看到什么时候都行。”
洛洛放心了,十秒钟后小脑袋一歪,就睡过去了。
苏应哲失笑,抱着她轻轻放回被窝里,小心的把她厚外套脱下,被子也掖好,盖得严严实实的不透一丝风。
夜已深,他蹑手蹑脚的出去,正打算回隔壁自己卧室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从他藏在衣柜抽屉里的巧克力盒子里拿出两块牛奶味的,放到客厅彩色的糖罐子里。
这才终于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