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风恩》小树斐黛

3、起风

　　我是打算要在T城常住一段时间的，一直待在院里自然是不妥的。
　　所以封屿决定让我和他暂时住他在T城郊区的房子。
　　封屿在T城的房子是封伯母怕封屿刚到T城住得不习惯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她还经常派人来打扫这里，考虑着只有封屿一个人住，索性只收拾出了主卧。
　　封伯母把房间里布置得十分简洁，一贯的封家人风格，但由于封屿不常住，房间丝毫没有人气。
　　“我昨晚叫了封泽准备了一些食材放在冰箱里，平常我都不用厨房，如果你愿意在厨房开灶，我也不会介意。”说着封屿走到了玄关处换鞋子，看样子是准备要走了。
　　我闻言点点头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替他理了理衣领。
　　封屿愣了愣，皱起了眉头没有行动，倒像是默许了我的行为，半响道：“我晚上会尽量赶回来的。”
　　“你这是担心我？”我冲他莞尔，我似乎好久没有对他笑过了。
　　他没有说话，对上我的眸子，有那么一瞬，我以为封屿还是以前的封屿，我还是以前的我，只此一瞬，我收回了笑容。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
　　在他决定离开我的那一刻，我们还是选择了背道而驰，每一步似乎都是那么笃定，不肯回头。
　　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一步一回头。

　　送走了封屿以后我走进了厨房。
　　如封屿所说的一样，他从来都没在厨房开过火，就算是非得回来住，估计他也只会用泡面和微波速食解决
　　果不其然，我打开橱柜就看到一箱方便面，我不免失笑。我看了看调料又看了看日期，居然都没开封过，而且全部都在几天前过期了，看来我来得还真不是时候。恰巧又碰上封屿最忙的时候来这里，又不好现在给他打电话，封泽在军区总医院又很忙，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出去。
　　幸好封屿叫人把我的车开来了。
　　我在茶几上找到了车钥匙，准备自己开车出去。
　　为了保险起见，上车时我还是给封屿发了一条短信。
　　我调出了导航，定位到一下离这里最近的超市，发动了车子。
　　不得不说这里还是属于T城的偏远地区，到离这里最近的超市都要开半个多小时的车到城区。
　　我到超市迅速的采购了一些调料，路过日用品栏，拿了牙刷、毛巾和几包女性用品扔进了购物车里。
　　看了看时间也是差不多了，我到柜台结了账，提着购物袋上了车。
　　刚刚把车子开到单行道上封屿就一个电话打过来了，我低头正打算挂掉电话，没注意看到前面一辆失控的摩托车逆行而来，等我反应过来时，车主已经跳车了，摩托车就快要撞过来了。
　　我在摩托车撞上之前及时刹住了车，但摩托车冲撞得太厉害，“咚”的一声，我的车盖整个都被掀起来，保险杠都歪掉了，车子弹出来的安全气囊救了我一命，飞溅的玻璃却割伤了我的手臂。
　　我的车还算好的了，起码还可以发动得了，可怜那摩托车粉身碎骨，彻底报废。
　　那摩托车车主也真是可怜，从乡下来T城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刚刚开没多久，就因为制动系统故障，刹车失灵，发生了那惊险的一幕，无奈之下他只好跳车求生。
　　我看着他的伤也没比我好哪去，便催促他赶紧去医院。
　　在我的万般推辞下，摩托车车主还是坚持给了我一些钱做赔偿，还把我送去了医院，好巧不巧，偏偏送去了最近的医院，封泽工作的T城军区总医院。
　　我被架着送去医院时，封泽刚好在护士站调戏年轻小护士，看见我被人架着，又瞥见了我的伤，瞪大了眼睛。
　　“好久不见，小伤而已。”我冲他尴尬地点点头，被架着送去了处置室处理伤口。
　　封泽随后进了处置室，接过了护士的工作亲自帮我处理伤口。
　　”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哥了，他马上就到了。我待会还要去接班，我哥会亲自陪你在这里打破伤风。“封泽处理着伤口，头也不抬的说着。
　　”别……嘶……疼啊你轻点！“我忍不住吃痛的叫了一声，封泽正用镊子帮我挑出刺入肉里的玻璃，玻璃扎得很深，我的左手基本上的看不成了。
　　封泽见我这蠢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怕我喊疼，问护士要了生理盐水直接往我手上倒了起来，帮我放了药水消毒，还帮我缠了纱布，叮嘱我记得让封屿每天给我换药。
　　“你以后别开车了，要买东西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或者给我哥啊，马路杀手。”封泽最后还不忘调侃我。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刚想解释就见封屿板着张脸走了进来，似乎心情很不好。
　　封泽看见封屿笑笑不说话，走了出去。
　　封屿目送封泽离开后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被他看得一愣一愣的，接着他义正言辞的说：“以后不要开车了。”
　　封家人简直如出一辙，都没有事先了解情况就自己下定论。
　　“我…”
　　“什么都别解释，才多久没见。”
　　封屿这是动真格了，并没有和我开玩笑的意思，甚至还没收了我的车钥匙。
　　护士先进来给我做了皮试，让我再等半个小时看有没有不良反应，我看向封屿，似乎他还真的打算一直陪着我。
　　护士出去忙了，而我和封屿沉默着坐在处置室，我盯着墙上的钟发呆，封屿时不时看看手表，又时不时看看手机，回头正好对上我的视线，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觉得很闷，手机又放在车上了，因为现在有封医生这尊大佛在这里，我根本不敢乱动，我想了想，缓缓道：“现在有时间可以和我谈谈了吗？”
　　“没有时间。”封某人目光一扫，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我只觉着又气又好笑，有一种恨不得将他踹死打死却又无能为力的心情。
　　“不是说没空吗，怎么还呆在这里不回院里啊？”我讪笑道，看你还怎么接下去！
　　他倒像是识破了我的计谋，眼中闪过一抹皎洁，说：“不是你和封泽说要我陪着吗？况且你又这么笨，还出了车祸，你觉得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开车回家去？”
　　我被他看得有一瞬失神，似乎看见了他脸上明明浮现了笑意，却又很快淡了下去，一切都不留痕迹。
　　“怎么？”封屿蹙起好看的眉头，看着我的眼睛，不肯收回视线。
　　那种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看进人的心里，此刻我在想什么，他都尽收眼底，一清二楚。
　　“没事，是不是，你陪完我以后，你就要走了？”我不敢看他，只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做错了事情，脸有些微微的烫。
　　兴许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只听着封屿应了我一声，便没再说话。

　　打完针后，如封屿所言，他开车送我回来后就真的丢下我一人回孤儿院了，而且此后的几天，都是封泽抽空来帮我换药，帮我送饭菜，简直是成了我的保姆。
　　我和封屿基本很少见面，每每都是晚上我已经睡着了，他才回来，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有一次我起夜下楼喝水，看见他蜷缩着窝在沙发里。
　　我想了想，从厨房倒了水拿上了楼，又下楼替他盖上了被子。
　　我的动静已经是非常大的了，封屿却还是没有醒过来。我看着就算是睡着了却依旧眉头紧锁的他，深深体会到了封屿这几天到底是有多累。但是，哪怕是这么累，他还是会赶回来，第二天又早早的起来回孤儿院。
　　看着封屿的脸，我扯了扯嘴角，想起了那天他看向我的眼神。黑暗之中，我借着月色终于是看清了他的脸。
　　手轻轻地拂过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脸——棱角分明的轮廓，好看的眉头，狭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
　　我却是觉着熟悉又陌生。
　　我收回手，见他没有醒过来的痕迹，转身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