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樱落三世羽》独孤镜

59、千年之约

　　黄泉路上，彼岸花旁，流樱哭的像个孩子，虽然她没有眼泪，但是那哭声，让所有的鬼魂都闻之动容。怪不得他叫她流樱，她一直以为她是个替身，原来她就是流樱。
　　她走到奈何桥边，孟婆给她一碗汤，她摇摇头：“我不喝。”
　　孟婆见惯了一些刚来不愿意喝汤的，最后还不是喝了，于是她说：“那你愿意在忘川河里守千年。”
　　“我愿意。”
　　“这一千年之中你前五百年将受尽火烈，后五百年将受尽冰冻，你可受得住？”
　　流樱点点头，“我可以。”
　　孟婆叹了口气，“情，真是害人不浅，”
　　千年后
　　窗外白茫茫一片大雪，一个浑身包裹着纱布的人躺在火炕上，只留一双眼睛，鼻子和嘴巴在外面，看不清是男是女。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一个男子脱下身上的银貂走了进来，用手拨弄着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炉。
　　男子说：“你这屋子里的人都干什么吃的呢？怎么连这炉子都快给你灭了。”男子不怒而威，自有一种威严。
　　那人看着这个男子，自己倾心付出一切的男子，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何必装模作样，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原来是个女子，女子冷笑，嘴角一丝戏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没想到，他们俩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男子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落舞樱，我能保住你一条命，你就应该好好赎罪。”
　　落舞樱咬牙切齿，：“齐月霖，我做鬼也不会放了你。”一双凤眼如刀子般刻在了齐月霖的脸上。
　　齐月霖不由地垂下自己那拥有着浓密睫毛的眼睛，“是么，可惜，你说过这句话，我会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门主，还是省点力气吧！”一个女子推门走了进来。
　　“歌绾颜，”落舞樱立刻站了起来，“你进来干什么？”
　　歌绾颜冷哼：“王爷，您看看，姐姐还是没有悔改之心。”
　　落舞樱笑笑，可是那笑声让人心痛不已。私通，通敌卖国？她落舞樱不屑那些。
　　落舞樱本要大吼出来的，可是看着齐月霖的无动于衷，她的心死了，这样一个男人，自己竟然爱了那么多年。
　　“舞樱门主，如今，你输了。”歌绾颜嘴角勾起，带着胜利的姿态站在落舞樱的面前。“如今恐怕你连落家也保不住了。”
　　什么叫做保不住？落舞樱凤眼瞬间瞪向了歌绾颜。
　　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如今自己就是那个可恨的人。
　　歌绾颜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自己帮她的，不然就凭她歌绾颜能成为玄天门的神杀。
　　落舞樱的嘴角扯起，她在笑，笑自己的傻，自己的痴，若再有一世，她绝不如此心慈手软。
　　而此刻，就听到，铛铛铛打更的声音。
　　歌绾颜嘴角翘起：“姐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落舞樱抬头看过去，那是一把扇子，扇面上面画着两只嬉戏的彩蝶，彩蝶下面有一点殷红，宛如女子眉心的朱砂痣。
　　“这是冷色胸口上的皮，被我一寸寸割了下来，做成这把扇子。”
　　“你！”落舞樱一双眼睛含着恨意看着她。
　　歌绾颜微微笑了起来：“哟，门主还不知道呢，今天的午时三刻，南宫家所有老小都要死在午门之外，而且是斩首示众。”
　　“什么？”落舞樱全身一抖，睁大眼睛看向齐月霖，“齐月霖，告诉我，真还是假？”
　　齐月霖转身，却不在与落舞樱对视。
　　歌绾颜冷笑：“姐姐，你应该庆幸，至少，你还没有死。”
　　落舞樱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南宫家的人死去的。
　　“落舞樱，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么？凭什么你可以高傲的活着，凭什么你可以成为玄天门门主。”
　　“落舞樱，你若肯跪下向绾颜道歉，孤饶你不死。”一身清华的齐月霖身边，依偎着一位媚态百声的歌绾颜。她一手摇扇，一手抚着男子胸膛，双眸含笑的俯瞰着自己。
　　“舞樱，替我活下去。”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落舞樱似乎又看到冷色跪在地上，被人活活剥皮的情景。
　　一丝悲鸣从她胸腔中蹦出，带着无尽的悲恸，翻卷成浓烈的恨意绞在眼底，最终，身体的剧痛合着天地的阴冷，让她站了起来。
　　歌绾颜 一双透着冷光的眼神看着落舞樱，冷笑：“落舞樱，你抢走了太多属于我的东西，我要让你们统统还给我。记住，我才是玄天门第一，是我继承了玄天门门主的名号。”
　　落舞樱强撑着站了起来。
　　齐月霖拦住她，“落舞樱，你就是做鬼也逃不出睿亲王府。”
　　落舞樱鼓起最后一口气，将齐月霖推到了一边，“齐月霖，我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落舞樱冲出门外，就急忙朝午门奔去。
　　大雪纷飞，落舞樱在跌跌撞撞中不知跑了多久，才终于跑到了午门。
　　她的脸上，身上到处沾满了泥浆，所有人都躲避着她，顾不上这些，落舞樱只是拼命的往午门奔去。
　　午门，城楼上站满了数百名弓箭手，手中的弓箭蓄势待发的对准着楼下。城墙下，方台四周围满了数千位带刀侍卫。
　　方台上，百名囚犯整齐的跪着，他们身后全绑着写有红色斩字的木牌。其中最前面的年老囚犯，两眼空洞的盯着眼方，他身上的白色囚衣此时已被血染成了红色，伤痕更是惨不忍睹。
　　赶到午门，看着眼前的画面，落舞樱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午时到！”就在这时，刑台突然传来了要行刑的声音。
　　落舞樱闻言急忙朝人群中挤去，就已经听到‘斩’的声音。
　　地上都是血，扑的落舞樱浑身是血。
　　落舞樱的双眼被泪水迷糊了，飞溅出的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上交织出一幅令人永远忘不了的图画。
　　雪花簌簌，瞬间午门的教场上都是一层白雪。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美，美得如此凄艳，如此残酷，如此惨烈。在这一瞬间，人世间所有的万事万物万种生机都似已这种美所震慑而停止。
　　顷刻间，整个世界在落舞樱眼中定格，冬季的寒冷在这一刻远远不比上她落舞樱的心冷。
　　没有笑容，没有泪水，更没有痛苦，落舞樱就那么愣愣的盯着雪面上，那一颗颗滚落在地的头颅。
　　数九寒天 ，冰封雪地，整个世界成了只大冰窖，山冷地在颤抖，河冻地僵硬了，空气似乎凝固起来。
　　落舞樱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到在这冰冷的雪地中。
　　歌绾颜从睿亲王府追来，冷笑着说：把她带到乱葬岗。
　　天空一轮猩红毛月亮。
　　“救救……”
　　“谁来也好……求……救……救救……我……”
　　“救……我……”
　　泥土里，落舞樱羸弱的呼救声几乎微不可闻，好似下一刻随时都会飘散在这寒风凄夜里，渐渐的，那极其微弱的哼哼声听不到了。
　　落舞樱恳求的声音带了无与伦比的绝望。
　　“救……”
　　“求求……”
　　没有人来，这荒郊野岭，尸臭漫天，让人避之不及的乱葬岗，怎么会有人来？即便理智知道，她也期待奇迹发生，她怎么能这样去死？也许她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尽管她被废得手脚不能动，失血太多，全身伤口早已痛得麻木，现在几乎靠一缕意识强撑，她还是立刻听到了，就像茫茫无际的沙漠，濒临渴死的人突然看到水。
　　早已动弹不了的她，叫不出来的她，突然声音大了一点，“救……救……”
　　听到马蹄声在她不远处停下，落舞樱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她更加用力的呼喊，终于让脸微微可以漏出来，脸上的头发散落开来，露出面容，脸似被油滚过之后，又用锉刀一片片的切开，巴掌大皮肉翻开见骨，无一处完好皮肤，令人望之作呕。
　　“求……”
　　月色妖诡。
　　她强撑起眼皮，央求的抬头。
　　视线正对上那骑在一匹通体血红的高大骏马身上之人的目光。
　　漆黑的夜，落舞樱并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只是看到那人的目光。
　　那是怎样的目光？
　　落舞樱只能想出一个词——九幽地狱。
　　九幽地狱间绽放的诡谲妖艳，冰凉血腥的彼岸花，那是一双极为美丽的眼眸，明明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可他的目光落到哪里，哪里便觉得难以呼吸，瞬间就夺了人的三魂七魄，好看，却不寒而栗。
　　深不可测
　　看清这点时，落舞樱心底漫上一丝绝望，可怎么能放弃？
　　她要报仇！
　　她动了动唇，“求……求求你……救救……救救我……”
　　男子刹那间凝神，然后手探上她的鼻翼，已经没有了呼吸，他把她抱了起来，流樱，我终于找到了你。
　　男子来到南疆，怀里抱着落舞樱，祈求，“请你救救她。”
　　“她死了，”
　　“我听闻 这世上有一种药叫“龙蜒草”，它能使垂死之人不死，但却不能活人。传说世上还有一种药叫“孟婆汤”，它能使人还阳，但却令人忘却过去。世上有一种草叫“断肠草”，它会让人恢复记忆，但它也可致命，一旦服之三天之内必会暴毙而亡。我还听说，南疆秘传有一种阴毒的魂术，据说能让人起死回生，”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是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众人皆之知南疆蛊毒阴邪，这起死回生之术更是逆天之道，你可知道，这代价是什么？”
　　那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那目光更似利刃割着，“用你之命，换她余生。她的样貌将发生改变，她的灵魂将不复存在，她将成为另外一个人，有的只有记忆。而且，你们的灵魂生生死死都会受到诅咒，背负血仇，永生得不到解脱。而去，你有生之日，得不到所爱，求得不得所许，这样的怨毒诅咒，你也要接受？”
　　得不到所爱，求不得所许？
　　他这一生，还有什么爱可以得，有什么许要求。她行尸走肉的活着，不过是因为她。
　　男子沉了片刻，“我人鬼不是，早不在乎什么诅咒。我愿用自己十年寿命，换她生十年。”
　　“呵呵呵”祭司布霜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我还以为你能多大仁大义，也才舍得自己十性命而已，本宫还真是高估你了。”
　　男子浑身一颤，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他恨不得给她一百年，可是，她没有多的十年了。
　　头上祭司声音冷厉中又带着一丝无情，“而且，本宫凭什么帮你？”
　　“你知道我身份，我能帮你什么，你知道的”
　　他在地狱游行千年，才以新的身份重生，有着两个灵魂，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却没了呼吸。
　　“呵呵呵……”祭司仰头大笑，最后，双瞳死死绞着他，“你已用去十年寿命，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亏本买卖，本宫从来不做，除非你一辈子留在这里，为我所用。”
　　抬头望祭祀，他咬破手指，鲜血滴在双鱼玉佩上，“明月为鉴，滴血为誓，夜槿羽将永远留在月重宫，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好！”祭司接过那沾血的玉，手指一拂，那血融入玉中，透着一抹妖异。
　　头顶明月，无端多出一缕血红，像一双魔鬼的眼睛，鉴证这个林中的这个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