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樱落三世羽》独孤镜

158、他不知道的过去

　　曼陀罗紫色的烟雾在屋子里缭绕开来，歌绾颜盯着那窜手链，最终起身。并非所有东西都有记忆，当时给夜槿羽做那忆境，是因为冷色的执念太过强大，更何况，那扇子还是冷色人皮所做。
　　而这手串，不过是落舞樱喜欢的一样东西而已。只要齐月霖出现意识涣散，那一切都在她控制住中。
　　铃铛轻轻的响起，紫色的烟雾越来越浓，周围像是陷入了一个雾霭浓郁的清晨，阴冷而潮湿。齐月霖抚开身前雾，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他回头，冷声质问，雾气中，一个红色的身影原来越近。
　　拽地的长发，红如胭脂的衣衫，如雪的容颜，一双眸子宛如星辰明亮。
　　“舞樱。”是的，是舞樱。他忙伸出手却拉她，可却抓了一个空，而她，竟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他惊讶的望着她走得飞快的背影，才突然想起，是铃铛的忆境。
　　齐月霖快步跟随而上，看到落舞樱飞快的走进一家客栈，旋即推门而入。
　　“义父，”她的声音，充满了兴奋和雀跃。
　　义父？他记得她那时写信说要让把她养大的义父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可是后来没有来，原来早到长安了么。那为什么要骗他？
　　他好奇的跟着进去，却看到落舞樱面色痛苦的跪在了地上，而她身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衣的男子，那男子负手临窗而立，面容清美如画，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气质非凡。
　　“义父，为什么您不同意我和齐月霖的婚事？”落舞樱跪在地上，悲戚的望着自己的义父。
　　“他是皇子，皇室中人。”男子的声音，清冷中，透着一抹沧桑。
　　“我不管他是皇子还是太子，我只知道他是长安齐月霖，我未来的丈夫。”她的语气分外的倔强。
　　“当日我教授你武功时，我是如何交代与你？不准和任何皇族人士有干系？如今，你竟然违背父意嫁给齐月霖？”男子顿了片刻，“若你执意，那我们断绝父女关系，你离开我慕家，且不得再用我授你剑术和医术，否则，他日相遇，我们便是仇人。”
　　屋子里顿时再度聚满烟雾，只看到雾中，落舞樱双膝跪在地上，抓起旁边的剑，用力一挥。
　　剑哐当落地，她双手垂在身侧，殷红的血染红了白皙的手腕—她竟然自废了经脉。
　　齐月霖踉跄后退一步，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
　　落舞樱什么时候自废经脉？为什么，他不知道？
　　“义父，您永远是我父亲。”她就着鲜血淋漓的双手，又重新拾起了剑，捧在头顶，恭敬的朝男子叩头。
　　男子目光扫过她手里染着鲜血的剑，“你既然拿着凤舞，那么，你就该担负起它的责任，保护南宫血脉。至于你……”他突然闭上眼睛，清秀的露出痛苦之色，沧桑的声音几乎在颤抖，“就当我慕青山，不曾收过你这个义女，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说完，男子飞快的离开，转身消失在客栈房间。
　　慕青山？舞樱竟然是慕青山的女儿？
　　凤舞宝剑是南宫世家的传家宝，被安置在南宫祠堂。剑鞘在南宫世家，那剑身真的是在落舞樱手里？就如此，她要保护南宫？
　　第一遇到落舞樱时，他曾怀疑过她手里的剑，她却是闭口不谈。
　　齐月霖震惊的看着男子消失，耳边传来女子悲戚的声音，“义父。”她猛的想起什么，跟着冲了出去，留下一路的血迹。
　　“舞樱……舞樱……”齐月霖心肺收紧，跟着追了出去，他一直想拉住她的手，想替她包扎伤口，可每次，手都从她身体里穿过，他触及不到她。
　　紫色的雾霭再度将他包围，他大声的嘶喊着她名字，最后发现，她坐在南宫世家的药铺里，郎中隔着帘子和纱绢触着她手腕，最后道，“姑娘，你这伤疤，怕是永世都消除不了了。”
　　“哦。”她收回手，将白色的丝绢扯掉，两条伤疤如丑陋的蜈蚣一样伏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漆黑的大眼里涌起丝丝悲痛之色，她缓缓起身，来开了药铺。
　　穿过人群，来到睿亲王府，她独自坐在院子里，目光看着天空，绝艳的脸上亦不复当日那种明媚的笑。许久，她低头从怀里掏出两幅铃铛手链，小心的戴在手上，古铜色的铃铛和繁复的链子恰将两道丑陋的伤疤遮住。
　　“舞樱。”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女子忙起身，笑盈盈的回头。
　　“月霖。”她朝来男子走过去，每走一步，手上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快男子也发现了她手腕上的东西，忙握住她的手，“舞樱，你这是什么？”
　　“这可是我最爱的宝贝，你别弄坏了。”她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忙抽回手，微微撅起嘴，不让他碰触。
　　“碰坏了，我再赔你一副。” “你碰坏了我就揍你。”
　　“好，我不碰。”男子脸上露出自己都不曾知道的宠溺笑容，然后拉住她坐在旁边，“你出去这么多日，可累了？为何回长安也不让我来接你？”
　　“我……我说了去接我义父啊。”她扯出一丝笑容。
　　“舞樱，你不开心吗？”他白皙的手捧着她的脸，立马发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悲伤。
　　“我义父……”她垂眸看着手腕，“他有事来不了。不过，他很开心我能嫁给你，所以送了我这幅手链做嫁妆，说不准取下来。还说，如果你敢负我，他就来杀了你。”
　　他爱恋的捧着她的脸，道，“义父不来，我同样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如果我负你，你杀我便可。”
　　“我相信你。”她笑，然后靠在他肩头，泪水顺着眼眶滚下，无人知晓。
　　看到这一幕，齐月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站起来，伸出手想要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可是无论怎样擦拭，他都碰不到她的脸。
　　舞樱，舞樱……
　　为什么，这些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舞樱？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终究忍不住那股剧痛，跪在地下，可手仍不甘的想要碰触她的脸。
　　周围在摇晃，似有山崩地裂，齐月霖试图抓着落舞樱，可她在山崩地裂中消失。
　　许久之后，又换了一个场景，周围漆黑，头顶月光惨淡穿过云层，他才发现这是乱坟岗，风声穿过坟堆，发出凌厉的嚎叫声。
　　他捂住胸口走过去，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长发交织泥土，身上衣服被鲜血染成乌黑，他不由仔细看去，当即惊得后退一步，那尸体的脸犹如当日白嫣若那样被划都血肉模糊。
　　旁边一个人，抬脚狠狠一踹，也在那一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叮铃铃。”是落舞樱的铃铛手串。
　　齐月霖大惊，突然醒悟，那声音好像是从坑里面发出来的，他一下扑了过去，借着头顶月光果然看到那骨肉可见的手腕上，竟然挂着两窜铃铛。
　　“舞樱……”他怔怔的趴在石坑里，看着眼前的尸体，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