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梦后的观察日记》平山见墨

2、第二章

　　午餐便顺理成章地启幕。
　　牛排中并没有出现罗勒的气味，只有一点柠檬汁的香甜气息。乔厄诺微微眯了眯眼，放慢了咀嚼速度。这是他对食物表达好感的讯息。
　　作为家人的海瑟拉和瑟琳娜彼此一个眼神交际，短暂地交锋——
　　“我就说，乔会喜欢柠檬汁的。”
　　“好吧，你是对的。”
　　这场眉眼官司打得很快。而在场唯二的观众，一个没有施与眼光并不在意，一个大略品出其中意味并不多言。

　　在这顿午饭结束的时候，海瑟拉向家人们宣布，白要借住一段时间。
　　“出于一些客观原因，我需要借一借埃尔维斯家族的声势。另外还有一些个人原因，我也在试图捉住一点缪斯给予的风的尾巴。”白说这话时，恰好有一束光从边上的窗格投下，投在他的眼前，平消了一点因眼睛的蓝色而自带的冷淡。
　　最近出了一些糟糕的事情，白屡屡收到一些肮脏的玩意——被“恶作剧者”视为惊喜的礼物——腐烂的老鼠、散发着恶臭的尸肉。这手笔并不出自他在模特界的竞争对手。一来他树敌不多，二来可堪为敌的，大多不屑使用下劣的手段，余下的难成气候。弗尔德家族并非不能抗衡这未知的敌人，但有时候正面对抗并不能取得足够好的效果。
　　白离开居所的消息，并无太多人知道。范围自然也就压缩。如若他来到埃尔维斯家，仍被这令人厌恶的苍蝇困扰，有内鬼的那部分猜测便能得以迅速证实。

　　乔厄诺不关心这个问题，不过眼下发生的事并不是梦中所展示的。他只是梦到了长姐的恋爱开端与相对应的结局。
　　“三楼扶梯靠左有一间空的客房，您可以考虑这个位置。”他如是提议。
　　他的提议迎来了姐姐们的一瞥。乔厄诺的房间在三楼，而他又从小爱好独居。
　　“二楼也有客房，乔，你……”
　　“我想比起二楼的视野，三楼明显更适合弗尔德先生寻找灵感。那间房可以看到很多景致。”乔厄诺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姐姐的话，微微歪了歪头：“我难道记错了吗，姐姐？”
　　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只无害的有着锋利的爪子的黑猫，尤其是他还有一头不长但柔顺的黑发，做出歪头的动作时就容易给人一种矜贵的撒娇的感觉，但是观者都知道他并无此意。总之，姐姐们败下阵了。
　　“或许你可以直接叫我白，乔，其实我少年时也曾抱过小时候的你。若我们是邻居，也许你也该叫我一声哥哥。”白笑了一声，手指动了动，最后并未落到乔厄诺的头上。他垂着睫，对黑发少年说了句谢谢，然后抛下一句：“我想，纳西德说的有句话总归是不错的，弟弟总是很有趣。”
　　“恕我不能苟同，有趣并不是什么好的词汇，白。”
　　“是的，小先生，你值得更好的。”

　　这段插曲并未引起姐姐们的注意，海瑟拉已经在吩咐管家应该放哪一间房了。
　　“小弗尔德先生的行李并不多，我已命人送上对应房间了。我们的客房总是会定期安排女仆们打扫的，所以请小姐和先生们放心，不会出现多余的等待。”老管家道。
　　“您总是非常周到，皮特爷爷，”瑟琳娜说，“我们总是信任您的。”
　　“当然，小主人，这是我的荣幸。”老皮特欠了欠身，退下了。
　　“有事尽管吩咐，您知道，我总是在的，”老管家说，“当然，小弗尔德先生也该清楚这一点。”
　　白颔首：“是的，您和约翰爷爷的关系很好。”

　　“对了，白，我们打算过几天去惠比特，如果你待的时间足够长，我想，如果你乐意，和我们一起去放松一下并不是什么坏选择。”瑟琳娜说完就很快离开了，她下午和史蒂芬妮小姐约了画展。海瑟拉也有新的报刊文章需要把关。她们一起出门，各自开了车离开。
　　乔厄诺目送着她们离开，对白说了一句“请自便”，兀自走上了书房。
　　白这时站在玄关的位置，没什么被冷待的不满——海瑟拉说过，她的弟弟有些寡言。
　　今天的伦敦没有染上秋季的雨色。白侧过脸，目光落到庭院里的一棵胡桃树上。玛丽得到胡桃夹子，得到了一场欢乐的宴会。他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睫，从兜里拿出微微振动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白，灰老鼠出现了么？”
　　“也许吧。胡桃夹子在等着玛丽发现他，灰老鼠也在等着胡桃给它一顿饱餐的机会。”
　　“哈。你的玛丽也许有一只柴郡猫。”
　　“说不定呢？也许我是那只猫。”
　　通话很快结束，白看着黑下的屏幕，看到屏幕上的自己微微挑了挑眉。哈，原来我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