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双叒叕掉马了》随江月

30、以杀证道

　　屏障是半透明的，在岁华山时，还泛着淡金色。然而现在这个屏障，密布蛛网似的裂纹，从下往上看去，连天边残月都显出些血红色，狰狞妖异。

　　眼前这人丰神俊朗，身姿修长挺拔。红色衣摆曳地，腰间悬着一把红色长剑。

　　正是林琰初见顾淮时，他的模样。

　　林琰听说，这柄血剑靠吸食生人血液提升品级，杀得人越多，死者修为越高，剑的品级也升得越快。

　　据说这柄剑是顾淮的宝贝，陪他一路血战，从不离身。

　　最后一千年顾淮却脑子抽风，养了四千年的剑，被他随手扔进归墟，毁得彻底。

　　林琰只见过这剑两次。第一次，他初见顾淮，这人如红衣艳鬼，持着血剑，一剑就杀了江云流。温热血液溅到林琰身上，他听这个恶鬼语气轻佻：“果然清雅俊秀。”

　　第二次，是林琰刚到玄阴狱不久，他满怀对顾淮的恨意，被带去归墟。几日不见，顾淮和初见时感觉大相径庭，同样的红衣，妖邪之风尽褪，显得庄重威严。顾淮什么话也没说，当着林琰的面沉了血剑。

　　归墟之海，终结之地，通向永恒的虚无。沉入其中的东西，断然不会回来。

　　已经离开三千年的人，也不会轻易回来。

　　眼前的人并不回应，林琰表面像是没有发现异常，暗地里已经做好防备。

　　然而身后的江止水却像是受到蛊惑，就要冲上前去。

　　林琰暗道不好，因着江云流的关系，江州和顾淮可以说是死敌。林琰想拦住他，江止水却不管不顾也要过去。

　　哪怕眼前这个顾淮是假的，江止水也未必打得过。

　　真是胡闹。

　　林琰把他拽回来，道：“你做什么？”

　　江止水低吼道：“师尊受伤了，你休要拦我。”

　　“……”林琰看看不远处的顾淮，提着江止水领子问道，“你师尊是谁？”

　　“清穆剑尊。”江止水不耐烦地挣来挣去。

　　“我看见的是顾淮。”林琰冷冷道。

　　江止水瞪大双眼道：“怎么可能——”

　　林琰看向另外两个徒弟，问道：“你们看见的也是林清穆？”

　　不问具体看见什么，是避免唐突，鬼知道幻觉的模仿对象是按什么标准选择的。

　　他们齐齐摇头。

　　林琰问道：“在你心里，你师尊就那么无用？”

　　江止水慢慢冷静下来。

　　林琰觉得，还是要找个时间和江止水说清楚，不然有人冒充他说点什么，这傻子简直指哪打哪。

　　徒弟太向着自己也不好，看得不清楚，容易被别人当枪使。

　　林琰向“顾淮”靠近，随时准备取出赤霄。

　　还不知道顾朝辞的状况如何，他不能和一个假货浪费时间。

　　“顾淮”温柔地看着他。

　　林琰低头看他腰侧，那柄血剑果然已经消失。

　　之前还原的是初见时的模样，那段记忆一点也不愉快。

　　这次又是什么？顾淮哪有这种眼神，换成顾朝辞还差不多。

　　“顾淮”微微扬起嘴角，露出笑容，道：“阿琰，叫我一声师尊，好不好？”

　　咦，还有台词？

　　可是，这年头的幻象能不能贴合一下人设？他和顾淮一直都是互相称呼姓名，哪来的“阿琰”和“师尊”。

　　林琰简直想狂摇怨灵肩膀，你们这么ooc，是不会有人信的！

　　“顾淮”被拒绝了也不生气，道：“你不是恨我吗？”

　　赤霄剑已经出鞘，幻影没有回应，像是沉浸在某个情景中。

　　赤霄击中幻影的时候，正是他轻叹一声，道：“杀了我吧。”

　　林琰猛然停下，剑气已经收不回，幻影破碎，半空中浮现一把钥匙。

　　先前所见之景都如浮沫褪去，眼前出现一片苍茫林海，不必探出神识，也能想到其中暗藏多少危机。

　　深林尽头，隐隐能看见建筑物的轮廓。

　　林琰收回钥匙，道：“我去过玄阴狱的藏书阁，里面关于禁地的资料全都被毁去。江止水，江州书库里的记载，你看过吗？”

　　江止水闷声道：“没去过。”

　　林琰手痒痒，又想提他衣领：“你小的时候，你爹天天把你关书库，太阳不下山不许出来。没去过？你骗谁呢。”

　　江止水微怔，将信将疑：“不愧是怨灵，无所不知。”

　　林琰道：“我要是无所不知就好了，用得着问你？”

　　总归是些半真半假的传说，说了也不打紧，江止水不再拒绝。

　　幻影破碎的同时，不仅出现了钥匙，林琰脑海里被封印的记忆也随之归来。

　　原来，刚才那道幻影，与怨灵无关，是神殿的考验。他第一次进入禁地的时候，是顾淮带他来的，他不需要通过考验，但是出去就会忘记一切。

　　这个考验并不好过。若不是林琰丢失了一段记忆，否则听见刚才那段话，他即便知道是幻影也下不去手。

　　这条通向古神殿的路，顾淮曾经带他走过，现在回想路线并不难。那些杀阵陷阱的位置没有变化，林琰带着三个拖油瓶走得非常轻松。

　　而江止水缓缓道来，不过是些陈旧老套的传说而已。

　　千万年前，魔族兴盛，各界无安。后来出现一个人族仙君，直捣魔族老巢，魔族元气大伤，退到天山以北。

　　后来魔君回来，带着大军跑到人家家里挑事，反被无情打脸。仙君以杀证道，立地飞升，魔君被囚禁镇压，永世不得翻身。

　　林琰有些失望：“就这些？”

　　“就这些。”江止水点点头，“千万年前的事情，要不是和玄阴狱有关，根本无人在乎。”

　　这些传说，被分到玄阴狱建宗立派的历史一类。

　　林琰思忖，千万年前，应该不是他想知道的那些了。这里无论杀阵，封印，还是神殿，都不可能是那么早以前留下的。

　　林琰一路过来，忙着提醒三个小辈不要走错，这里的杀阵很麻烦，如果连环触发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林琰能解决，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终于看见神殿，林琰如释重负。

　　铁门厚重，上有繁复的花纹，金光虽然黯淡，但不可能是千万年前就存在的。

　　“咔哒”一声开锁，门自发向两侧打开。

　　与此同时，如飓风般碾压而至的，还有让林琰也难以承受的威压。这种威压，已经超出修真界大乘期的范畴。

　　所幸，这种威压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收了回去。

　　说是神殿，不过是美称而已。飞升之上是仙，那位仙君最后有没有封神谁也不知道。

　　而殿中漆黑一片，没有华美的装饰，不过几个光秃秃的石台与石柱。因为没有必要，在漫长的岁月中，再华美的饰物也终会黯淡失色，甚至化为尘土。

　　林琰远远看着顾朝辞，他立在黑暗中，白衣如皎月，墨发如青云，恍若神仙中人。

　　和他对立的是一道浑身缠满魔气的身影，还顶着林清穆的脸，已经不是魂体形态。

　　江止水难以置信。

　　他的师尊，怎么可能变成这幅样子。

　　怨灵不理来人，对顾朝辞说：“弃剑修琴，原来如此，我低估你了。”

　　怨灵浑身上下像沙漏一般，魔气源源不断地流失，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

　　林琰传音问道：“他什么意思？”

　　顾朝辞道：“不知道，好像在夸我。”

　　林琰：“……”

　　江止水提着剑过来，不顾浓郁到粘稠的魔气，持剑指着怨灵，问道：“你是谁？”

　　怨灵似是不屑回答。

　　江止水把剑向前送了几分，然而离怨灵越近，受到的魔气刺激越强烈，他的皮肤被魔气烧灼，双眼通红，低吼道：“我师尊在哪？”

　　林琰想把人拉回来，手却被江止水猛地甩开。

　　不省心的熊孩子。

　　林琰心里吐槽，还是放缓了声音道：“止水，你回过头来，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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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朝辞：之前那个邪魅狂狷的顾淮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谢谢。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