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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还请驸马赐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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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璇跟在霍元洲身后,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穿过永宁侯府的大门与二门,绕过悠长古朴的抄手长廊,来到了府中的祠堂。
永宁侯府的祠堂,位于西南角,两人到的时候,门口站着一排下人,手中的托盘上放着铜盆、线香等物。领头的是个两鬓双白的老人,肤色有些黑,眉眼和三,身上穿着暗褐色素纹外袍。
他躬身向两人行礼,霍元洲点点头,又对杜璇道:“这是府里的林管家,日后内外事务,吩咐他便是。”
杜璇颔首,翡翠便从她身后出来,拿了个红包给林管家。
林管家满脸笑容的接了,恭谨的谢了赏,然后对霍元洲道:“侯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霍元洲郑重的看了杜璇一眼,然后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祠堂之内颇有些阴暗,两根白色长烛燃得正烈,那幽幽火光照亮了幽深庄严的大堂,靠北的整面墙被打成了楼梯状,自上而下皆是牌位。杜璇抬眼望去,不由得有些震撼。
霍元洲捏起三根线香,凑近烛火点燃了,交到杜璇手中,自己又燃了三根。
祭拜之后,杜璇跟在霍元洲身后,迈步出了祠堂。
时辰已经走到正午,阳光耀眼得近乎刺目。霍元洲从略显阴沉的祠堂之中出来,神色黯淡,似乎颇为难过,猛的被阳光晃了眼,才从怔愣中惊醒,侧头看了杜璇一眼。
身姿窈窕的娇柔美人,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目光里,满含关切,倒让他心头生出两分熨帖。
霍元洲想,即便她当初坠湖之时,想嫁的并非是他,如今两人既成了夫妻,想来在日后的岁月里,相互扶持,安度岁月,倒也不坏。
杜璇见他神色舒缓,心里松了一口气,小声问:“时日不早了,先用午膳如何?”
霍元洲点头,又对杜璇道:“是臣疏忽了,忘了公主早膳也不曾用多少,现在必然腹中饥饿,该早些用膳的。”
杜璇摇了摇头:“不碍事。”
今日晨间,他们起得并不晚,洗漱之后,也有充裕的时间用早膳。只是她那时心中忐忑恐慌,不知进宫之后,父皇会如何对待她,故而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粥。
按道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早该饿了,只是她今日上午遇见了太多事,那饿劲还没感受到,便已经消散在她那纷杂的思绪里。
“公主可要叫步辇?”霍元洲问。
“我走两步就是了,哪有那么娇贵?”
杜璇既拒绝了步辇,霍元洲便带着她在永宁侯府中漫步而过。
他身量既高,腿也很长,一步的距离,杜璇要迈上两步才赶得过来,走了几步就发现杜璇落在他身后,凤簪上坠着的明珠流苏摇摇晃晃,霎是好看。
他默默放慢了脚步,好让她跟得轻松些。
霍氏一门发家于开国之时,这永宁侯府的宅子是那时的开国皇帝赐下的,占地颇广,经了这些年的打理,愈发显得古朴大气。
两人皆是一身大红的新婚吉服,迎着五月的阳光与微风,走在长廊下,两侧的朱红大柱与精致的红灯笼相映成辉。
杜璇走了些时候,略觉得有些奇怪,瞥了霍元洲一眼。
“公主可是有事要问臣?”霍元洲主动开口。
“永宁侯府绵延百年,想来家中亲眷不少,子弟众多,走了这么久,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永宁侯府的祠堂在整座府邸的西边,离他们成婚的正屋宣穆堂有不短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两个小院落。杜璇本以为这半路上至少会遇到些亲眷,结果这一路上除了仆从,竟是一个人都没遇到。
霍元洲忽然停下脚步,杜璇落后他半步,跟在他身后,差点儿撞上去,好在急急刹住了。
“怎么了?”
“公主难道不知吗?早在三年之前,我那两位叔父便已经搬出府去了。太夫人也已出了侯府,随二叔父一家居住。”霍元洲道。
霍元洲的父亲是霍氏一门的嫡长子,在他之下还有两个庶出的弟弟。当初霍元洲的祖父、父亲皆去世之后,皇帝一来是心中有移情心理,二来也是为了提拔霍家子弟,重用了霍元洲的两个叔父,如今两人一个任职于巡防营,一个就职于京城禁军,皆是三品的高官。
霍元洲如今还未曾加冠,三年前更是才十五岁,霍家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分家呢?还连同永宁侯太夫人,都一同住到了外头。这其中,若是没什么辛秘之事,杜璇是绝对不肯信的。
霍元洲低头看了杜璇一眼,心里知道她在猜些什么,又提醒了她一句:“当初,还是表姐央父皇赐下两套宅子,这两位叔父才搬了出去。”
杜璇心头就更疑惑了。
看样子当初这事情还闹到了御前,而且还是庄惠公主将这事情捅上去的。
说起来,她长姐庄惠公主的母亲霍皇后,与霍元洲的父亲正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自幼便是十分亲近。而霍元洲与庄惠公主这对表姐弟,感情也十分要好,幼时她去庄惠公主府玩耍时,几乎每次都能撞上霍元洲,可见两人来往之频繁。
杜璇心里有着诸多揣测,见霍元洲没有解释的意思,便只好忍着痒痒将事情放在心里。
成婚第一日,霍元洲虽然没有如同昨夜那般,对她拒之千里,可她也不认为自己就有资格过问霍氏辛秘了。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回了正屋,紧接着端了托盘的侍女们鱼贯而出。此时正值五月,天气已经十分暖和,上的菜色便是四荤四素,四热四凉,再加一道佛跳墙。
杜璇平日里在宫中用膳,最重礼仪,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
而霍元洲显然是没这讲究的,他先前在庄惠公主府用膳时,他表姐同驸马在饭桌上也是边吃边说,其乐融融。
“这道汤做得不错,你尝尝。”
杜璇受宠若惊的接过霍元洲递来的碗,尝过之后连声称赞,将那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全扔到了脑后。
一顿饭用完,杜璇心头略放松了些。依她所见,霍元洲对待她的态度,倒也没有她起先想象的那般厌恶。或许这桩婚事另有隐情,在他看来,并非是她一人的过错。
杜璇将那白瓷茶杯放在桌上,屏退众人,壮着胆子问霍元洲:“驸马先前在马车上同我说,这桩婚事另有隐情。我想了许久都未曾想明白,还请驸马赐教。”
杜璇的姿态已经摆得相当低了,但凡换了个心软些许的男人,必然是要全盘告知的。
可惜霍元洲心里还记恨着昨晚的事,故意要卖关子:“公主冰雪聪明,自己再想一想,定能想明白的。”
杜璇瘪了瘪嘴,轻哼了一声,侧过头去不肯做声了。
这人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儿,最是喜欢逗人玩儿!
霍元洲见她那副模样,心头发笑,又怕真的惹怒她,便似是而非的提醒了一句:“五年前,陛下便私下同表姐说,有意让臣尚主。公主说,我若不娶你,还能娶谁?”
杜璇心道:与你年龄相仿的,你要娶谁都不是没可能的!
霍元洲显然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却没有再提醒她,显然是准备将这关子卖到底了。
只是事后,他知道他有意卖的这关子让杜璇受了罪,心中颇为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