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风云之宿命之恋》小宝久久

19、手术

　　凌美的李基业是个干瘦老头，衣着随意毫无派头，就像位普通的技术工人，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让人不敢轻视。他身边随坐的应该是他的太太，一身大红正装，珍珠耳夹配珍珠项链，雍容大度容色焕发，特显年轻，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但陆晨曦猜测她的年龄应该远大于此。对面端坐的还有位官派十足的笑面虎，随意猜测便知他该是省卫生厅厅长郑卫国，身边同样随坐着夫人，一身正蓝暗纹套装，翡翠耳环配翡翠项链，同样高贵，却多了几分官场磨练出的爽利和干练。郑夫人的身边偎着位娇弱美女，想想应该是患儿的母亲郑安安，头发微卷顺垂在肩头，一双眼睛盈盈水气，配上刚刚生产过的虚弱，到有几份西湖西子的柔美。郑安安的身边坐着的应该是患儿的父亲李鸣，英俊挺拔的外型倒是和他那浑不吝的恶名不相匹配，难怪郑安安会嫁给她，财团公子的背景加上一副好皮囊还是满招小姑娘喜欢的。
　　庄恕和陆晨曦步入杨帆办公室时，李鸣眼底突然燃起像火一样的光亮，转瞬就淹没在更加寂静无底的黑漆里，李基业，郑卫国在杨帆，李重光，张默涵的陪同下，与刚刚步入室内的庄恕，陆晨曦握手寒暄，陆晨曦迟疑着半伸出手，一脸为难相，李老头笑得平易近人\"小陆大夫，不要有思想负担吗，只握一下手，不会将我这黄土埋到半截腰的老头子更早的送进土堆里，哈哈哈。\"
　　陆晨曦也笑的灿烂，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李先生，您真幽默。\"
　　庄恕陆晨曦与一行人等纷纷落座后，由庄恕向众人介绍患儿的病情病程，以及手术方案，风险，并发症等，这回倒是出奇的顺利，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最后由患儿的母亲郑安安提出，能不能让陆晨曦参与患儿的术后监控工作。理由很充分，她毕竟是这方面最出色的专家，有她在即便不能亲自主刀，提提意见也好，更让人安心。
　　杨帆连忙站出来打官腔，一副特别关心下属的好领导模样，大体意思是陆晨曦近期不太方便接受手术安排，院方就考虑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了十几年，把手术室当成家连个人问题都耽误了，领导关心，就想借此机会给陆大夫好好放个假，让年轻人放松放松。现在，即然患者有需求，我看陆大夫可以暂停休假，回来开展一下教学指导，临床问诊等工作，其暗示非常明显，等到这个患儿出院了，想休多久，领导补批，陆晨曦与庄恕互换眼神，陆晨曦轻松的回了句\"没问题。\"就算是结束了她的逍遥假期。
　　但是，手术过程中还是出了意外，患儿食道上居然寄生着一条动脉，因与食道完全重叠，CT片上无法显示，开胸探查后，张默涵直摇头，这几乎是一场无法完成的手术，庄恕沉默的思考了两分钟\"你先监测患儿体征，我出去和家属谈。\"
　　手术开始不过二十分钟，主刀医生就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手术室，来到家属等侯区。所有人都傻眼了，这就意味着手术肯定不能顺利进行。庄恕招呼着杨帆想先通报情况，郑卫国出言阻止了这一动作，要求庄恕直接说明，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能承受。其实他比谁都明白，一但主刀与院领导通过气，他们被告知的情况就一定是最利于院方保全自己的方案，可孩子是女儿的命，他要尽全力保住孩子的命。
　　庄恕和杨帆互看了一眼，杨帆千思百转却也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庄恕整理了思路，艰难的开口\"是这样的，我们开腹探查后，发现婴儿的食道上寄生了一条动脉，因为与食道完全重叠，所以CT片上无法显示，现在即便是没有食道闭锁与气管形成气管篓，这条寄生的动脉也会是个致命的大麻烦，孩子进食哭闹，都可能直接致使动脉破裂，食管穿孔，造成大出血危及患儿生命。\"
　　\"爸\"郑安安再也撑不住了，凄厉的唤了这声，瘫倒在母亲怀内。
　　\"安安别怕，爸爸在呢，爸爸会想办法的，别怕。\"郑卫国无力的安慰女儿，声线颤抖的回问庄恕\"庄教授，有可行的解决方案吗？需要什么专家你尽管开口，整个嘉林市的专家我都可以为您调配。\"眼神空洞的在室内扫上一圈，扫描到低头思考的陆晨曦，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板一样，急急询问道\"需要陆大夫也可以，哪怕她真是HIV患者，哪怕这孩子术后百分之百会感染HIV，只要他能活下去，我们也是愿意的。\"
　　庄恕望了眼杨帆，杨帆没有要开口解围的意思，庄恕叹了口气\"郑厅长，我们理解你们做为患儿家属，想要给孩子一个生存机会的心情，但这有违伦理和社会公众道德，我们无法进行这样的安排。\"
　　郑卫国急了，向着庄恕吼道\"是伦理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啊，我女儿有严重的子宫内膜异位症，这孩子就是上天的恩赐，孕检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孩子有先天问题，可我们一样没有放弃，我说这话不是一时的冲动，我们有长期的思想准备，请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上天给了我女儿做母亲的机会，却要这样收回，这太过残酷了，我的女儿她承受不了……。\"
　　各方都沉默了，一时谁也不想继续挑这话头，郑卫国不得不厉声喊了句杨帆。杨帆这个糟心，想躲都躲不掉，省卫生厅一把手，得罪不起啊，闭眼在心里反复计算过利害得失后，挑挑眉开口道\"如果由陆晨曦来主刀这台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几成。\"
　　庄恕望了眼陆晨曦，陆晨曦也正望着他\"患儿的血管非常脆弱，剥离起来非常难，很容易食道穿孔破裂，再加上剥离后的血管处置，食管吻合，气管蒌的修复，成功的机率不会超过三成。\"
　　\"三成很好，即使半成我们也治，那就拜托陆大夫和庄大夫了。\"郑卫国语重心长，诚心拜托道。
　　\"这……\"庄恕很为难。杨帆圆滑世故的打了个哈哈\"那孩子的父母呢，他们可是孩子的第一监护人，意见至关重要，还有李老先生，你们要不要先商量下，这对于两个家族来讲可都是件大事啊。\"杨帆老谋深算的在心里合计，商量好啊，过了最佳手术时间大家也就都不用为难了。
　　关安安死盯着李鸣父子，眼内充满了乞求的希翼和绝望的交辉，李鸣咬了咬唇，下了狠心\"我们同意，全力救治孩子，不管结果如何。\"李基业也点头，并表示愿意追加科研基金到三百万，为仁合能培养出更多顶尖优秀的人才添砖加瓦。
　　\"那……好吧\"杨帆拉着长音，挂着他一贯意味深长的笑\"陆大夫手上有伤，即便没有HIV疑似感染者的身份，原则上也是不能参与手术的，很容易造成双方的交叉感染，不仅仅只孩子有风险，我们的医生也是冒着感染未知意外的风险在救死扶伤。\"换来的又是一片道谢声。庄恕在心里将杨帆骂了千万遍，还真能把陆晨曦卖个好价钱，权益保障这种得罪人的话头却半点不提，便宜他都占了，风险都是陆晨曦在挡，真是打得一手好谋算。杨帆向庄恕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你在不出手，等真出了意外，陆晨曦就是一把被牺牲掉的废弃手术刀。
　　庄恕思索着最合理的表述方法和最完善的表述内容，刚要开口，李基业向他摆摆手，理性的分析论理道\"我们知道请陆大夫主刀，仁合医院和陆大夫本人都要承担具大的风险。我思索了良久，总不能让别人做东郭先生，一面要尽心的治病救人，一面又要担心被反咬一口，受了不必要的冤枉。我这就联系公司法务，仁合也可以派出律师团，我们用法律条文来保障院方和陆大夫的最大权益，保证手术无论出现何种结果，我们欣然接受，一切后果由我们承担，并绝对的向社会公众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公众猜想，各位觉得这样的安排如何，当然若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也可以让律师补全。原本，这些法律条文应该建立在手术前，可现在治病救人要紧，我用我的人格商誉担保，请各位放心。\"
　　\"放心，放心。\"杨帆讪笑着打圆场，这一步好像走下成了，没想到李基业会主动提出来，倒是显得自己少了些担当和胸怀。
　　庄恕和陆晨曦返回手术室做术前准备，郑卫国提出不情之请，可否到观摩室为那孩子鼓鼓劲，如有意外，也算是送别了。杨帆相当为难，那可是真刀真肉，刀刀见血，郑卫国道出自己是学医出身，也曾在一线主刀多年，后来退居管理层，受得了。最后定下由杨帆陪同郑卫国李鸣一同进观摩室。李鸣话说得很混，架打多了，刀光血影器官肠子见多了便无所谓了，现在就想见见自己孩子经受了什么，长点为人父母的责任感。
　　陆晨曦，庄恕，张默涵商量良久，最后定下由陆晨曦帮忙稳住食管，庄恕剥离血管，然后由陆晨曦，庄恕同时切断寄生动脉，再由庄恕，张默涵扶止血钳先行止血，由陆晨曦行食管吻合及气管蒌修补术，最后再行修补寄生血管闭合，三个人互看一眼，准备开始。
　　方案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艰难\"晨曦，患儿的血管脆薄，剥离困难，我至少需要四十五到五十分钟，之后切断寄生血管，吻合及修复蒌都需要相当强的稳定性，你能坚持下来吗。\"庄恕担忧道。
　　陆晨曦转了圈脖子，抖了抖手臂\"哎，但尽人事，各凭天命，我们放手一搏吧。\"然后行到小宝贝面前，笑眯眯的逗弄道\"你要加油啊，要争气，我们一起努力，庄恕，我们开始吧。\"
　　\"好，备血到了吗准备剥离血管。\"剥离血管用了四十七分钟，还不错，在预料之内。接下来由张默涵辅助，晨曦，我们一同切断这截动脉，记住一定要同时下钳。陆晨曦深吸口气，点头，好，准备，三二一，钳，庄恕发布命令，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度不错，配合精准。张默涵替换陆晨曦扶住血管钳，晨曦吻合食管，修补蒌，稳定第一，速度第二。好的，我尽量在五十分钟内完成，食管吻合完成，蒌修复完成，四十三分钟，好。默涵，我们一起修复血管。温盐水，冲洗胸腔，吸血，最后关胸。三人相视一笑，大有一种同一战壕过命兄弟的豪情，有点热血沸腾，生命相依，性命相托啊，兴奋了，送ICU吧。\"陆晨曦向观摩室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杨帆跟郑卫国热情握手，不停的恭喜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第一关算是过了，郑卫国也激动的满眼热泪，只有孩子的父亲抱着纸筒吐个不停，怂了。
　　张默涵将孩子送入ICU后，向病患家属交待术后注意事项，家属不停的道谢\"哎，庄大夫，陆大夫怎么没出来，我们一定要当面，好好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李基业开口道。
　　张默涵扶扶眼镜\"从医生通道撤了，这会儿不在办公室就应该在急诊，陆大夫手上有伤，为了保证手部操作的灵活度，绷带早拆了，带着无菌手套闷了快三钟头，又是高强的手部操作，汗液，出血，流脓，组织液，估计手套都和皮肉粘在一起了，这真是要扒层皮了。刚才手术完成看着孩子恢复自主呼吸兴奋了，一扒手套，一片哀嚎，庄大夫就说一个字，该。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手术过程中没有意外，无菌手套也完好无损，没有破裂这回事，不会发生交叉感染。\"
　　\"不担心，不担心，手术这么成功，我们只有感谢，就是害陆大夫受苦了。\"
　　杨帆也忍不住好奇的补问\"陆晨曦的手到底是怎么伤的啊。\"
　　张默涵扶扶眼镜，瞪了瞪眼睛，有些哭笑不得\"人才吧，她不是要出国旅游吗忙忙叨叨的就把手机掉马桶里了，三钟头后才想着捞上来，直接飞吧谁的电话都不记得，别人又联系不上她，怕被报成失踪人口，她也敢想办法开机，电话没打上两分钟，爆了，手挡了脸，这不就……\"
　　杨帆心领神会\"这的确是陆晨曦能干出的事，疯丫头……是挺该的。\"转头又向家属解释，这小陆大夫活得是挺糙的，大大咧咧的没个女孩样，但手术做得是真精细，那功夫真是苦练出来的，就是脾气不太好，在我们仁合素有小炮仗的混名，真上来那股劲，谁的面子都不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如果在今后的接触中，不小心得罪了各位，也请一定要见谅，别跟她一般见识，毕竟她是绝对真心的为患者考虑，配得上仁心仁术这一称呼。\"杨帆上赶着帮陆晨曦解释了两句，手术做得这么好，这个人情算是卖下了，对自己对仁合都有莫大的好处，他可不想哪天陆晨曦的牛脾气上来，把这靠卖命挣来的好感度败光，那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