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天微晴

3、第 3 章

　　“分手吧。”何振峰一生都难以忘记她说这句时的表情。

　　见到她很多表情。
　　初次见面窥视他看着移不开目光，待他回视过去，她才惊觉地避开视线。
　　有点受惊的，怯生生的表情，稚嫩纯真的眼神，这让他在之后知晓了她真实年龄的时候吓了一跳。
　　“２３了？看起来明明像刚毕业的高中生模样，还是超稚颜的那种！……真是看不出来，比我大７岁！……啊，好象泄密了，我还是高中生的事要对店里保密哦。”
　　“喂！你喜欢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又不会拒绝你，因为很漂亮！……虽然你是有那种趣味的女人。”
　　“我们会在一起到什么时候？我长大之后？如果我２０岁３０岁以后也会是很出色的男人，你会不会继续喜欢我？”
　　“笨死了你！！傻瓜也应该看得出来吧，我只是在骗你的钱而已！我其实，你这样无趣的老女人一点也不合我的口味。……你为什么还要，为我受这样的伤？”
　　“没有关系。……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很高兴。”微笑着流露出耀眼神采的眼睛，全心全意毫无遗漏的喜悦。

　　被爱着，被一个人深深的全心全意地爱着。
　　在她面前只是敷衍地蒙混过去，但回到家，躺在小房间里夜深难以入眠时，这种认知这才慢慢成为事实撞击着心脏。那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她面前怎么都不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松自在地随意嘻笑戏弄。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摆，表情也僵硬，干脆沉下脸。
　　直到分手那一天，他也无法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

　　“分手吧。”
　　好象以前所有让他辗转反侧心脏为之战栗的情感全是假的虚幻消失无踪。
　　眼前的她和世上的任何一个陌生的女人都毫无分别。
　　再怎么凝视她的眼睛，也再也无法看到从前为他绽放的耀眼的光芒。
　　在她面前怎么都不对！
　　被那个女人眼神迷惑的那一刹那，再也无法做任何事。
　　自诩经历无数恋爱，可以脸不红耳不赤地说出任何肉麻的甜言蜜语。
　　然而被那个女人眼神迷惑的那一刹那，他才惊觉自己笨拙无能的一面。
　　然后被轻轻的随手一推，崩塌殆尽。

　　“因为我母亲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你也终于找到了‘羞耻心’？觉得我们之间没有未来？对我觉得内疚？为了我着想，所以才要分手？是这样吗？”
　　她只是泪光莹莹地凝视着他，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重逢以来第一次，他卸下冷酷的面具，借着醉意，向她逼问埋在心底的疑问。
　　“如果只是这些理由，那我们之间就只是个笑话！”
　　“你想听我的真话？……从一开始，我就不是认真的。……是你的想象美化了我，我并没有如你想象中的纯洁。我也只是个狡猾的大人，和这世上大部人一样。”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狡辩吗？”他怒吼着，往她脸上扫了一巴掌。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我到最后，也只会伤害你。”
　　仿如被逼得无处可逃的困兽，他只能焦躁地原地打着转。眼前的这个女人，无法摧毁也无法逃开，无法拥抱也无法抛弃，一直一直，他都只能用焦急的眼神瞪着，以憎恨的心被束缚着。

　　他追到了青叶。看到的却是她躺在病床上，鲜血染满全身。
　　伤害她的女孩木偶般立在一旁。
　　易岚？！
　　林晓平离开他之后，出现在他生活中，给予他短暂安慰的人。
　　会痴痴地凝视他，如沐春风地对他展现笑颜，毫不掩饰对他的眷恋，紧紧依偎着他的女孩。

　　那一天他在外面呆到夜深才失魂落魂地回去。
　　全身疲累似只余下空壳，他无力的挥手推开了满脸关切的易岚。
　　那夜他蜷缩在阳台前首次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楚。
　　－－在公共汽车上，与那个人手牵着手的，在她溺爱眼神下撒着娇的，是年纪比他还要小的漂亮男孩子。
　　－－只是被愚弄了！
　　－－为什么不肯接受现实？
　　－－只是一直在编造着更堂皇的理由。
　　－－其实只是更悲惨的自欺欺人罢了！

　　他默默哭泣的同时，易岚在身后也整夜凝视他的背影。

　　天明的时候，除了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张外，易岚也如风般在他的生活中消失地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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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岚？”他走近她。
　　似乎有什么事情关连在了一起，有什么疑惑终于找到解答的关键，脑袋却是一片混沌，无法思考。
　　迷惑中他伸出手，易岚却如见到最恐怖的事物般，突地尖声大叫，抱着脑袋蹲下去。
　　在场所有人都乱作一团，各自的护送自己关心的人离去，最后只余他一个人空荡荡地面对一片空白的世界。
　　世界都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