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女传》溪亭山人

24、第24章

　　拜了菩萨，上了香，又布施一众小沙尼，雅利奇由于早起，精神很是不济。将最后一件僧衣交到个半大孩子手中的时候，雅利奇兴奋的简直可以唱上一段江南小调，兴冲冲地跑到舒舒跟前，等着随大家一起回府。计划着回去吃碟芝麻糕，然后就躺下美美睡上一觉，左右是舒舒的地盘，不似安王府般上头有着太太、舅母，长辈不歇哪有小辈偷闲的道理，更何况终是依附于人的。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你们二人定会心想事成的。”，雅利奇虽是如此说，心里却想着芝麻糕，在她看来，神佛之说断比不上一碟芝麻糕来的实惠。

　　阿茹娜听雅利奇如此说，笑出声来，“你刚拜的那么诚，磕了好几个响头，就不盼着心想事成了？”。

　　舒舒跟着凑趣道，“她呀，指不定想什么呢，我猜呀是看见菩萨就腿软的货。”

　　“人都说地上三尺有神明，照你这么说，我天天别站着了，跪着走好了。”，雅利奇很应景地摆出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眉头微皱，小嘴翘起，叫人看了忍俊不禁。逗得舒舒二人，笑声阵阵。幸而周身只是心腹家奴，要是被人瞧见就不好了。

　　“今日我做东，了你见心事，……"。

　　舒舒见阿茹娜许是要多嘴，忙递上眼色，阿茹娜立时止住，又见雅利奇奇怪的看着她二人，扯出个笑来，“诶呀，瞧我说的，是我的心事。今儿呢，正巧阿玛额娘庄上去了，请了你俩去我那逛逛，好好乐一乐。”

　　“好啊，左右无事，我和雅利奇就去讨杯茶吃。”

　　这二人相谈甚欢，两三句就定了下来，只剩雅利奇哑然失笑。

　　一路弯弯绕绕，到了简亲王府，轿子落了地，雅利奇都不知道，幸而坠子趁人不备拍了雅利奇几下，不然又有舒舒她们笑的了。

　　本以为可以坐下喝茶吃些果子，“乐上一乐”，没想到这二人精神头十足，非说要先去逛园子，这可苦了这个懒劲缠身的雅利奇，她实在不明白都是官办都建的府邸有什么可逛的，不过楼阁雕花，山石花草摆放位置不同罢了。虽是心下不愿，可客随主便，不好折了主人家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跟着瞧了。

　　“难得今儿天色这样好，前几日小雨下的，天都凉了，屋里都上银碳了。”

　　“是呢，天这样阴晴不定的，叔叔婶子怎么往庄上去了？”

　　“那边该有的早就备下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不是听说圣上有意亲征葛尔丹，阿玛就十分的上心。额娘又因着上回国舅爷那起子事，怕的不行。好歹是上次平安归来，实不想见天的心惊胆战了，硬拖了阿玛住庄上去了。”

　　“这么耗也不是办法，全凭了圣上裁定，况且叔叔一身的才干，也不甘心的吧！”

　　“说的是呢，庄里回来的说是阿玛把房前山茶都给坎了。”

　　“那不是婶子最喜欢的花吗？”

　　“哈哈，阿玛是前面坎后面又让人补呢！”

　　听得舒舒和雅利奇俱是一笑，边说边笑的三人在阿茹娜的带领下沿着连廊拐进个四面开阔的园子。园子四周疏疏几棵成年垂柳，柳丝被修剪的恰到好处，既有随风摇曳的飘浮感又不会勾连过路人的钗环锦衣，又有一条碎石小路引向园子中间一潭池水，该有的景致一丝不差，可大抵仍是官办模样。

　　“沿着这路，前面便是个池子，上回你没来得及瞧，今儿借你'外甥女'的光开开眼界。”

　　“瞧你说的，你这池子还是个宝了。”

　　“诶呀呀，这就是你不识货了，这池子，可是我们王府最拿的出手的景了，我们爷可是费心得来的。因着这个池子，我们爷被好一顿骂！”。

　　“建个池子怎的被骂了？”，舒舒实在不解，顺着话头就问了出来。

　　阿茹娜抿了下嘴唇，暗自悔恨自己又说多话了，随口扯出个谎话，“呃，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地方本来要搭个戏台子的，被我们爷给改了，阿玛能不生气嘛。”，眼见池子就在眼前，阿茹娜可算舒了口气，笑着指向前面，“前头就是了。”。

　　但见池上薄薄的飘着层仙雾，天都见凉了，池里还是大簇大簇的粉荷，配着那缭绕的烟波，仿如身临仙境。一周俱是镂空图案花雕的小石灯，通身玉白隐隐泛着柔光，外延伸出一寸长的莲叶台子，不薄不厚，使得石灯似漂于水上，偶有不明就理的锦鲤想要甩尾扑打，反而吃了痛直钻到水中不敢露头了。再往池中央细看，里面架个八尺高三层跌水小池，小池上鳞列的条纹似是三朵盛开的团花，从上至下，逐一大上一圈，使得汩汩水团，纷落入水，却又不会激起水花，只惹出层层涟漪荡入四周花丛。此景甚美，不知雅利奇，舒舒也是惊异这新奇景象。

　　“上回真真是没见着这池子，真是好看的紧呢！”

　　阿茹娜听得舒舒的夸赞很是受用，“可不是，我们爷最是喜欢，还想在石笼里放些明珠，额娘气得要动家法了。”

　　“真是奇了，这都什么时日了，荷花怎的这么茂盛？”

　　“当然靠了这水，我们爷求人弄出个泉眼来，调得水温刚好养这花，入秋后还有薄薄一层雾气浮着，等到了晚上，这一串的石灯点上火，更是美极了。”

　　正说着，打回廊上转下个双髻丫鬟，同阿茹娜身侧的大丫头从兰耳语几句，边等在一旁等着主子回话。从兰听得便小步转身低声告于阿茹娜，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使得并肩而立的舒舒听的清楚，而池栏旁的雅利奇就一丝也听不到了。

　　听了从兰的话，这二人相视一笑，一个交代下人回话，一个踱步上前同雅利奇说话。

　　“阿福，我同姐姐去拿几个描花样子，正好让坠子跟我去拿个斗篷给你，省的寒气侵体，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不好了。

　　雅利奇只当这二人有些个闺房之事要谈，自己一个未出阁的格格，还是这里看景来得自在，便笑着答应，并叫坠子记着路，不要寻不回来，继而又去看向青烟苒苒的池水。

　　这池子再怎么巧夺天工，看了好一阵子也是腻了。雅利奇看着看着就神游天外了，不是在想别的，而是在思念已记不得模样的父母双亲，若是父母还在，府院里是不是一会有这么一池子的荷花，不需要它们秋色里颤抖无助，只愿盛夏触目素白，悠然安宁。

　　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雅利奇才发现四下太过安静，抬眼环顾竟一个人也没有，凉风拂过激得自己一个冷颤，不自觉的害怕起来，急忙一个转身想要沿着来时的小路找寻舒舒，却不想遥遥廊下竟站了个人，身形修长，目光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