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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宅子里的新嫁娘 ...

  •   黑暗中随着点点光芒的快速旋转,像织开了的幕布,慢慢的显现出了移动的人物,“大哥,你说这两只兔子哪只可爱,我喜欢灰色的那只。”正是青葱岁月的少女对着一旁少年笑得眉眼弯弯。
      季如海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眶湿润,这是少年时的季风,文雅的兰质少年扭了扭头,似乎不乐意回答这个问题,若芝扁了扁嘴,拿着胡萝卜对着兔子发呆,少年挠挠头慢慢走了过去,抬手揉揉她和兔子一样毛茸茸的脑袋,指着兔子,“我觉得……”若芝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双好看的眸子蓄了泪水,季风脸上满是无措,片刻后他耳朵微红,指尖转向少女,“觉得这只最可爱。”
      黑暗中烛光摇动,烛泪迅速滚落,画面又是一转,若芝从稚嫩的丫头出落成了亭亭的女子,光芒组成的骤雨下的又急又紧,若芝冲进雨帘里,将被风吹倒的花草扶正,手臂间夹着的油纸伞形同虚设,她的半件衣裳贴在身上,远处跑来一个男子,将女子拉起,油纸伞被抽出放在她手里,他嘴角牵笑,蹲下身子代替她继续忙着,一双人在暴雨中笑得像掺了蜜。
      大红灯笼高高挂,喜字贴得端正,没有什么轰动的宴席,他们对着天地,高堂拜得虔诚而恭敬,火红的盖头下若芝双颊飞红,他们终于在一处了,洞房花烛夜,季风挑起盖头,一向稳重写字握书的手有些颤抖,盖头下,他的妻子美得惊艳。民间说龙凤烛燃尽了中途不灭,代表夫妻白头偕老,于是他们傻傻地盯着看了半宿,两人眼睛熬得通红,心里却甜得发烫。
      画面停止,夜幕中忽然涌起阵阵狂风,烛光如凤舞,细碎的光芒又猛得游动,一个妇人将纸包着的物件塞给小厮,小厮到了厨房将粉末倒进碗里,画面一转,青瓷碗被季风端在手里,若芝看着眼前的丈夫,微笑着一口一口地吃的干净。
      后来这位清丽的女子突染疫疾,病情猛烈,来势汹汹,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瑟瑟的残花,眼里是大片绝望,门被人推开,庄心岚拍着女子的手,眼里是怜惜是快意,开口劝解:“你正是大好年华,却无端生了这治不好的大病,季风是个好孩子,对你也是不离不弃,这般却是寻常女子求不来的。”几次劝解,女子听得心如死灰,看着丈夫强撑笑颜,终于她双膝跪地,不求同生共死,只求休书一封,她舍不得拖累他……
      男子拼死不应,若芝一段白绫悬于梁上,短短休书上砸下一滴泪,女子笑了,如此甚好!
      又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这次却是热热闹闹昭告天下,季风看着身边门当户对的新妻子,眼底无声,一样的礼节,一样的颜色,他像任务一般完成的干脆利落,院外喜气祥和,院内她笑着闭了眼。
      故事到这儿才是真正开始落了幕,最后的最后,男子追着妻子的步子,一脚踏入幽冥,这样他们也算是一直在一处了。
      空气中肆掠的光芒平息了下来,汇成人形,只是这光芒变得虚实不定,若芝对着季如海又是一拜:“爹爹,这些都是我徘徊人世间的理由,庄心岚一日不得报应,我一日不转世重生。”
      楚棠看着那越发不平稳的黑影,脸上一丝无奈:“你知不知道怨灵没了体内的记忆就会化成灰烬,无根无痕,不复存在?”若芝冷淡出声:“自然知道,我只要她为自己的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至于所承担的后果我无怨无悔。”
      季如海走向庄心岚,滔天的怒意将他心里积压的丧子之痛点燃,这一切原来都不是什么巧合,如果不是这个人从中挑唆,那么若芝这个好姑娘不会死,自己的儿子也不会跟着一起远离人世。
      庄心岚看着黑夜中不断起伏的星点,眼中是浓浓的怨恨,勾唇冷笑:“付出代价?可笑,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季风能去往更高的地方,你一个没权没势的丫头能帮上什么忙,不如放手让他能走得更远!”
      “你颠倒黑白,说什么替季风着想,我游荡人间看着你做的龌龊事,真替季家心寒,当初修缮花园,你请来的工匠个个手眼通天,一挥手就把我钉死在棺木里,再送入假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些个桩桩件件你要我全部说出来吗?”光芒对着妇人,上下舞动,嘶哑的女音声声控诉,楚棠看着屋内的烛光渐渐变暗,眉间凝结成霜,抬手摸出琉璃瓶,对着空中不断飞舞的光芒启唇念咒。
      那妇人见状,眼里喜色俱显,“你说这些又有何用?你现在是个怨灵,是只厉鬼,既然不容于世,自然连和我斗的机会都没有。”
      盛衍看着楚棠双手对着空中悬浮的琉璃瓶结起符印,眼里一丝化不开的神色,于是轻轻说道:“我对你收妖没有任何反对,但你如果灭了这怨灵,我怕你日后回想起来后悔。”
      楚棠有片刻失神,这个人如何这么了解自己,刚刚自己动手制住若芝是为了防止她盛怒之下动了害人的邪念,如果她真的伤了庄心岚,那若芝他是无论怎样都留不得的。
      只是现在,楚棠快速以手作笔,挥动印结,空气中似乎隐约传来空灵的梵唱,琉璃瓶内的光芒变得透明澄净,少了怨恨之气。
      站在楚棠身边的盛衍放松紧握的拳,只差一下,他就要出手破了琉璃瓶,原本以为他还是个认死理的,如此看来,还是变了许多。不过说到底,他只要这个人活得快活,其他的事事物物、魑魅魍魉关他何事。
      楚棠对着少年微微挑眉,一向清冷自持的他难得有了想炫耀的心思,盛衍俯身对着他的耳畔轻笑低语:“做的很棒,不过,现在不是得瑟的时候,那恶妇的眼睛快把咱俩盯穿了。”
      他看向庄心岚,脸上有少许尬色,自己从来很少失态,可面对这个少年总是被他牵着思绪走,他定下心里的波澜,脸上早已恢复一派宁静。
      “庄夫人,不好意思,这怨灵好生厉害,怕是很难对付,所以我想想还是放了她。”庄心岚对着楚棠抖着手,“先生这话实在敷衍,为民除害本就是天经地义,怎么能把这恶灵放了为祸人间呢?”
      “为民除害?”楚棠咬着这几个字,语气从方才的敷衍转到十足的冷意,“那依我看,今天我要收的不是这亡灵,而是庄夫人你!何为害?所谓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叫做害;罔顾人命、作奸犯科叫做害;损人利己、恬不知耻叫做害,而上面所说若芝没有做一件,可夫人你却是一件不差做的齐齐整整,这样你还有脸面让我去为民除害吗?”他对着庄心岚句句逼近,眉宇间是盛人的凌厉,一张清秀的脸上迸发出令人胆寒的气魄,叫人不敢分辨半句。
      楚棠说完抬手释出若芝,收回琉璃瓶,“你且去吧,如今你身上怨气已除,早些去轮回转世,这儿的事情与你缘尽了。”空气中的光芒几番流转,绕着楚棠一个劲打转,盛衍劈手划出一道界限,冷冷开口:“再转,爷打得你转世的路都找不到。”
      楚棠挡住盛衍,脚后跟一退,抬眸微笑:“去吧,别留恋这一世了。”盛衍看着自己脚上的出现的鞋印,内心复杂。
      万丈光芒冲着天际飞去,渐渐消失,“若芝拜谢先生,望先生珍重。”屋内的红烛燃尽,仿佛它也过了一生。
      送走了若芝,楚棠走到季如海身边,“当家的还不报官吗,留着这样的妇人在枕边替自己招妖吗?”季如海感觉心口被人插了一剑,这先生看着温雅客气,实则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但如今自己却是看清这毒妇的嘴脸。
      “庄心岚,我也是瞎了眼才后娶了你,走吧,我儿和儿媳的命你也该还了!”季如海厉言急色,拉着庄心岚就往外拖,那原本高高在上的美妇人此时恨不得冲上来撕了楚棠的脸,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着。
      盛衍指尖划过庄心岚,眼里是沉沉的颜色,瞬间那些污言秽语一下消音,只剩下她眼里大片的恐惧和痛苦。
      楚棠目送着他们离开,对着身边的人开了口,“你刚对着她做什么了?”盛衍摇了摇头,“没什么,就让她知道哪些话是说不得的。”
      他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抬头看了看天,此时的天空上跳出了小半鱼肚白,季家院里的绿植散发出馥郁的清香,楚棠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像被洗过一样,轻快极了。
      “盛衍。”
      “嗯?”
      面具少年看着楚棠,不明所以,“你是不是有些话需要和我说清楚?”楚棠留下一句话便抬脚出了院落,盛衍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人是要秋后算帐吗?
      楚棠走到季家外,看着门前车来人往,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正想回到空舍,便被一柄佛尘拦住,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看来先生这一趟也是圆满。”

  • 作者有话要说:  季家的故事告一段落,搓搓手要开新副本啦
    只要写到盛衍闪现放大,馄饨就莫名兴奋~~
    天使们阅文愉快,顺带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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