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风云之宿命之恋》小宝久久

28、这不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医生休息室，陆晨曦正趴在桌上写着病例，庄恕推门而入，望见陆晨曦有些讪讪的搭话道\"还没休息啊，在写什么。\"
　　陆晨曦并未抬头，仍在奋笔疾书，只是惯性的回言道\"我妈妈的手术记录，明天上班之前，我要把住院病历都完善了。\"
　　庄恕立于陆晨曦面前，听清了她的言语，脸色不觉的再次阴沉下来，声音中夹杂着火药质询道\"你写手术记录，什么意思。\"
　　陆晨曦没有力气跟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有些不耐烦的回道\"这个病历我是主管大夫，所有的决定都是我做的，从现在起，我可以全权负责。\"
　　感受到陆晨曦不怎么友善的姿态，庄恕调整了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的平稳，不带起伏，不藏情绪，温言提醒道\"你这是做假病历，陆大夫，你是想帮我承担责任吗？\"
　　\"我应该这么做\"一副理所当然，死不悔改的腔调，气得庄恕一把夺过她手下的病例，三不五下撕个粉碎，散落满地，火气直爆脑门，语如机关，再也顾不得体贴，无情的训斥道\"我自己做的判断，是对是错，我都承担得起，不需要别人，尤其不能是你，弄虚做假来帮我承担责任，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在医疗记录上弄虚做假，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对错成败可以讨论，但是真假绝对不可以混淆，我做为你母亲的主管大夫，之后的所有医疗决策我来做，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你做为家属请你好好配合。\"
　　陆晨曦站起来，空翻着白眼，很累，更多的是不耐烦，根本不想再深谈的敷衍模样，无奈道\"你是我求助才来帮忙的，我现在能处理所有事了，不需要你……\"
　　庄恕反觉自己被气乐了，烦躁的走了两步，又折回到陆晨曦面前，气势汹汹的论理道\"不需要，我当这么多年医生，这不是第一次用有争议的方式进行治疗，我能够，也必须为自己的医疗行为负责。\"那句不需要……深深刺痛了庄恕的心，让他觉得特别的挫败。
　　\"你负什么责任啊\"陆晨曦也气急败坏，两人一时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唇枪舌剑，各不相让，大有争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当时所有的决定都是我做的，否则我妈妈一点机会都没有，决定权在我，跟你没有关系。凭你和杨帆现在的关系，如果他把这事报出去，枉顾患者生命，善自使用违反规定的治疗方法，致使患者术后昏迷不醒，至少是要停职检查，你很有可能就会被赶出仁合……\"
　　\"所以你就要帮我承担这个责任，你有这个心我很感谢，可即便你改变了手术记录，也改变不了，当时我是主刀医生这个事实，这件事情的真相大家很快就会知道，就算你我不说，参与手术的人这么多，你不可能把他们的嘴全封上。\"
　　\"你说谁，张默涵，刘静飞，还是手术室周老师，我告诉你庄恕，虽然我脾气不好，人缘也差，但这件事，这个面子她们会给我的。\"
　　\"这不是面子问题，傅院长肺移植手术，你耿耿于怀了这么久，刘长河论文造假，你嗤之以鼻，怎么现在到了我，到了你，反而双重标准。\"
　　\"那能一样吗？\"陆晨曦气得跳脚\"傅老师也好，刘长河也好，都只是我……单纯的想要论个是非对错，但这件事情，由院里处理，你能得到公平的对待吗？我是患者的直系亲属，即使操作不那么合乎规范，院里，舆论，也说不出什么，后果都是我自己在担，我把这件事情认下，对你，对我，对胸外，都是一个解脱，大家风平浪静，各自为安，多好。柳灵……所有的决定都是我做的，一定要说服她也好，堵在门口怕她跑也好，只因我担不起这个责任，你不也干了同样的事吗？唯一不同的是你认为让个女人帮你承担责任，伤了你男性的自尊，失了你男性的气度，你不觉得你特矫情吗？到现在还装大尾巴狼……我不管你怎么想，从现在起，我做为家属，拒绝你继续做我母亲的主管大夫，这个病例跟你无关了。\"
　　\"哼\"庄恕苦笑\"是，我也在想，我到底在生气，在别扭什么，在矫情什么，我明明知道这一切你都是为我好，为了让我少受份争议，少受份伤害，但我就是觉得自己窝囊。\"庄恕执起陆晨曦的一支素手，狠狠的攥握在手心，深望着她的双眼，一转不转，艰难开口\"我在问你一遍，你需要我吗？\"声音低沉而深情，充满心动的祈盼，心脏随着这一询问起伏不定，不断滚动的喉结出卖了他的在意和紧张，只要陆晨曦回应，他就正大光明的立在她的身侧，陪着她……度过人生的劫，可惜陆晨曦没能满足和回应他的期盼，只是沉默着不敢与他对视，眼神飘忽不定，拼命的滚动眼珠，眨巴眼睛来压下那份悸动，干涩的吐出\"不……\"
　　\"算了……\"庄恕打断了她要脱口而出的几个字，放开了手，只余苦涩而自嘲的笑，一惯的口是心非，还好……你妈妈发生危险时，你没掰着面子装生份，装着不需要我，那我才要被你气的吐血。庄恕直接将病历拍在桌上，转身就走，在碰到门拉手的一瞬猛然回身进言道\"院内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躲得过杨帆的耳目，你想要掩盖，就等同于亲手送了个新的把柄给他。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当你不知道怎么办时，实事求是，实话实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我想试一试……晨曦，公平与否，我们都别无选择……所以你能做的就是把你妈妈交给我负责，让她早点醒过来……如果不想一个人……随时找我，我都在。\"开门，关门，离去。
　　陆晨曦瘫坐在座位上，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她觉得自己已经窒息心疼的无以复加。
　　楚珺推门而入，看到哭得惨兮兮的陆晨曦，有些惊慌的想要退出去，是心底的那份善良止住了她的脚步，让她鼓起勇气站到陆晨曦面前，抽张纸巾递给她，开口安慰道\"我妈说，每救一个人会增一层福报，能护着身边的人，陆老师，你救了那么多病人，一定积攒了很多的福气，会有好的回报的，阿姨也会好的。\"
　　陆晨曦神思飘渺，答非所问的默语道\"是吗？那为什么有人勤勤垦垦治病救人，堪称杏林妙手，也配得上拥有悬壶济世的胸怀。上天对他却只有捉弄，从未恩赐，让他遇到的都是不值得，承受的都是不公平，身边明明围绕着很多天使，却偏偏要爱上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明明都忘记了，可以好好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记得只言片断……都是不公平……\"
　　楚珺一脸懵逼样，有些惊慌的拍拍陆晨曦的肩头\"陆老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陆晨曦一个激灵，如梦初醒，从刚刚那股莫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擦干泪水，谢言道\"我是说，作为医生，我很清楚医学不那么绝对，手术做得再好，治疗得再严谨，也会有很多种可能，可我现在就是一个病人家属，我也需要科学和数据以外的安慰，哪怕只是祝福，所以谢谢你，楚珺。\"
　　\"阿姨……一定会醒的……\"楚珺直觉陆晨曦的状态很不对，但她又说不清楚……又不懂得怎么劝慰，只是很不安的望着陆晨曦，眼内闪动着泪珠。
　　陆晨曦反而轻笑出声\"你哭什么，被人看见一定以为我又狠狠的欺负你呢，你喜欢庄恕吧。\"
　　\"啊……陆……陆……陆老师……我……\"楚珺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话是完全的吐不利索。
　　\"你紧张什么，喜欢就表白吧……你总得对自己勇敢一次……呵……算了……当我没说……还有杨子轩呢……那才是不错的人……我想起我还有事必须得做，先行一步，你休息吧。\"陆晨曦快步离开，楚珺半天都没缓过劲来，这什么情况，鼓励情敌抢男人吗。
　　陆晨曦问陈绍聪要了刘思航的电话，两人约好一个小时后医院对面的甜品店见。
　　刘思航赶到时，陆晨曦正在争分夺秒的完善她妈妈的手术记录病案病例，见刘思航客气的打招呼道\"不好意思……我一时想不起是否有这么晚还愿意为我奔波的律师朋友，所以想试试运气，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起草一份免责声明。\"
　　\"小事一桩，老同学就别跟我客气了……\"刘思航轻松的笑，而后关心的询问道\"你妈妈怎么样了……\"
　　\"啊\"陆晨曦微愣，思忖着他怎么知道妈妈的事，刘思航是精明的律师，一贯通透，善于揣摩人心，见陆晨曦的反应，继续轻笑着解释\"刘琪手术完成后，院内广播让庄大夫去急诊……庄大夫在知道是你妈妈时……反应有点大……。\"
　　\"啊\"陆晨曦回答的有点苍白\"已经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结果。\"
　　\"那就好，程阿姨人那么好，我相信好人好报……那……我们开始吧……\"陆晨曦点头，详细的复述了事情的经过，刘思航很快拟定好三份协议，并向她介绍条款。
　　第一份是授权协议，授权由我全权代办相关事宜，像这种免责协议，想要发挥更完整的法律效应，最好公证，这方面我有关系……我尽量在明早九点前办理完成，给你送到办公室，没问题吧……
　　陆晨曦点头，没问题，麻烦你了……
　　好……这两份是免除庄恕医生和仁合医院在此次医疗事件中的相关责任，如果可能，最好有叔叔的共同签字。陆晨曦点头并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没问题，我爸爸正在ICU外守着，我们过去吧。
　　ICU外陆氏父女望着刘思航离去的背影，陆晨曦表达了她的不可思议之情\"爸，你真认得出他，我跟他同桌三年，现在跟认知里的完全是两个人，我还以为是冒名顶替的呢。\"
　　老头点头认同道\"呃，我记得那时候是花毛来着，为这个你总嫌人家丑，你当年天天跟他鸡吵鹅斗，我和你妈都以为你们能成欢喜冤家，完全是看准女婿的标准，事实也证明我们很有眼光，现在多有成熟男人的担当。\"
　　陆晨曦特无奈\"哎呦，又来了，你们的准女婿可真多啊……\"停顿一秒劝说道\"爸，你去医生休息室睡会吧，我妈妈现在的情况，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ICU有护士守着，你也帮不上忙，就别熬着再拖垮身体……\"董学斌点头，父女两相携离开。
　　胸外科会议室，陆晨曦气喘吁吁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歉言道\"不好意思杨院长，我迟到了。\"杨帆点头，示意她落坐，张默涵帮她拉开椅子，她点头致谢，坐在了庄恕的正对面，杨帆的目光在陆晨曦和庄恕间回转正色道\"昨天胸外科收治了一名女性伤员，伤者年龄62岁，因车祸胸部被异物插入，伤及了腔静脉，经急诊现场紧急施救后，送入我院进行手术，因为伤者是RH阴性O型血，需要从中心血站调取配型血，所以有人采取了风险极大的超低温疗法来抢救伤者，手术虽然进行的很成功，但是患者至今没有苏醒，这件事，我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想要对此发表意见，陆晨曦环顾一圈，轻声说道\"杨院长，我想说两句。\"杨帆点头，陆晨曦站起来，平静的述说\"大家都知道伤者是我母亲，也是由我实施的抢救，在急救现场，她失血近两千毫升，配型血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才能送达，因此，我不得不采取超低温疗法，来降低心脑耗氧量，减少由缺血造成的心脑缺氧带来的伤害，所以在这我想向杨院长汇报说明，我是我母亲程露的主治大夫，超低温疗法的抢救方案是我决定的，入院以后，手术是我主持的，部分胸外大夫只是协助了我。\"说到此处时，见杨帆没有反应，又将准备好的手术记录递了过去\"这是我母亲的病历，手术记录，抢救记录，院长你看一下。\"
　　杨帆没接那摞病例，而是用他一贯高深莫测的目光扫视众人，语气轻缓有节奏的质询道\"陆大夫，我怎么听说，超低温治疗方案是由庄大夫提出的，手术也是他做的，你和张默涵才是助手，事实是这样吗？\"
　　\"陆大夫，这件事我已经向杨院长汇报过了。\"庄恕望着陆晨曦，通报事实，也等待着陆晨曦的声讨，陆晨曦的目光在杨帆和庄恕间滑了两圈，轻放了手内的资料，坐下后揉揉眉心，拿起一支笔在手掌上不停的转动，手速之快，让张默涵推了推眼镜，斜目望她一眼，陆晨曦思索片刻沉声说道\"杨院长，您知道我这人不喜欢，也不善于玩弄权术，搞些阴谋诡计，话我敞开来说，请您不要介意，这件事情的问责可以由我来担吗其实也最适合由我来担，我想这对我，对庄教授，对仁合胸外乃至对杨院长本人都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杨帆如若口中含水，他很想不顾形象的喷出去，来表达自己很掉下巴的心境，这也确实是只有陆晨曦能干出的事，人家搞阴谋，她搞阳谋，还敢拿到会议上摊开来讲。有时他会觉得陆晨曦的情商低到家傻透气，有时又觉得她非常聪明灵动大智若愚，真是着磨不透……杨帆笑言道\"哎，陆大夫是想让我包庇纵容，这不适合吧。\"
　　\"这没什么不合适的，柳灵的事情，为了仁合和胸外好，杨院长不也支持了由庄恕代替我来承担主要责任的提议吗郑安安的新生儿食道闭锁，您不是也可以违规操作请我来负责主刀吗\"陆晨曦轻笑着提醒。
　　杨帆已经有了在心里骂娘的冲动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大夫，这三者的性质还是不同的，柳灵事件，虽然是由你直接接触患者，但事实上你是接受了上级医生，也就是庄恕教授的委派，做为柳灵的主管大夫，他没能约束好你的行为，反而选择了纵容，按照首诊负责制的原则，庄恕教授承担主要责任也很合理。郑安安的新生儿，是由省卫生厅，卫计委的领导协同我共同商议决定，可以破例实施手术，也都有章法可循，但这件事情的性质完全不同，庄恕教授在未能请示任何上级的情境下，就私自决定使用违反规定的制疗手段……庄恕教授是我请回来的外国专家，行医带教的水平都很高，我当然是希望他可以多为仁合效力，但现在很多院内专家，包括院董会都已经向我提出质疑，要求问训和调查，我做为他的主管领导都是要回避的，考虑到你和庄教授的特殊关系，院内会给出公平的处理意见，陆大夫还是不要在做无谓的争辩了。\"
　　\"也就是说杨院长其实不想借此机会将庄恕赶出仁合，我这样理解没错吧!\"陆晨曦语态一派天真祥和，清静灵动，却让杨帆在心里咬牙切齿，还要装出宽和大度，仿佛是和喜爱的晚辈逗嘴找趣般\"陆大夫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怎么会有将庄恕赶出仁合的意愿呢，这不是在割我的肉吗\"
　　\"即然杨院长也有惜才之心，那为什么又不让我说了呢，我以为杨院长在胸外的早会上提出此事的目的是希望大家群力群策，找出最有效的解决方案，而不是问责和排除异已。\"还是一派清静灵动，语笑嫣然。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们听听陆大夫有什么高见。\"杨帆语气充满无奈和纵容，心里却道是哥仍老司机，玩弄权术十几二十年，还能怕你个豆芽菜，滚刀肉。你想说那就说吧，不然还得变着法的给我找不痛快，堵死你的路，也该消停了。
　　\"我们都知道庄教授是一个喜欢规范化，倡导安全行医救人的非常理性的医者。喜欢干出格的事，经常压线高压操作的人是我，为此我常赏被院领导和庄教授批评教育，遗憾的是，我一直没能真正的吸取教训，没有由心的改正错误……超低温疗法是由我提出的\"庄恕猛然抬头瞪着陆晨曦，陆晨曦错开了庄恕复杂而沉痛的目光继续陈述道\"但确实是由庄恕教授主持并实施的手术……我妈妈失血接近两千，配型血又确实没办法及时送达，做为医生，了解医学，我知道用常规的方法进行治疗，我妈妈一点生存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靠上苍赏个奇迹……我相信奇迹，但我相信的奇迹是靠敢于拼搏，不服输赢，不怕挫折的人创造出来的，在以往的工作和私人接触中，我知道唐纳博士的实验室有进行超低温疗法的案例，也知道庄恕教授有实施超低温疗法的手术技能，是我主动向庄恕教授求救，也是我承诺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欣然接受，并保证不给庄恕教授和仁合医院惹麻烦和带来不必要的舆论压力，这一点急诊总值班和陈绍聪医生都可以做证，这是我请律师连夜起草的对于庄恕教授和仁合医院免责的协议说明，由我和我的父亲共同签字同意，并在嘉林市公证处公证过，具有完整的法律效力，请院长您过目。\"
　　杨帆拿着免责协议翻看了两遍，笑得意味深长道\"陆大夫还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吗\"
　　陆晨曦看看杨帆，又扫了眼低垂脸一言不发的庄恕，点头继续陈述道\"好吧，那我在说明和强调以下几点，第一，庄恕教授出于对我的信任和基于工作伙伴间不错的私交，在来不及请示院领导的情况下，冒进的为我妈妈进行了手术，但这不足以说明庄恕教授就是一个为了私利或其它致患者生命安全于不顾，不负责任的医生。第二，院内对于我和庄恕教授的关系众说纷纭，但我认为哪行哪业工作伙伴间没有这点情份，比如说大学录取职工子女，比如说部，队招收军，属后代，这不都是出于工作伙伴间的情份而做的特殊照顾吗。我们干临床的那么苦，也就给家人安排看病，指定个专家，安排个手术这点方便，这是我们医生间约定俗成的情份，我相信杨院也好，院内的专家，院董会也好，不会觉得我们连这点情份都不应该有，对吧。第三，对于我妈妈的治疗状态，我非常认同这是目前医学技术，所能达到的最好结果。即便我妈妈永远沉睡，我也感念庄大夫的救命之恩，让我还能拥有完整的家庭，并自愿和有能力承担我妈妈后续治疗中所需耗费的资源包括金钱。如果我妈妈最终还是走了，只是成为了促进医疗科学进步的一串数据，我也仍然感谢庄大夫，让我和我的父亲都有机会陪伴她，好好的走完人生这程，而不是突然的撒手人寰，连句告别都有没机会说出口。第四，祸是我闯的，承诺是我立下的，庄恕教授的不得不出手，多少都有被我道德绑架之嫌，这件事情如果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总不能让做好事的人心寒吧，我愿意对此事件负全责，包括引咎辞职，包括被吊销行医执照，我都能接受，这是我对这件事情负责任的态度，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这是辞职申请书，请杨院长过目，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谢谢院长。\"陆晨曦将辞职申请书推到杨帆面前，便将背靠在座椅上，只专心转她的笔，不在讲话。
　　在陆晨曦陈述事件发表意见时，庄恕一直低垂着头用笔尾在纸上一下一下的划着竖线，在听到辞职申请时，庄恕明白陆晨曦是将一个法码送到了杨帆手中，看看他更迫不及待的想要赶谁走，手不受控制的加大力度，致使钢笔断裂，笔尾端受强压逼迫飞了出去，溅了杨帆一身的墨水，庄恕却没能察觉，仍然机械的做着滑动动作，杨帆拿出手帕拭了拭身上的墨水，将手帕往桌上一扔，表情有些阴沉。方志伟推了推庄恕，递给他一张纸巾，庄恕如梦初醒，向着杨帆歉意的点头，拿着纸巾拭了拭双手，把钢笔的残端包好扔在一旁。
　　杨帆平复不悦的心情，环视众人，很是为难的模样\"陆大夫的陈情我听明白了，确实算得上情真意切，进退有据。本来陆大夫是患者的直系亲属，但这件事情……庄大夫居然主动向我坦白承认……我做为院领导……我总不能带领着整个胸外科隐瞒包庇吧，这以后还怎么管理，要怎么服众……。\"杨帆很聪明的在几个关键点处选择停顿，用留白的形式让大家理解他的为难，要怪就怪就怪庄恕的自负吧。
　　\"直系亲属……\"陆晨曦抓住一点轻笑\"杨院长如果需要庄恕是直系亲属，没有问题，九块钱分分钟的事……。\"不知道为什么，陆晨曦的头炸裂般的痛，致使她不得不放弃靠在椅背上转笔的动作，而转将双肘支撑在桌面上，用手掌托头，用食指指腹按摩太阳穴，庄恕听到此时差点再次将钢笔压断，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陆晨曦，可惜他看不清楚陆晨曦的表情，其余人等也都神色各异，陆晨曦已经将事做到这份上儿，伦理上的，法律上的，杨帆仍没有松口，很显然，说杨帆没有借此事，故意打压庄恕的意图，怕是鬼都不信。
　　\"唉，这孩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杨帆摆出慈祥长辈的谱，陆晨曦听着只觉得反胃，政治家果然什么嘴脸都摆得出来，杨帆才懒得理会陆晨曦的真实想法，只转头望向庄恕，浅言道\"那庄大夫有什么要说的吗\"
　　庄恕摇头\"事实我已经向杨院长汇报过了，我只讲实事求是，我做得了决策，就承担得起后果，院长你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陆晨曦听着直想抽庄恕个大嘴巴，突然就茫然了，自己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为庄恕好，人家明显不领情，恐怕还会在心里鄙视你。为自己心安，她都觉得自己矫情过头，她只能苍白的安慰自己，算了吧，别在计较了，庄恕要没那一身傲骨，也就不会是今天的庄恕了。
　　杨帆轻笑，眼神中透露出老谋深算和志得意满的光\"这件事情真正的意义不在于手术本身，超低温疗法这种治疗手段是违规的，医疗规范的设立就是要约束与生命相关的医疗行为，越矩也许会创造奇迹，但对行业规范的冲击，带来的隐患，会远远超越在极端状态下挽救的生命，他的危害是不可预估的。我们知道一起医疗事件的追则，是不能以家属的意愿为定性准则的，我们不能让我们的行业规范成为一纸空文，成为挂在墙上的摆设，制定了规则就必须严格遵守，决不允许任何形式的侵犯，希望在坐的各位也要引以为戒。否则我们坐在领导岗位的人还怎么管理，又怎么界定哪些是医者仁心，哪些是利欲熏心呢我们不能明眼辩忠奸，我们只能靠制度，靠规范，靠准则，去震慑，去约束，去制裁。所以这次事件还是由调查组走正常程序，按照明确的法规制度进行仲裁吧，我相信调查组会综合家属意见，综合各方面的因素考量，给庄恕教授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结果。也希望陆大夫理解我们身处高位的难处，庄恕教授是有判断有决断的人，他应该为自己的医疗行为负责，也敢于为自己的医疗行为负责，陆大夫的辞职申请，请收回吧，不要总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那么的意气用事。\"
　　杨帆将辞职书递送到陆晨曦面前，陆晨曦没有接，而是用很轻蔑的目光扫了杨帆一眼，忍着头痛又将身体靠回到椅背，死盯着杨帆绝美一笑，那笑如日月同辉般璀璨耀目，杨帆却感受到莫名的心冷和心惊，他在陆晨曦的笑容背后读出了一种死灰般的寂静和绝望，还盈盈散发出死亡的腐朽气息。杨帆想不透一帆顺遂，活到三十年还是标准二姐的女孩，怎么会有这样的凄美婉转的笑容，不觉把手放了下去，把辞职书扔回到桌面上，也用他那深沉而复杂的目光直视陆晨曦，他一个饱经历练，拥有岁月沧桑的人，还会向一个小姑娘退缩吗。
　　陆晨曦的头嗡嗡痛得厉害，杨帆的话深深刺疼了她，郑安安有个好出身就可以……而她们累死因活却要……这让她不愿再憋憋屈屈地保有理智，话说得很冲\"杨院长留着吧，会有用上的一天，哦……这话不对，那就烦请杨院长扔掉吧，也许有一天杨院长会觉得同意我辞职，太便宜了，难消心头之恨，一定要将我灰头土脸，身败名裂的赶出仁合，才算只解半口气，如果没有法律的约束，最好将我挫骨扬灰，拨皮饮血才算是真痛快。\"
　　杨帆与陆晨曦逼视，眼内风起云滚，波涛暗涌，他不想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失了风度，授人以柄，所以强制按耐心中的恶言上涌，只得通过四目的较量来发泄心中的熊熊怒火，庄恕早已起身挡在陆晨曦和杨帆之间，拉陆晨曦的手强制她站立，用另一只手带住她的肩膀，轻言道\"够了，可以了，你爸妈还在医院，风言风语的传到他的耳中，他得多难受。\"转头向杨帆歉意的点头，环着陆晨曦向外走，杨帆环视众人的神情，都是一副我不想留于现场的尴尬面孔，深吸了口气，略有些尴尬的笑，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不阴不阳的补了两句，只当给自己找台阶下\"陆晨曦，我不知你哪学的这套阴谋迫害论，竟要这样恶意揣测你的领导，对人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算了，念在你母亲出了重大事故，你情绪不稳定，我理解，但不赞同，既然还在工作状态，就尽量调整自己，不要总是一副被迫害妄症的模样，下不为例，走吧。\"
　　本来庄恕的好言相劝已经起了作用，陆晨曦迈开向外的脚步，杨帆的一席教悔又迫使她顿住，当被迫害妄想症入耳时，庄恕能明显感受到陆晨曦的身体一个激灵，随之是更加的紧绷和僵硬，知道是受了刺激，就想快速的带她离开，却不料陆晨曦猛然间推开他，力度之大让庄恕一个踉跄，向后猛退了几步，他想再次稳住陆晨曦，陆晨曦却明显的戒备，不允许靠近，只大声的吼道\"庄恕你有病吧，你回来是干么的，不是要报复傅博文和修敏齐吗不是要报复仁合吗你为什么不做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这个地方有多肮脏。\"
　　杨帆拍案而起，义正严词的训戒道\"陆晨曦你闹够没有，你说的是什么疯话。\"
　　在场聪明机灵的见事态发展糟糕，都慢慢向门口移动，趁乱离开案发现场，见有人开溜掉，其余人等也都慢慢蹭了出去，偌大的会议室只余三人，陆晨曦的情绪原本只对着庄恕，杨帆的贸然接口让陆晨曦慢慢转移了视线，掉转枪口。
　　与陆晨曦目光相对，杨帆突然就意识到不该祸水东引，陆晨曦双目赤红，眼神中透露出疯狂和迷乱，这一战必定天塌地陷，血雨腥风，陆晨曦的声音凌厉刺耳\"杨帆，整个仁合就你没资格指责我说疯话，你凭什么请动庄恕回国帮你坐上院长之位……现在傅博文已经构不成威胁，就迫不及待的把不太听话不好控制的庄恕赶出仁合，过河拆桥，你就不怕遭遇现世报吗\"
　　杨帆皱眉双目微转，几次想要开口斥责，都暗压火气，将目光转走瞪墙，不想与陆晨曦对视，不想让今天的局面更加的不可控制，让双方更加的难堪。
　　庄恕再次试图按住陆晨曦的双肩，被陆晨曦强力的甩开，凄厉的嚷道\"你回来干吗你都是不值得，你懂吗傅博文给不了你想要的公正，修敏齐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公正。就是杨帆为了他的位子稳固，为了仁合的风光，他这个院长的显赫，只要你敢有翻案的念头，只要你想有所行动，他会毫不犹豫的反咬你一口，昧着良心构陷你污蔑前辈，肆意诽谤，一不小心你就得身败名裂，你明白吗\"
　　\"好，好……我明白……晨曦，你冷静的听我说……我都听你的……你到我这来……。\"庄恕仍在试图接近安抚陆晨曦，陆晨曦只是摇头，眼神空泛的向后退，身体却警惕着他的靠近，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发出嘿嘿嘿嘿很是瘆人的惨笑，沉沉低语\"又何必怪别人，我……陆晨曦……自诩正义，到头来为了自己，还不是躲在乌龟壳内，任由你被这件往事折磨，却连半句相信的话都不敢承诺，更何谈帮你翻案，让我爸爸死的明白。你从来都是爱错了人，我的血液里，一半是自大狂妄，一半是自私薄凉，我衬不起任何人的爱，我只会惹麻烦拖累别人，只会任意挥霍糟蹋别人的情感，呵呵呵呵……她们说得都对，我一出生就克死了我爸爸，我才是真正的灾星，你不应该靠近我的，你走啊，回你的美国去……\"
　　\"晨曦，你听我说，事情没你想的这样糟糕，你只因你妈妈过度伤心，才会思想极端行至偏差。但……你爸爸妈妈真的非常需要你，你不能被击垮。\"庄恕静置观察陆晨曦的反应，见她略有松动但还是充满戒备，继续开口引导劝慰道\"晨曦……三十年了……为了南南的意外丢失，为了我妈妈的含恨冤死，我一直活得冷冰冰的毫无温度。是你……点燃了我心内仅存的光亮，让我有了融化坚冰的冲动，即便我永远不能为我母亲翻案，因为是你，我也想过几天有温度，有烟火，有人陪伴，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想活得像个人似的……我和谁在一起开心，活得踏实幸福，你应该相信我有自己的判断……我一直坚信感情的升华都是在苦难和磨砺中成长起来的，我只当它是一种修行……人过不惑还能遇见真挚的感情不容易，跟这些比起来，你所在意的又算得了什么，相信我，把手给我……我们都会好好的。\"
　　庄恕慢慢的靠近，终于抓握住陆晨曦的手腕，悬着的心落地时，陆晨曦突然就反手紧握庄恕的手臂，眼神再次狂热迷乱，庄恕向前移进的脚步顿了下来，静心观测她的动向\"庄恕……你主动和仁合解约吧，如果我妈妈能够清醒，仁合为了所谓的违规操作和你解约，这种奇闻在学界传开，只会让仁合伦为笑柄，杨帆他为了一已私利，他不在乎……三十年的沉浮，有我奉为信仰的师长，为了自己的私欲荣辱，诬陷推责，排除异已，肮脏龌龊的事干起来得心应手……可如果我妈妈不在了，仁合的裁定就是一把追命符，你的行医履历上会留下置命的污点，不管你再怎么努力，都很难回到之前的高度，这个结果我承受不起……无论仁合无论我，能给你的只有伤害……不值得……\"
　　陆晨曦眼内充满祈盼的光，死死的攀着不肯松手，庄恕沉默良久，还是违心的点头，笑中有泪，好……我会主动和仁合解约，你放心吧……陆晨曦拼命的点头，眼内的狂热终于下来，庄恕慢慢的收回手臂，将陆晨曦带回到怀内，紧拥着她，用手轻抚她的后背，告诉她没事了，都会好的，你妈妈一定会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