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颜为尘》潇梦萦

19、鬼城二

　　“我说了，我是来救人的。”夜烁答的含糊，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
　　夜魅随着他视线看来看去，可夜烁就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总找不到一个固定的方向。
　　确认了那人真的不在这里之后，夜烁额心滑落一滴汗液。
　　他之所以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在他们面前，就是因为那人一直在附近徘徊，可现在，他走了……
　　夜魅捕捉到他眼底的慌乱，心中一凝，他从进这个院落开始，就一直用灵力探测着四周，就连后花园的花上有几只蜜蜂都感应出来了，可除了一开始就躲在这里的夜烁，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存在。
　　那么修为比他低的夜烁，又是怎么察觉到的呢……
　　夜魅凑到夜烁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他。
　　夜烁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额头上几乎是挥汗如雨，嘴上却依旧很硬：“你看我干什么？”
　　“好久不见，想你了，哎呦，结实了不少啊。”夜魅说着，还上手摸了摸，结果一想到那东西可能被他藏在储物器里，就又放弃了。
　　收回手，夜魅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
　　夜烁：“……”那人是不是在骗他，这二货明明就是货真价实的夜魅。
　　阑月：“……”夜前辈是嫌手感不好吗？
　　苏涟澈：“……”我就知道他是个断袖！
　　“好了，我们走吧。”夜魅朝阑月和苏涟澈招招手，大摇大摆的往门外走去。
　　“等等！”夜烁愣了一下，在夜魅快要迈出大门时叫住了他。
　　夜魅顺从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脸的茫然：“怎么了？”
　　“你，不杀我？”
　　闻言，夜魅无辜耸肩：“我为什么要杀你，更何况，这里说不定就藏有一个高手，我若是动手，到时候打不过怎么办？”
　　夜烁大喜，也对啊，那人的气息只有他自己才能感知到，夜魅又怎会知道他是否离开了，想到这，夜烁的腰板瞬间就挺了。
　　“哼，知道就好，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宫印给我放好了，指不定哪一天我就去会取，如果你表现的好，到时候，说不定我还会给你的长老的位置，毕竟，你也曾对我有教导之恩。”
　　饶是一直不怎么喜欢，甚至有点讨厌夜魅的苏涟澈都忍不了了：“师恩难忘，你怎可如此无耻。”
　　夜魅转身，一只手拉住想往前冲的苏涟澈，另一只手拉住跟着往前冲的阑月。
　　“前辈……”在无尘的四个徒弟中，阑月无疑是最为稳重的那个，他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出于本能，本能的不希望夜魅收到任何伤害，哪怕只是言语，也绝对不允许。
　　在夜烁看不到的地方，夜魅对着他们展颜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宫印我收着，你随时可以来拿。”说完，拉着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烁不屑的冷哼一声，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掠去，远处，闪过一抹红色的身影。
　　走出院落，夜魅自觉的松开两人的手，从储物器里翻出一块通讯石，输入一丝灵力，玉白的石头赫然蒙上一抹浅绿色的光。
　　“师父。”夜尘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小尘尘，我碰到夜烁了。”
　　夜魅一边说，一边低着头往前走，恍惚间闻到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接着便撞上了一个消瘦却很结实的胸膛。
　　“前……”阑月本想提醒他，可却已经晚了。
　　无尘单手环着夜魅的腰，避免他受力反弹跌倒，反而是夜魅像是触电了般，一把推开他，光速向后飞出十米左右才堪堪停下。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默了。
　　阑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夜魅这么做，让他感到有那么一点……开心。
　　苏涟澈：“……”难道是师父喜欢夜魅？难道他误会夜魅了？
　　无尘：“……”
　　“师父？”许久，夜尘的声音响起。
　　夜魅回神，对着通讯石干笑几声：“没事，刚刚有……有一只和你差不多大的蟑螂，不过现在飞走了，呵呵呵。”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师父，你刚刚说，你碰到了夜烁？”
　　夜魅一愣，总算是想起了这次联系夜尘的原因，正色道：“嗯，你让天天去调查一下，夜烁离开‘夜宫’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不必调查了，师父，弟子知道他去了何处。”夜天的语速不快，话却很中听。
　　以前在‘夜宫’的时候，夜魅还曾取笑过他这八婆一样爱打探别人的的癖好，而现在，这种癖好在他眼中异样的可爱。
　　“你先别说，等一会儿。”夜魅闪身到无尘身边，拉着他往屋里走，阑月和苏涟澈习惯性的打算跟上。
　　“你们两个在门外把风。”夜魅拍拍两人的肩膀，将他们温柔地退出门外。
　　阑月，苏涟澈：“……”
　　这种事情，用灵力勘测不是更好吗。
　　屋内，夜魅和无尘面对面坐着，通讯石被放在桌子的中间。
　　“师父，可以说了吗？”
　　“嗯。”
　　“他去了幽凉山。”
　　闻言，夜魅和无尘同事抬头对视一眼，然后夜魅脸色微红的别过头：“他为什么回去那个地方？”
　　幽凉山，魔教的聚集地，能进入那里的，只有教众和死人。
　　如此说来，那位给夜魅撑腰的，莫非就是魔教教主，不对，夜烁的天赋的确不错，却也绝对算不上是极其稀有的，魔教教主，没必要对他这般重视，还把专门把他带到身边。
　　可出除了魔教教主，又有谁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在他灵力探测的范围内徘徊却不留下任何痕迹……
　　夜魅咬咬手指，一脸的郁结。
　　“不知道他为什么去，但我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
　　“‘鬼城’。”
　　“天天你果然很八婆。”
　　“师父教育的是。”
　　……
　　两人你装我夸的讲了一阵，最后还是夜尘借口要夜天做晚饭才结束了这场无聊的对话。
　　这才刚刚吃过午饭，哪有那么早吃晚饭，夜魅收起通讯石长叹一声，为什么他的徒儿们都不爱他。
　　“你的徒弟，入了魔教？”无尘递给他一杯茶，微扬的语调勉强能让人听出是疑问句。
　　“我不知道。”夜魅喝了一口，摇摇头：“我在意的不是他，是为他撑腰的那个人。”
　　无尘侧目看向他。
　　夜魅将刚刚的事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遍。
　　“他们的目标，是你。”无尘眸光微暗。
　　“你说，”夜魅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会不会是来找荆歌的？”
　　如果那人真当是魔教教主，那么也不能排除是来找荆歌的可能，毕竟荆歌这个人，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敢惹。
　　想到荆歌，夜魅就一阵头痛，能快点到剑宗就好了。
　　可‘无尘宫’向来以君子和侠义著称，看到这里的村民饱受折磨，不彻底解决这些事，无尘怕是不愿离开了。
　　而他又是医者，既然天下人给了他第一药师的名号，他就必须要对得起天下人。
　　路程一长，他就只能祈祷荆歌能尽量少出来几次了。
　　“阑月中毒了。”夜魅把茶杯里的茶全部喝下，毒素在口腔中溶解，分散，最后消失。
　　无尘见他说话时一脸的轻松，便知道此毒性不强，又或者说他已经找到了医治的办法。
　　“方才镇长来过。”
　　“来干嘛？”
　　“命人收拾餐食，顺便喝茶。”其实就是来请求无尘留下来帮他们，可无尘向来喜欢捡着重要的说，所以，他只强调了两个字，喝茶。
　　“你是说，他喝的，是这里面的茶？”夜魅指了指面前的茶壶。
　　“嗯，之前哪壶凉了，他换了一壶。”
　　“难怪你会那么积极的为我倒茶，原来就是想让我尝尝有没有毒，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夜魅含糊的应了一声。
　　无尘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夜魅。
　　夜魅被自己心头涌上的失落感吓了一跳，伸手拍了拍脸，清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看着无尘：“这壶茶里也有毒，并且与之前那壶的毒量相同，你确定，你是亲眼看到他喝下去的？”
　　“嗯。”
　　那这样说来，毒似乎并不是镇长下的，夜魅赫然间想起了在这里的夜烁，除了那个神秘人以外，这里唯一会对他们下毒的，也就只有他了。
　　可如果真的是夜烁的话，他不会不了解自己的体质，如此光明正大的下毒，明摆了就是自寻死路。
　　“走，我们出去看看。”夜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如今阑月的毒素也没有发作，他们干在这里想办法也是徒劳，不如到小镇的四处逛逛，说不定，就有什么收获了。
　　“若是他来找你，告诉我。”无尘也站起来，率先走出去。
　　留下夜魅一个人怔在了原地。
　　为什么，心跳会这么乱，明明，明明不可能是喜欢的……
　　“前辈。”阑月出现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夜魅。
　　“啊，来了。”夜魅走过来，揽了揽他的肩：“走，跟前辈走，带你找解药。”
　　阑月脸色微红，身形一僵。
　　“怎了？”夜魅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当即握住他的手腕，手指搭上他的脉搏：“毒素发作了吗？”
　　“没。”阑月摇摇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他的头。
　　夜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有些不自在：“我头上有东西吗？”
　　“没……”阑月收回手，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
　　夜魅的手还搭在他的脉搏是，惊奇的发现他们两人的心跳居然都是一样的快，奇怪，阑月怎么也会心跳加速。
　　“夜前辈，师兄，走了。”苏涟澈走到门口就看到两人握着手‘含情’的注视着对方，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难道夜魅不喜欢师父，喜欢师兄？
　　不行，不能让师兄被他带歪了，苏涟澈一个箭步走过去，拉着阑月就往外走：“前辈，我们先走了。”
　　苏涟澈的语气不善，比平时对待夜魅更为冷淡。
　　夜魅无辜的摸摸鼻子，他这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等夜魅处理好一切出来时，无尘还待在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等着他。
　　“走吧。”
　　‘鬼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的浩劫，再加上这几年的鬼怪侵袭，集镇上几乎见不到几个人。
　　夜魅走了一会就打算放弃了：“不如我们直接进一户人家家里问问吧。”
　　无尘不语，默认了他的观点。
　　夜魅尝试着敲响一家的房门。
　　“别，别杀我！”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个少年的声音：“爷爷别怕，白天鬼怪不敢出来的。”
　　里面许久的沉默，好长时间，终于有人来开了门。
　　从模样上来看，这位应该就是刚刚说话的少年。
　　“你们……”少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突然惊喜的大叫一声：“你们是夜宫主和无尘宫主？”
　　“嗯。”虽然已经不是‘夜宫’的宫主，夜魅却早已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叫法，自然也懒得纠正他。
　　“快请进！”少年闪身让出位置让两人进来。
　　一个破旧是小屋，空间很小，却打扫的很干净，一位老人坐在床上。
　　“这是我爷爷。”少年指了指床上老人，又对那老人说：“爷爷，这两位就是夜宫主和无尘宫主。”
　　一听到两人的身份，老人原本了无生趣的脸上，蒙上了一抹喜色：“夜宫主和无尘宫主来救我们了？”
　　夜魅这才发现，老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老人家，你的眼睛？”
　　少年低着头，脸色不怎么好看：“是鬼怪的惩罚，不久前爷爷上山砍柴，结果回来就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