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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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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一路踉跄着跑回冰室,她趴在屋子中央静置的冰棺上,看着一袭黑衣华服,面容妩媚妖艳的男子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冰棺里。她知道杀姐姐最爱美了,所以她冲破洪荒之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姐姐的容貌恢复如初。此时的花千骨像一个被丢弃的孩子仅仅依偎在那冰棺前,似是想要像那躺在里面的人汲取一点温暖。
“姐姐,小不点好久没来看你了,你不会怪小不点吧”“姐姐,你说你最喜欢小不点单纯可爱的模样,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你不在了,小月不在了,东方和糖宝也丢下我了,就连师傅——也不在相信我了”“也对,我是天下的罪人,凭什么求得救赎呢?”“姐姐,我知道,不管小不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嫌弃我的对不对?”花千骨就这样一遍一遍的倾诉着,想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无奈,心痛都说出来,可是面前的人却再也无法给出回应了。早知如此,花千骨她宁愿一辈子待在那个小小的莲花村里,没有上过蜀山,没有上过长流,没有拜过师,没有认识过东方,糖宝,轻水,十一,霓漫天……没有拥有过,就不会在失去的时候这样痛彻心扉了。
花千骨就这样在冰室里呆了两日。第三日,竹染在外面来报说白子画自作主张将竹染之前抓回来的几派掌门全部都放了,花千骨麻木的脸终于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这,才是他来这的目的吧。
事情办完了,也许她就再也没有借口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了。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刺骨的冰冷,花千骨感觉胸腔被什么压抑着喘不过来气,她想逃离这里,出去走走。
花千骨迷迷糊糊的在花园里乱逛着,忽而听到远处传来一曲悠扬婉转的琴声,高山流水,难觅知音。琴声低回婉转,如泣如诉,竟引得她像那琴声寻去。
寻着琴声一路向西,在那漫天飞舞的梨花树下,她见到了那弹琴人,素衣墨发,披散的青丝跟着微风轻轻起舞,轻薄的唇颜色有些发白,一双皓眸中流转这一丝淡淡的伤,嘴角确实似有似无的笑着,肩头落着几片梨花瓣衬得他更加纤尘不染,离得那么远,她却似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梨花香。
他真的好像白子画,可是又哪里都不像,白子画永远都那么冷清高远,一双眼睛永远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眼中似乎有万物,但似乎有什么都没有,琴音亦是,空有其形其韵却无感情。可是眼前人不是,他的琴音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辽远,琴音里总有一股淡淡的情绪,花千骨感觉很熟悉。那个人看起来也是很冷清的,却并不高远,让花千骨感觉一伸手就碰得到。
“来了,就坐一会吧”她来的时候墨冰仙就知道了,只是在专心弹琴,没想理她。“你认识我?”花千骨不解“不认识”“那你为什么……”“高山流水,难觅知音,你能听懂我的琴”花千骨还未说完就被墨冰打断了。“我叫墨冰仙,你叫什么名字?”
花千骨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好不容易遇到个可以说话的人,她不想被眼前之人讨厌。“你……是神尊吧?”墨冰仙试探的开口,换来花千骨的苦笑,看来想瞒都瞒不住了。“你怎么知道?你见过我吗?”“没有,只不过都说妖神是为女子,这云宫除了妖神,应该没有哪位女子可以打扮的如此高贵冷艳吧”
花千骨听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淡紫色的鱼尾裙包裹在身上,上面镶嵌的宝石与夜明珠泛着荧荧微光,发丝用花枝简单绾着随意妩媚,妆容浓重妖艳,说来……也是。
无妄殿
自那日白子画在仙牢伤了花千骨以后,他已经有两日没有见过她了。他曾去寻她,可是每次都被她以闭关为由拒绝了。昨日白子画自作主张趁竹染不在,把关在仙牢里的各派掌门全部都放了。一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来的目的之一,二是因为,他想要闹出点动静,找一个可以见她的借口,可是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其实白子画也不知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恐慌来自那,他只是相见她,迫不及待的相见她。若是从前,这些事情他从来不屑于去解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同一层薄冰,经不起任何的误会了。
再次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这几日她都在闭关,应该没吃过什么东西吧。他自然知道如今的花千骨早已不食五谷,可他仍旧煮了一碗桃花羹,有了上次下厨的经验,这次勉强不狼狈,做好之后,白子画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香甜软糯的桃花羹像冰室走去,一路上都在思量见到小骨后他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途径无忧殿的时候,他听见殿里传来一阵阵清扬悠远的琴声,不急不缓,沉稳清脆 ,不是小徒儿的琴声,倒像是个男人弹的。难道竹染有抓来了什么人?正想着,里面又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波动了他的心弦。小骨?她在里面做什么?她身边的男子是谁?控制不住心中的胡思乱想,当白子画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无忧殿门口了。
殿门未关,白子画正想一探究竟,可是不看还好,一看忍不住的怒气就往头顶窜。只见那紫衣女子身姿婀娜,一双暴力在空气中的柔夷娇俏的挽在白衣男子的手臂上,眉眼之中是许久未见的笑意,而那白衣男子容貌冷清俊逸,看着那女子淡淡的摇着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
那日与墨冰初见,交谈之后花千骨才知道他出身蜀山。可是自己好歹也当过一阵时间的蜀山掌门,怎么不知道有他这一号人呢?想到这,就问了出来墨冰一怔,似是没想过一代妖神也曾是一派掌门,还是蜀山派的,竟朗声笑了出来。
花千骨被他笑的有些懵,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不禁有些暗自伤神,是呀,自己如今这般模样不仅辜负了清虚道长,在旁人看来这段经历也像是一个笑话吧。墨冰看花千骨的样子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于是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笑你。只是千百年前我因一女子触犯仙规,在当时引起了挺大的轰动,最后被逐入蛮荒,你我经历如此相似,我是笑蜀山果然‘人才辈出啊,哈哈哈”听到这一席话,花千骨低眸苦笑,是呀,他们如此想象,都是为了一个人,都是被逐入蛮荒,只不过他如今潇洒爽朗,而她万人唾骂。抛开结局他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可能因为这一份惺惺相惜之感,墨冰被花千骨留了下来,随意找了间离花千骨近的屋子住了下来。因为相似的经历,二人无形之间拉近了距离,花千骨每日都来找他弹琴下棋,二人还会比赛做饭,因为他上次给她做了一道用仙人掌煲的羹,花千骨才知道墨冰的厨艺不俗。今日花千骨也是想出了一道新菜,想跟他切磋一番,谁知道叫了他好几声只顾弹琴却不理她。花千骨只好耐心等他弹完,等他一曲完毕花千骨将菜推到他面前请他品尝,他却只是看着但不动筷,问他缘由,墨冰竟打趣的指着碗边的雕花道“这菜做的跟你的人一样,美得叫人不忍下口”一句话惹得花千骨面色羞红,只好笑着说“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打趣别人呢?”
感受到那凛冽的杀气,花千骨像门口望去,只见那人一袭白衣,向来淡然的面容此刻绷的像拉弓的弦,他负手而立,花千骨却偏偏感受到他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紧抿的薄唇和紧皱着的眉昭示着他的隐忍,看向他的右手,握着两片白瓷片,手心的肌肤被瓷片扎破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地上散落着一些瓷片渣还有一摊白色的液体混合着一股血的腥味像花千骨飘过来。花千骨看的出来,那碗是被白子画硬生生捏碎的。
白子画感受到传来的目光,他抬头一步一步的向花千骨走来,明明白衣胜雪,墨冰仙却感觉他如同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刺骨的寒意震的他心下一惊,竟有些不知所措。白子画一步一步靠近那相对而立的二人,神情冷肃,可当他看清花千骨眼中的紧张与不解之后忽的就笑了,笑的那般凄冷放肆。他不甘,他嫉妒,他想把她困在绝情殿——永生永世,只面对他一个人,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想将除自己在外的所有男子都从她身边隔绝,他想这世间无论她爱的还是爱她的都只此他白子画一人!可偏偏,他没资格 她身旁那么多男子——唯独他,没资格!
明明很爱,却偏偏把所有的狠心都给了你;明明不能爱,却偏偏把所有的心痛也都给了你。你不是我的生死劫,我对你的爱才是!
花千骨,遇到你的那一刻,我有了软肋,从此,白子画便不再是白子画了。
看到白子画那近乎失控的样子,花千骨心中冷笑。“墨冰,你先走吧。我与长留上仙有话要说。”墨冰听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面。花千骨看懂他眼中的关心,对他微微一笑小声说“没事,你先走吧。”墨冰仙见拗不过她,只好先离开了。
看着二人眉眼间淡淡流转的情愫,听到她生疏的叫自己长留上仙,白子画心中怒意更胜“怎么?心虚了?舍得让他走了?神尊真是好兴致,光天化日之下竟在这大殿中与别的男子白日宣‘淫”他语气中的嘲讽与不屑让花千骨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开口竟是有些哽咽“我们做什么了?白日宣淫?你看到了?”一句话质问的白子画哑口无言,一股怒气憋再胸口如何也抒发不出来,一向苍白的脸上因为极力隐忍有些泛红“你还狡辩,你扯了他的衣角,你还牵他的手与他有说有笑,眉目传情。花千骨,你现在怎的如此轻浮!”他忍不了,曾经那个扯着他衣角撒娇的女孩属于了别人!他不再是她的依赖,不再是她的师傅,如今的他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曾经多少次劝她放下,可如今她真的放下他了,他却容忍不了!
轻浮?花千骨笑了,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般不堪?“怎么?白子画,你在介意什么?别告诉我,你在介意我冷落了你?呵,还是你在介意我辜负了你的教导,玷污了你的清誉?白子画,为什么,为什么你从不信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有多在乎你,但是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信我,不愿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爱?白子画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如今被她光明正大,毫无顾忌的说出口,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想逃避,可是却又怕走了,变再也回不到她心里了。
看到他眼神中的躲闪,花千骨明白了,无论她多努力,都不可能走进他心里,他那么清冷孤傲的一个人,那会为谁停留呢?“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左臂疼痛到痉挛,白子画不敢再留,慌乱无措的逃开了。多留一秒,他怕会输得体无完肤,事实上,他早已输了,输给她,输给自己的心。
看着白子画落荒而逃的身影,花千骨忽然就笑了。爱够了,伤透了,既然明知什么都得不到,为什么还要苦苦执着追求。
白子画是火,只是她不想在做飞蛾了。她想拥抱那点温暖,不介意粉身碎骨,油尽灯枯,但是那些无辜的代价太沉重了。她想要奋不顾身,但是那些鲜活的生命却因她的自私而逝去。
她不后悔爱白子画,但是那些愧疚,歉意,心疼,恨意足够蚕食她的爱。每一次,每一次当她忍不住想要拥抱靠近白子画的时候,那些过往就会跳出来,似是讽刺,似是嘲笑她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