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回眸》树寻

3、第三章

　　第二天，何栀准时出现在飞致公司前台，前台小姐微笑询问:“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何栀微笑回答:“有，昨天我收到短信通知，和你们李总约好今天三点见面。”
　　“好的，您稍等。”

　　“何小姐，终于等到你了。”说话的人从工作桌后的老板椅上起身，身上剪裁精良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眼窝深邃，却没有给人任何不舒适感。
　　“李总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能来到贵公司就职是我的荣幸呢。”何栀微微一笑，接过了秘书送过来的咖啡，柔声说了句谢谢。
　　李格关上了电脑，眼神示意何栀随便坐，“其实我很好奇何小姐毕业后为什么抛弃国外大公司的offer，回国发展呢？”
　　何栀耸耸肩，“简单说，想家了。”
　　李格楞了一下，随机哈哈大笑，“何小姐还真是爱说笑。”说完便盯着何栀。
　　何栀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抬头时脸上已没了半点笑意，“李总，恕我直言，我在来之前当然也查了关于您的很多资料，您美国国籍却选择在中国创业，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美国接offer接到手软，却选择回中国白手起家。难道不是看中了中国巨大的市场？的确，这几年中国的市场经济发展速度确实下降了不少，但不可否认我们在这里有更多的机会。”
　　李格哈哈大笑，向何栀伸出手，“欢迎加入飞致。”
　　何栀立刻起身回握，“谢谢。”
　　“不过何小姐，有一点你说错了。”

　　何栀从公司出来后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后才想起来今天答应了家里的娘娘回家吃饭的。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汽车的鸣笛声，她转身看到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了她身旁，正疑惑着，后座的玻璃缓缓落下，一道冷冽的男声传来，“去哪，我送你。”
　　这是何栀回国后第一次近距离的认真观察顾泽，三年时间，他改变的太多，脸上褪去了稚嫩，轮廓更加分明，利落的短发使他更显干练，身上散发的气场都是冷漠的生人勿近，虽然三年前他也是不爱说话的，但至少给人的感觉是平和的。
　　想到这里，何栀心里兀自摇头，心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必了，顾总，前面就是公交车站，很近的。就不劳顾总费心了。”
　　说完便不等顾泽的回答，径直往前走。

　　坐在汽车后座的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开车。”

　　******
　　何家院子里。
　　林芳看着三年没回家的女儿，眼眶不由自主的就红了，拉着何栀的手，“回来了，回来就好。”
　　何栀也是湿了眼眶，伸手抱住林芳，哽咽道，“妈，对不起。”
　　林芳，“这说的什么话，天下哪有女儿对不起妈的。”
　　“你们这娘俩，不进屋站门口干嘛，赶紧赶紧进来，我锅里还烧着菜呢。”何旭辉站在屋门口对着母女二人喊。
　　林芳不满，“知道了，叫什么叫，这不是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嘛。”

　　“栀栀啊，你先坐，我去看看你爸把厨房捯饬成什么样了。”
　　何栀坐在沙发上，看着三年未曾光顾过的家，家中的摆件还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自己每年在刚入冬时容易感冒，母亲总是在玄关处抽屉里为自己备着感冒药的习惯也还是没变，哪怕自己并不在家。想到这里，何栀不由得一阵心酸。

　　自己究竟有什么理由，三年不回家看自己的父母亲。又有什么天大的事，让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父母还要担心远在大洋彼岸的女儿。

　　“怎么样，妈的手艺还没有变吧。”林芳给何栀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何栀刚张开嘴，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何旭辉打断了，“你的手艺？你瞅瞅这一大桌有几个菜是你做的，还不是我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的，回来收拾的。”
　　何栀眼看着林芳就要发作，赶紧向何旭辉使眼色，“爸，家规，家规。”

　　何家家规不多，就一条，“娘娘是老大，娘娘说的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咳咳”何旭辉微楞了一下，“吃饭，吃饭。”赶紧叉开话题，“那个，栀栀这次回来什么打算啊。”
　　“我回来之前接洽的有公司，今天上午去已经谈妥了，房子也在回来之前找好了，这几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林芳抬头，“你，不在家住啊。”
　　“娘娘，我也想在家住的，只是公司离家太远了，在路上会浪费好久的。”
　　何旭辉，“哎呀，姑娘大了嘛，哪能跟我们这种老古董住在一起。”
　　林芳长呼了一口气，“何旭辉，你姑娘回来了，你胆子也变大了是不是，你去电子秤上给我跪五十斤，跪不到今晚不准上床睡觉。”
　　“……”

　　饭后何旭辉和何栀出去散步。
　　何旭辉拍拍何栀的肩，“栀栀啊，你妈老早就念叨着你要回来了，把你屋的床单被罩啊都换的新的，就盼着你回来呢。你回来在外边住，自己多注意安全啊，周末没事了，多回来看看你妈。”
　　何栀点点头，“爸，我知道。”
　　何旭辉又接着说，“你这孩子从小就闹腾，跟着那周家孩子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干，可爸知道，你本性不坏，在大事上从没让你妈我俩操心。以前的事啊，过去了就过去了，多想无益，只会困住你继续往前走的脚步。这次你既然选择了回来，我相信你就已经确定好了未来生活的方向，所以啊，尽管往前走，别害怕，爸妈在呢。”
　　何栀鼻子一酸，又向小时候做过无数次的那样钻进了何旭辉怀里。

　　******

　　李唯言约何栀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自己却是迟到的那个人。
　　何栀在咖啡厅坐了15分钟后，李唯言才姗姗来迟的推门进来。
　　何栀见状调侃，“怎么，周捷不舍得你出来啊！”

　　李唯言脸一红，羞涩的低下头，“去你的。”
　　何栀抿了一口咖啡。
　　李唯言皱眉，“你不是不喜欢喝黑咖啡吗？”
　　“早就变了。”何栀动作没停，又喝了一口。
　　“是口味变了，还是都变了。”
　　何栀盯着李唯言看了一瞬，“怎么，你也来当说客？顾泽让你来的？”
　　李唯言叹了口气，“没，是我自己来的，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你俩了，你刚去美国那阵，我都不敢在你面前提他，就怕你……后来，我看你已经释怀的差不多了，已经能向我平静的诉说起他了。”
　　“言言，正如你所说，我的确已经释怀了，我之所以能够向你平静的提起顾泽，是因为我已经把他放下了。”
　　李唯言看着何栀，她的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似乎是带了几分坦然。
　　李唯言张嘴，“栀栀……”
　　“别说了，从我坐上去往美国的飞机开始，我的世界就没有顾泽这个人了。”
　　何栀顿了顿，接着说，“周捷提前给我打电话，我能理解，不过你倒是挺让我意外的，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的。”
　　“我只是觉得，像你们这样相爱的人不应该错过。”

　　“不是错过，是命。”

　　何栀走后，李唯言坐在位子上，看着何栀做过的位置，愣了神。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是她记忆中唯一一次顾泽不再如平常静若止水的样子，整个人像失控了般，抓狂。
　　对，就是抓狂。

　　那是李唯言刚接到何栀的消息要出国，也是李唯言在何栀消失三个月后第一次得到何栀的消息。
　　挂了电话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她气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她气为什么在自己的心里宛如公主一般的何栀，为什么没有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和王子幸福的生活下去，而是像现在这样仓皇逃出国。
　　“栀栀，我把一个女生对未来所有美好的，憧憬的，羡慕的，向往的，都压在你身上了啊，你怎么能够不幸福，你怎么能够不幸福。”

　　所以当顾泽出现在李唯言面前时，她就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李唯言，你告诉我，何栀到底在哪里。”
　　李唯言脸上还带着没干的泪，冷笑，“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在哪里，不是你把何栀逼到这地步的吗？”
　　顾泽刚收到何栀的短信，上面只有五个字，“我们分手吧”，再无其他。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他拨打何栀的电话却永远都是机械冰冷的女声，无奈只好来找李唯言。
　　顾泽面对着李唯言一拳捶到了墙上，眼里骤然升起的冷意，让李唯言一哆嗦，他眸色加深，“我逼的？她告诉我给两个人一段冷静期，结果我等到的就是分手？这三个月我一直在整理我手头的工作，接下来的事我什么都不管，都推给了我的合伙人。我知道她想要旅行，好，我带她去。我知道她最近工作不如意，没关系，她休息，我可以养她。”
　　顾泽哽咽了一下，“我知道，我知道最近我工作太忙了，有点冷落她了。可是我可以弥补啊。她怎么就要分手啊。我们还有以后啊，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年，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啊。”
　　他一把拉住李唯言，那么骄傲的人语气里竟有了些许请求的卑微，“所以李唯言你告诉我好不好，何栀究竟在哪里，我要见她。”
　　“你见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了。”
　　“呵。”顾泽一把拉住李唯言的衣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咬着牙说，“李唯言你他妈如果想要何栀孤独终老一辈子，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