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妖怪朋友》ATHENA的小迷妹

7、年华似水轻描淡写

　　没有回忆的人生，未免苍白了一点。

　　青木这时已经走到了雨女身边，他蹲下身去，试图把两人分开。

　　雨女的眼睛这才转动了一下，仿佛日本玩偶，直勾勾的看着青木，仿佛毒蛇看着猎物的眼光——冰冷而没有温度，直叫人后背发凉。

　　青木也顺其自然的抖了抖，承受着这瘆人的目光，但硬着头皮将伊织从雨女身上扒下来，而雨女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便松开了手，就这样平躺在山路上，歪着头看着这名陌生男子用布巾给伊织擦拭面庞，整理凌乱的头发，之后，对着少女散乱的衣服不知所措。

　　雨女想要翻身起来，亲自给自己的女儿打理着装，却在手臂撑起上半身之后用尽了力气，一下子侧摔在地，正对着女儿的惨白的面容和被毁的小木屋。

　　回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出门前女儿笑着看着自己离开，摇着自己的手，说道：“阿娘，我感觉身体好多啦，很快你就不需要这样努力的出去赚钱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种一点田，养一两只鸡，真正的隐居山林啦。”而如今，家破人亡，泪水一串串的流出，根本停不下来。

　　青木看着雨女悲痛欲绝的模样，想要安慰，但此刻任何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雨女的身体在不停颤抖，一开始青木以为雨女在哭泣，但后来发现不是的。

　　雨女的嘴唇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隐隐透出紫色，喃喃道：“好冷，好冷。”

　　这冷浸透了骨髓，冻伤了灵魂。

　　青木皱住眉头，担忧的问道：“太太，太太，你没事吧。”说罢，伸手想要把雨女扶起来坐着，却在碰触到的一瞬间被冻得发了个激灵。

　　青木见雨女情况不对，转头对树上的玉藻前喊道：“藻哥，你快来看一看。”

　　玉藻前扇子一收，从树上跳下，走到雨女身旁，半蹲下伸出一只手放在雨女额头上探查。

　　青木心急的问道：“藻哥，怎么样？”

　　玉藻前抬头瞟了他一眼，说道：“青木，冷静下来，心急只会让你一事无成。”

　　青木：“…………是我心急了。”

　　玉藻前收回手，起身说道：“怨灵附身了。”

　　青木大惊，问道：“这可如何是好，一般人被怨灵附身，只要找巫女驱散即可，但这雨女本就是妖，况且受了重伤，驱散怕是会直接让她魂飞魄散。”

　　贺茂忠行，在玉藻前跳下树的那一刻，终于感觉到压迫的妖力转移走，一下子感到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起来，花音默不作声的上前，搀扶住他，不至于让他直接瘫倒在地。

　　此时之前倒在地上的阴阳师，除了已经被当场击杀的那位外，其他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这场收妖行动的乱成一团，挣扎着起身远离玉藻前等四人，往花音那里靠近。

　　一场有备而来自信十足的收妖，先是将一个普通人重伤，再是结界爆炸反伤到自己人，最后又是被两个身分不明的人插手，这场收妖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并且现在他们进退两难，因为那两名男子态度模棱两可，打是打不过的，走又不敢走，只能僵持在这里。

　　玉藻前低头俯视着雨女，那些怨灵被玉藻前的气息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雨女身体内部，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大摇大摆，把雨女身体当作自己家一样闲逛。

　　“雨女，能听到我说话吗？”玉藻前用妖之间特有的传音方式，与雨女交流，说话声音直接进入对方脑海，并读取对方心声，从而与之交流。

　　【是谁，是谁在叫我】雨女仿佛听到了召唤，眼睛转动了一下，慢慢聚焦起来。

　　玉藻敲着扇柄，面无表情地看着雨女：“你不用管我是谁，你现在身体里的怨灵，我来帮你去除怎么样。”

　　雨女因痛失爱子而停滞的思维缓慢转动起来，【你要…………怎样去除。】

　　玉藻前答道：“剥去记忆，没有那些痛苦的记忆，怨灵自然无法继续侵袭你的身体，只能另寻别的寄主。”

　　【请让我想想吧……】

　　“如果不这样做，你很快就会死的。”看雨女在犹豫，玉藻前耐心解释道。

　　【可否请大人帮我一把，我想再看看我的女儿】雨女此时已经恢复了神志，双眼祈求地看向玉藻前。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美人病弱的样子真是让人抵抗不了。

　　玉藻前却似没看到，反而向后退了两步，用扇子略微遮挡住雨女那我见犹怜的神态，对青木说道：“青木，你把雨女扶起来，让她最后再和女儿告别一下。”

　　青木为难道：“藻哥，这，男女授受不亲。”

　　玉藻前：“…………”无奈转头看向阴阳师那群人，微笑道：：“那边小妹妹，可愿过来帮个忙？”说罢，召了召手。

　　花音叹了口气，刚要上前，被巫女主管一把抓住手臂，巫女主管低声道：“不可去，万一那群人意图不轨，你就危险了。”

　　花音安抚性地反身握住主管的手，说道：“没事的，我们总不能一直僵持在这里。”说完轻推开主管的手臂，走向玉藻前一行人。

　　轻跪在地上，扶起雨女，又起身走到青木身边，再次跪下，帮伊织整理好衣物，这才整理了裙摆，退到一边站好。全程低着头，不多言一句。

　　玉藻前瞟了一眼花音，心想：真是久违的聪明人，倒是和那边那群愚钝的阴阳师不一样。

　　雨女怜爱的抚摸着女儿因病而消瘦的脸颊，替她整了整头发，理了理衣服。

　　“大人能否之后帮我把女儿安葬好，我这残破之躯，怕是已无能为力了。”

　　“自是当然。”玉藻前允诺道。

　　雨女这才转头看向玉藻前，说道：“麻烦大人了。”

　　玉藻前点头示意，伸出手虚空一抓，象征着一个生命个体独特性的记忆就被缓慢抽取出来，温暖的金色的记忆，在玉藻前手中汇聚成一团，霎时间一阵妖风刮过，树林被风吹的“唰唰”作响，之前玉藻前施法打散的乌云，现在肆无忌惮的聚拢过来，时不时传来雷电轰鸣之声。

　　下雨了。

　　倾盆大雨。

　　在场所有人瞬间都被淋成落汤鸡，玉藻前也不例外。

　　一群人慌乱的躲到木屋内避雨，而不能离开的玉藻前身上发出了淡淡的蓝色火焰，烘干了周围的雨水。

　　雨女心疼的用手臂遮挡落在女儿脸上的水珠，但纤细的臂膀怎能挡住这浩大的雨势，伊织还是不一会就占到了因雨而飞溅起来的泥水，雨女另一只手徒然地擦拭着泥水，可是怎么就擦不干净呢。

　　雨女因哭泣太多而干涩的眼睛，无法再流下一滴泪水。

　　我明明没有在哭啊，怎么这天还在下雨。女儿，阿娘不是有意的，阿娘想让你走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可是怎么就做不到呢。

　　“阿娘，你是不是又难过了。”小伊织握着雨女的手，说道。

　　雨女在伊织进屋前，早已偷偷抹干泪水，装作若无其事说道：“怎么了，阿娘的小宝贝，阿娘没有在难过啊。”

　　小伊织生气的皱了皱脸，说道：“哼，阿娘又在骗人，每次阿娘一哭，老天爷就下雨，你看，外面雨下得可大了。”

　　雨女怔住，透过房门看向屋外，雨确实下的很大呢。

　　“阿娘，你不要难过了，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只要我们两个都在，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伊织微笑着看向雨女，那笑容明媚耀眼，鲜活的生命早就已经走进了雨女破碎不堪的灰色记忆中。

　　只要我们两个人都在，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人都在。
　　两个人……
　　两个……

　　【大人，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能让伊织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这样的人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现在但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