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樱落三世羽》独孤镜

17、长世繁华

　　夜槿羽看的如痴如醉，他一直都知道她很厉害，却不知道她弹奏的曲子这么动听。
　　奉天殿上，吃惊又何止夜槿羽，还有夜残殇。
　　那首雪曲，是他亲手所教，是用来杀人的，而她弹奏出来的没有丝毫杀伤力，却让人无端想起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事情，他想起了他们的初见，以及这三年多的相处，突然感到心痛万分，这简直就是诛心。
　　一场宴会到了深夜才结束，揽月殿内，夜槿羽躺在床上说：“初一的时候我休沐，到时我带你出宫走走。”
　　他说的什么，残音并没有记住，只是记得他从来没有对她用朕这个称呼。
　　“吃饱了不要睡这么早，多穿件衣服，待会陪朕去鲤鱼池逛逛。”夜晚，男人淡淡的目光，已朝她错了过来，那俊朗的眉头，微微动了动。
　　残音嘴角一抽，乖乖的进去挑自己的衣服去了。
　　是夜，寂静的夜色中，时不时的会刮来几阵寒冷的微风。
　　残音乖乖的跟在夜槿羽的身后，是夜的寂静，也是月色的静谧。那稀薄的月色所折射出来的月光，打在前面男人的身上，将男人修长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偶尔拐角处，男人修长的身影会被月色所折射的歪了一下，正好倒退到她的脚下。然后残音就在张公公见鬼了的表情下，踩在那影子的头顶上面。
　　“皇....皇后....”张公公嘴角抽搐的盯着她猛瞧，想提醒她一下，那可不是别人的头，哪怕是影子，也是皇上那至高无上的脑袋，岂是她能够随便的踩的。
　　“皇上走的太快，我跟不上。这也不能怪我。”她也不是故意要踩他的头的，只是三人都这么安静的走着，空气的安静显得有些怪异，所以她就只能有意的踩着他的影子脑袋解闷。残音小声的一句话，让走前前面的修长身影微微一顿。 再然后残音往前再走的时候，前面的男人都没有动弹了。
　　夜槿羽稍稍的转过了头，看她一眼，眉头微蹙：“累了？”
　　残音眼巴巴的冲着她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实在也是吃的太撑，不想动了。
　　清冷的月光打在夜槿羽那张完美的脸上，只把他整张脸都照射的完美无剔，俊美非凡。
　　男人重转过身去，背朝着她，稍稍往下蹲了蹲自己的身子。
　　张公公震惊的捂着自己的嘴。
　　皇上这是——
　　残音唇角勾了勾，也不和他客气，直接趴在她的肩上。
　　男人修长的大手缓缓的移到她的腿上，将她一双小腿圈住，站起来，背着她往前走。
　　足留张公公一个人盯着他们走出了好远的背影震惊，见鬼—
　　男人的肩膀是宽阔，也是暖和的。一向冰冷不尽人情的他，唯独这次，残音趴在他的肩上，竟也觉得他的肩膀是那么的温暖。她勾着自己的唇，趴在他的肩上，月色下，他的脖颈白的晶莹剔透，美玉无瑕。她的手，就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不知不觉的，就朝他白玉一般的脖颈摸了过去。在有些凉的小手，摸到他雪白的脖颈时，感觉到男人浑身都是一僵，站在原地好长时间都没有再迈动一步。
　　残音深知自己闯了祸，悻悻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我....皇上，我方才是不小心碰到的....”
　　“嗯，”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喑哑，淡淡的吐了一个“嗯”字，就不再说话了。
　　“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碰到的。”残音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嗯”
　　“是真的”
　　“朕信你”
　　残音这才满意的将自己贴在他的后背上，揪着他耳后的一小撮头发玩。
　　“皇上，若是方才残音真的碰到了，你也不会生气的，对吧？”
　　“.....”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残音这小声试探的声音显得有了颓败。她将手上抓着的男人的头发轻轻的松了，替他理了理，省得乱了。又等了会儿，才听到男人略显喑哑的声音，低沉的传来：“还是不要碰了。”
　　他是男人，她又是他放在心底里疼爱的女人，他会因她而起反应，他只是不想吓到她。
　　可是他的这句话，听到了残音的耳朵里，却成了另外的一层含义。
　　没有乘龙撵，夜槿羽一路背着她到鲤鱼池。
　　早在到鲤鱼池之前，张公公就眼疾手快的先是把鱼食给拿来了。结果看到这深更半夜的，守在鲤鱼池这边热闹的人群人声沸腾。他不仅愣了下，前面的声音显得有些燥杂，他再扭头看了一眼背着残音往这边走来的年轻帝王。最终，咳了咳自己的嗓子，尖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原先热闹声非凡的人群，突然间就变的安静了下来。只见那一团围着的人群渐渐的散开，她们恭敬的朝着张公公这个方向整齐有序的跪了下去，顿时，鸦雀无声，安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到。
　　夜槿羽没有去管那朝自己跪下来的众人，而是与残音闹起了别扭。
　　残音挣扎的想要从他的背上下来，他眉头不悦的再次皱起，但是还是磨不了她，与她硬了一会儿后，便先败下阵来，微微弯下了一些身子，让她从自己的身上蹦了下来。
　　在残音双脚才挨地，他已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火把照亮了整个鲤鱼池的景观，他才将注意力落在那一堆的人群上。男人俊朗的眉如画，黝黑的瞳仁深邃冷峻，“都下去吧！”他的声音平静，帝王威严不怒而威。
　　当收到他冰冷的凝视时，那些人微微朝他倾了倾身子：“奴婢奴才告退……”
　　回去的时候依旧是夜槿羽背着残音回去的，不过在路上的时候残音已经睡着了。
　　到了寝宫，夜槿羽轻轻的把残音放在床上，自己才脱掉外衣，躺在床边。
　　睡梦中的残音慢慢的朝男人爬过去，感觉到男人的僵硬，以及那呼吸在这一瞬间变得短促。直到爬到他的怀里，残音安静的将自己的脑袋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听着男人平稳而又有力的心跳声，她知足的睡的更熟。
　　而夜槿羽，却是僵硬了很长一段时间。少女温热的呼吸，透过那层薄薄的里衣，传进他的胸膛里面，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他的浑身紧绷，身僵如磐石，僵着身体很久都没有动一下。少女浑身的细微鼾声渐渐的传来，很轻很浅，但是因为二人离的很近，相互贴着彼此的身体的缘故，他听的一清二楚。低头看去，少女将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前，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后脑勺。他的大手，缓缓的朝着她纤细的腰身移过去，握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轻轻的将她收揽怀中，光滑坚硬的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温香软玉，属于她的一切，永远的也不会让他抱够。
　　若是此生能够有她相伴，即便是没有这锦绣的万里河山，又有何妨。他的心里眼里，填充的满满的，都仅不过是她一人罢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一向不善言辞的唇角，缓慢而又知足的，向上拉扯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樱儿....夜槿羽心中默默的唤着她的名字，已是夜深，他黝黑的眸子亮的发光，不见半点的困意，替她将棉被体贴的掖好，所有的温暖都被他卷在了她的身上，而他那空了的床榻一脚，露出了很大的一片空隙。有微凉的风，透过这大片的空隙钻入，他也浑然感觉不到冷，只感觉到自己所有的一切，此刻都被怀里的小人儿，给顷刻间暖化。
　　这一夜，残音睡的格外的踏实，哪怕在他被他抱着，在他怀里的时候，她的困意来的也快，不知不觉间，就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床榻上早就没有了夜倾绝的身影，她的手摸上去，上面的温度，也已凉了。
　　帝凰的京城繁荣昌盛，热闹非凡。
　　两人穿着平常的衣服在街上走着，俊男美女自然引来不少目光。
　　两人走了几条街，正准备找一间茶楼休息一下，看到前面有很多人，两人走上前去，在人群后看着。
　　只见四五个男人在打一个瘦小的人，那个人已经被打的头流血了，那些人还没有停手。
　　“住手。”人群中有人喊了一眼，所有人都扭头去看，只见一位长相英俊的男子怒视着打人的人，旁边还有一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子。
　　有些男人猥琐的看着女人，一个冷眼扫过去，那些人不敢再看。
　　这些在赌场混日子的人都会看人的，一看他们两人的气质和衣着都不是普通人。
　　夜槿羽把残音护在怀里，冷冷的说：“帝都皇城，天子脚下，你们这是想出人命么？”
　　打人中的一个青年走过来，痞里痞气的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欠钱不还，我们自然要他的命。”
　　“胡说，”地上的人勉强坐起来说：“我明明还了。只是你们实在是趁火打劫，我只输了十两银子，而你们居然还了我一万两。”他本来不赌的，因为家里需要钱，他就想到来赌房赌一把来试哈火气。没想到不仅本钱输完了，还欠了十两。他打了欠条说十日之后还，十日之后他筹钱回到这里，没想到他们竟然说利滚利要一万两。家里现在一两都没有了，更何况一万两。
　　夜槿羽知道赌房是有利息的，所以他走上前去，“我们赌一把，赢了，他的钱我还了，输了我任凭你们处置。”
　　“好，”青年说完先进了赌房，夜槿羽和残音随后，看热闹的人跟着走了进去。
　　桌子上摆着两个骰子，青年继续说道：“我们比大小，赌注你定。”
　　“好，就一把定输赢吧！”
　　青年眼中闪着惊讶的目光，“阁下好大的口气，既染如此，今日这一局，也不妨赌得大些。阁下压上小人之妻来赌这一把，阁下也压上身后的这位夫人，如何？”那人早就看上了残音，他又十分相信自己的的赌术，所以才会加大赌注。
　　残音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煞白。只因为那青年那句夫人。尽管两人已经同房，可是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他的夫人。
　　寂静从六博棋桌开始蔓延，大张大合，楼内一时无声。
　　夜槿羽指间哒一声敲在花梨木棋桌上，声音没什么起伏：“换个赌注。”
　　青年露出玩味神色：“阁下方才不是斩钉截铁么？既是如此，暂且委屈一下尊夫人有何不可？还是阁下不敢？”
　　这激将法用的不得不好，夜槿羽冷笑，“这世上从无绝对之事。既是如此，拿所爱之人冒这样的险，”顿了顿：“她是我妻子，不是物品，拿来赌，未免太儿戏了。”
　　还没恢复过来的残音猛然抬起头来，却正迎上夜槿羽抬手扔过去的长刀，刀柄嵌了枚巨大的蓝色玉石，那通透的质地流转的光晕，不晓得开多少座山才能采出这么一粒。只是刹那的相对，他已转身：“将这刀拿给老板，找他换三十万白银。”前两句话是对残音，后两句话是对对面的青年：“你若还想用妻子做赌注，随你，但也不能叫你吃亏，这一局，我便压上三十万两。”
　　众人倒吸冷冷气，三十万两，那是这些人几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数目。
　　赌局开始，残音退了下去，她实在对这些事不甘心去，所以没有告诉夜槿羽一个人走了。
　　夜槿羽也不想再赌了，留下三十万，主动认输。
　　青年也不好在计较什么，他们做的赌场生意，这几年本来就不太好，所以才会有这个点子，但是这个人他们惹不起，也就愿意息事宁人。
　　众人都散了，夜槿羽沉默坐在棋桌前，一粒骰子停在指间，瞬间化作雪白齑粉，顺着手指缓缓滑落。
　　她曾经也送了一枚骰子给他，他死的时候，到现在还留在他现代的家里。
　　良久，他站起身来，神色平静得仿佛无事发生，仿佛今日从头到尾只他一人，心血来潮来到这个地方，心血来潮赌了一局，心满意足地一个人回皇宫去。
　　赌房门前一派繁华街景，他站在台阶上呆愣许久，背影孤单，却像从来就这样孤单，衬着繁华三千也没有产生多少违和感。
　　一个卖糖葫芦的从他眼前走过，夜槿羽叫住他，银子已经掏出来了，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收了回去：“不买了。”
　　背后蓦然响起女子柔柔的笑声：“为什么不买了？我想吃。”
　　一身紫色长裙的残音就站在夜槿羽身后三步，一回头就能看到的距离，他却迟迟回头。
　　像蓦然从繁华街市劈出来这一方天地，来往行人皆是背景，时光都悄然停止。
　　你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候，整个全世界在所有的人那一刻全都消失了，这个世界，就只有你和我。
　　还是卖糖葫芦的小哥率先打破难言静寂，看看残音又看看夜槿羽：“公子是要啊还是不要啊？”
　　残音上前两步挑了串最大的：“要，怎么不要。”
　　小哥挠挠头：“那是谁付钱啊？”
　　漆黑的眸子漾起一层涟漪，波光粼粼看向一旁的夜槿羽：“愣着做什么，付钱啊。”她眼中有万般光彩，像她十五六岁最好的年华，手中还未沾上人命，本就是倾国倾城的美女，特别是那双眼睛，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小哥得了赏钱蹦蹦跳跳跑出两人的视线，有风渐起，夜槿羽终于回过头，没什么表情的英俊的脸，抬手帮她拢起耳旁两丝乱发，动作一丝不苟，半点失态都无：“去哪儿了？”连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太能装了。
　　残音眼里噙着笑：“人太多，就在楼上看。为什么半途认输，输那么多钱，还不如赏给我。”她看他一眼，往右旁无人的巷子里走去，语声里带了难得的恼意：“皇上知不知道今日所输是个大数目，寻常人家里，丈夫输了钱，妻子唠叨两句再平常不过，”回头瞪他一眼：“何况你还输了这么多。”
　　夜槿羽耳根处红意更盛，脸也绷得更加冷：“那你是想我赢了把那人的妻子领回宫中与你姐妹相称？”夜槿羽都佩服自己，还能更装一点吗，明明心情激动得耳根都红了。却还是淡定的看着残音。
　　残音的神色果然冷下去，淡淡地：“陛下若有这个意思，便是她的福分……”话未毕却被夜槿羽逼到墙角。
　　有日光洒下来，被风吹得破碎，夜槿羽皱眉抬起残音的头：“那你呢，到我身边来，你可觉得是福分？”
　　残音看着他，似想在眼角牵出一个笑，像她时常做的那样，一半真心一半假意，无懈可击。
　　夜槿羽的唇却及时吻上她欲笑的双眼：“你可知道，君王之爱是什么？”
　　残音没半分犹豫：“雨露均撒，泽陂苍生。”
　　夜槿羽放开残音的双眼，看着她强作镇定却不能不嫣红的双颊，手抚上她鬓发：“我和他们不一样。”
　　隔了好久，就在残音以为夜槿羽不在说话的时候，他又继续说：“这天下不管有多少女子，你都是我唯一的女人，我的后宫不会再有任何妃子。”
　　残音张大眼睛看着夜槿羽，不过须臾，就云淡风轻。自古以来，那个当皇帝的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现在也许他不会，但是不一定代表将来也不会。只因为他是皇上，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夜槿羽看着残音离去的背影，悲伤逆流成河。流樱你为什么忘记我，我感恩命运之安，让我能与你，相遇在平平人生。
　　感谢缘分之绳，让我能与你，相遇在红尘路口
　　感谢前世之情，让我能与你，相遇在偌大的天地之间
　　你只看，日子多清浅平淡，却不懂，我有多深情，只为盈你那一抹清香。
　　我拒了四季盛艳，把你绣在四季之眉，万年一眼。
　　你只看，朝暮从来无恙，却不知，我有多欢喜，只为护你那一瓣洁白。
　　我弃了长世繁花，把你雕刻在今生来世，世世相依。
　　你只看，光阴至始如一，却不明，我有多铁定，只为守你那一份独一无二，我淡看情海深渊，把你入袖藏心，日相夜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