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呀》丹尼波尔

10、第十章

　　终于正式提了辞职，也算了了一件事。苏杰感到一阵轻松，这天准时6点半下班走人。

　　家里苏应哲照常准备了四菜一汤，洛洛早就吃完晚饭一个人在客厅里玩，两个哥哥面对面干光了剩菜剩饭。

　　苏杰又边看电视边喝了会儿小酒，目光不自觉转移到洛洛身上，洛洛穿着白色细绒裙子，领口有个小小的蝴蝶结。她在专注的把一个已经组装好的手工纯木房子快速的一片片拆下来。洛洛有很多小房子，有买回来的有她自己做的，这个度假小屋算是有些年岁了，在这几年里苏杰已经看见洛洛把它拆了装，装了拆上百次，明显这个次数未来还会增加。
　　他又瞧见洛洛细细的手腕上戴的白色手环。
　　“到货了？”他问。
　　“今天一早就到了，还行，她戴一天了。”苏应哲在开放式的厨房洗手台里洗碗。
　　苏杰放下酒杯，走过去蹲下看了眼手环显示屏的数字：352.
　　“你又没带她出去？”
　　“没工夫，我在学校排练，下午才回来。”
　　不行，这样太不健康。
　　苏杰蹲在洛洛旁边，瞧着洛洛熟练地把小房子彻底摧毁，叫她，“小洛？”
　　洛洛没有听见，她在认真地看着一地碎木板。
　　苏杰知道她又掉进自己的世界里，耐心地又叫了几声，“小洛？”
　　“小洛。”
　　“洛洛。”
　　“洛洛。”
　　“……”
　　洛洛当年的主治医生最早给他们的一个忠告，就是在洛洛听不见别人说话的时候，绝对不能推她碰她或者吼她，那样会给她造成很大的惊吓。只能持续地用正常的音量叫她，直到她回过神。
　　大概第十次的时候，洛洛听见了。她扬起小脸，好像才注意到自己旁边蹲着一个人。
　　“洛洛。”苏杰不自觉放低声音，“我们出去散步怎么样？”
　　“呀？”洛洛一脸疑惑。
　　“就是随便走走，对身体好。”苏杰说，“身体好就不会生病。”
　　“呀。”洛洛开心地答应了。
　　苏杰摸摸她的小脑袋，转头叫苏应哲，“你去把她羽绒服拿出来，还有裤子，这袜子太薄。”
　　“什么事都是我的是不是？”苏应哲还在刷锅，抱怨着停下来，先去洗了手，擦干净再过来把洛洛抱着去了卧室，不一会儿卧室里传来“听话，裤子穿上。”“连裤袜穿着没事，直接套上去，外面冷。”“这裙子太薄，把毛衣穿上……不行，放回去，再不听话我凶你了啊。”……

　　折腾了好一阵子洛洛才跑出来，苏杰在玄关等着她，“过来。”
　　“怎么就穿个毛衣？”
　　“我在找羽绒服！”苏应哲在里面喊，“……找到了，洛洛你把它塞箱子里干什么。”
　　他走出来把衣服递给苏杰又跑回去，“等会，我再找条围巾。”
　　“……”
　　苏杰蹲下把厚厚的白色羽绒服给洛洛套上，拉上拉链，叩上帽子，把她的小手从袖子里捉出来，再给她蹬上白色的雪地靴。
　　完了他抬头看了眼，洛洛一身白色，羽绒服是短款的，因为很厚所以鼓鼓的，加上套了两层裤子，厚厚的鞋，整个矮小圆圆的身体像是一个会发光的灯泡。
　　苏杰莫名被戳了笑点，低下头捂着嘴无声地狂笑。
　　苏应哲从里面出来，“找到了。来，洛洛围上。”
　　围巾也是纯白色的，把洛洛彻底裹了个严实，看起来更亮了。苏杰笑得发抖，断断续续地说，“你以后……给她买，长点的羽……绒服。”
　　苏应哲莫名其妙，重新打量了下洛洛，也忍不住笑出来。
　　走在夜里的路上大概像是个会发光的圆滚滚的雪球在滚动。

　　被笑了几分钟的洛洛终于反应过来她好像被嘲笑了，小脸一下子严肃起来，动作艰难地扬起拳头，“呀！”
　　苏应哲笑翻在地。
　　苏杰使劲咳嗽了下，拍了自己几巴掌恢复成面瘫脸。
　　他站起来，握住洛洛的小拳头，“走，别理你二哥。”
　　于是洛洛严肃地跟苏杰出了门。

　　苏杰也没打算带洛洛去多远，只是牵着她在小区里面散步。
　　因为是别墅区，草木茂盛，枝叶在昏暗寥落的路灯下影影绰绰地晃动。冬夜里寒风凛冽，吹得脸刺痛，洛洛因为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倒没觉得冷，还很兴奋地指别人车里放的毛绒玩具给苏杰看。

　　慢慢的洛洛就觉得累了，停下来不肯继续走。
　　苏杰握着她的小手说，“才走这么点路没用，坚持一下，走到大门口我们就走回来。”
　　洛洛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始走起来。

　　还没走到门口，洛洛又停下了。
　　她仰起脸看着苏杰，两只可爱的圆眼睛一闪一闪的表示她不想走了。
　　可惜苏杰没那么容易心软，“门口就在那里，再走几步就到了。”
　　洛洛看看明明看起来很远的大门栅栏，再看看苏杰，意识到她必须走到那里，难过地又迈起小腿。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洛洛一步都不想走了，伸手想让苏杰抱。
　　苏杰打破了她的幻想，“刚刚说的，我们原路走回去。”
　　洛洛不肯，扒着苏杰的袖子要抱抱。
　　苏杰把她小手按下去，“小洛，听话。再走一点路。”
　　洛洛越发难过了，脑袋低下去不理人也不肯动弹。
　　苏杰不得不蹲下去跟她说话，“听话一点，这是对你好，这里到家里才一点点路。”
　　“小洛，不许闹脾气。”
　　“人要有毅力，知道吗。”
　　“……小洛。”
　　“……再走一半，走到红色的车那里我抱你回去行不行。”
　　“洛洛！”
　　洛洛不理他。
　　苏杰下狠心，“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走回去。”
　　说完他站起来做样子往回走，走了一点距离就忍不住回头看。

　　洛洛一个人站在原地，抬着小手抹眼泪，圆滚滚的身体在风里一抖一抖。
　　“……”
　　苏杰叹气。

　　苏应哲刷完锅子擦好台子收拾完饭桌扫完地，刚坐上椅子准备玩一局游戏，就听见开门声。
　　他出房间一看，洛洛是被苏杰抱着回来的。
　　对此场景他一点也不意外，过去捉起洛洛的手腕看了眼：2999.
　　“可惜啊。”他幸灾乐祸，“你又输了。”
　　“……”

　　洛洛眼睛红红的，没精打采。
　　苏应哲把她抱过来亲了下额头，“看看这小可怜，你大哥坏透了对不对。”
　　苏杰换上拖鞋，说：“下次你带她出去。”
　　“得了吧，你带她她都只走这么点，跟着我只能走800.”

　　话虽这么说，苏应哲也知道多锻炼对洛洛有益无害。
　　洛洛被苏应哲抱到卧室的时候可怜巴巴，带着鼻音说，“不要，走路。”
　　苏应哲亲亲她，“不走路，我带你出去玩。”
　　他才没苏杰那么蠢。

　　这天他下午没课，趁着天还暖和，给洛洛换好长长的羽绒服搭配加厚小短裙跟连裤袜，牵着她的手坐了三站地铁——洛洛是极怕生人的，所幸是工作日，苏应哲与她坐在头车厢，加他们一共就三人，所以洛洛状态尚可。

　　到了一个极大的开放公园。
　　这个公园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因为很大，所以总有没人的地方。一个是——流浪猫很多。
　　当一个奶牛花纹的猫慢悠悠地从灌木丛里踱步出来的时候洛洛的眼睛一下放出精光，“呀！”
　　洛洛冲它飞奔而去。
　　那只猫被吓了一跳，“喵”的一声跑了。
　　洛洛兴奋地在后面追它，“呀！”
　　那只猫钻过一片月季，后面的草丛上趴着更多的猫。
　　“喵！”
　　“喵喵！”
　　“喵喵喵！”
　　“呀！”
　　……
　　苏应哲老神在在地跟在洛洛后面，瞧着洛洛“迫害”了更多的猫。

　　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过去捉起洛洛的手：4011.
　　不错，好歹破四了。
　　他把洛洛抱起来，“好了，回家。”
　　洛洛认真地跟猫咪们挥挥手。

　　连着三天苏应哲都带着洛洛去公园跟猫咪玩，他还专门买了袋猫粮，不时撒点给那群流浪猫以示“感谢”。

　　意外发生了。

　　最开始的征兆是那天洛洛不知怎么食欲不振，苏应哲给她煮了她向来喜欢的“香香面”（就是一种只加酱油香油跟小葱的汤面），她只吃了一小半就不吃了，闹着要出去玩。
　　苏应哲想着她饿了就在外面给她再买点食物，于是照常带她去了公园。
　　苏应哲边玩手机边跟在洛洛后面，恰巧跟一个学妹聊起天来，两人越聊越不像样，内容往不该延展的地方延展起来，苏应哲被挑起了兴致，越发“聊”得热火朝天，忘了给洛洛买吃的这件事。
　　他也忘了看时间。最糟糕的是那一天，难得的挺热，而洛洛依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跟围巾在太阳底下又跑又跳了一个多钟头。
　　结果是洛洛一下子站住不动了。
　　苏应哲又发了一则语音，抬头看见洛洛傻站在草丛上。
　　“洛洛？”
　　他叫了一声，洛洛抬起头来，他心里一跳，只见洛洛整个小脸煞白煞白的。
　　他赶紧走过去，“洛洛，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洛洛呆呆地看着他，小手抬起来好像想摸摸自己的头，细细地说：“晕……”
　　然后她整个人晃了一下。
　　苏应哲立即伸手揽住她，“没事，阿哲给你去买点吃的——”
　　“晕……”
　　洛洛重复，一下子彻底软倒，晕了过去。
　　“洛洛！”

　　“低血糖。”医生在病历卡上写诊断结果，“再晚一点后果就严重了，这么热的天怎么给她穿这么厚。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我没注意——”
　　“缺铁性贫血，轻度，我开点口服液。”医生把单子给他，“去二楼拿药，输液完回去吧。注意休息，我看她从担架抬下来的时候一头的汗，体质差的不能过度运动，容易体力透支。好好养几天，一定按时进食，随身备着糖跟巧克力。”
　　“是，谢谢医生。”

　　“怎么样了？”苏杰从公司赶过来。
　　洛洛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输液。
　　他把背包轻轻放在椅子上，“怎么回事？”
　　“我的错。”苏应哲自责不已，“没看好她。”
　　“……”
　　苏杰没再说话，悄悄看了眼洛洛手腕上的运动手环：9912.
　　牛批。

　　洛洛醒过来就吐了，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整个人晕得难受，站也站不起来。
　　两个哥哥陪她在医院待到了晚上，期间喂了点小米粥。而后苏杰开车带他们回去，路上洛洛因为太晕停了三，四回，半小时的路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一下车洛洛就又吐了，又哭又闹，折腾得厉害。

　　好容易又吃了点粥睡下去已是深夜，苏应哲不敢走，怕洛洛又醒过来吐，拿着毯子在洛洛房间的阳台睡了。说是阳台其实是全封闭式的，做了个榻榻米的平台，因为是冬天铺着厚厚的毯子，洛洛有时候会窝在阳台睡觉，只是对苏应哲来说长度不够，小腿只能放在外面。
　　洛洛半夜迷迷糊糊叫了几声“阿哲”，不过没真醒过来。苏应哲却被她几次轻微的叫声惊醒好几回，一晚上没睡个整觉。

　　接下来几天苏应哲只要不是必要的课或者排练都在家陪着洛洛，也不敢再带着她出去造次，顶多陪她在后院溜达溜达。吴医生来了几次，好言安慰了下洛洛，给她带了点安神的冲剂。跟苏应哲说待洛洛这阵好了还是得出去走走，只是得循序渐进，一周三四趟，半小时足矣。
　　苏应哲连连点头记住了。

　　洛洛恢复得很慢，几乎一周才精神气好一点。
　　这天晚上洛洛终于喝完了一整碗的南瓜粥，还吃掉了一个肉松卷。苏应哲才放下心来，又陪着洛洛在客厅玩了一阵才抱着她去卧室。
　　把洛洛哄睡了，苏应哲掩上门，感觉到裤袋里的手机振动。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倒是条并不意外的消息——卡姐通知他已通过MORGANA的面试，下周二去公司签合同，下周五正式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