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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34 失踪 ...

  •   三日后,垠山之战,杨纭将军与程哦、钟回等人里外合击,大败塔塔。垠山口内塔塔零星人马也尽数被石城等各处守备人马击溃。一时间,平城形势大好,逃散并州、京畿等地的百姓纷纷奔走相告。虽东边袁阆未退,西边鹿城尚在敌手,竟陆续也有逃难百姓闻讯后中途返回的。消息传到京里,杨纭本人不必多说,就连帐下诸人,从亲随到参将,也皆有封赏。

      其实彭华余部虽然反水,却只是原来几个彭华亲信的主意,余者并没多参与。因此这次塔塔大军南下,塔塔人也防着他们,并没安排他们当前锋,只是留在侧翼作为后备而已。那日钟回带了彭果亲随,后者又带着彭果手信,先到程哦那里。他们挑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出来,推作领头之人,连同彭果的几人,偷偷到了山下东湖人的营帐中。此事飞速便在东湖人中一传十十传百。这些人听见说有彭果亲笔赦免函,自然无有不想回去的。因此到了塔塔人溃散那日,东湖人再次反水,与杨纭里外合击,一举夺回了垠山口。

      事成之后,东湖人自然仍是驻扎垠山口外。只是人一多,事情便来了。皆因此次他们虽然立了大功,但毕竟两次降而复叛。在有些人眼里,自然成了难与托付之人。所以杨纭问及这些人的去向,上头便没准令出来,只一味叫他们原地待命。可平城虽是战备重地,但自开战以来,所囤军需亦已经耗去大半。且自从潼关及并州大队人马到了之后,消耗愈加成倍。大河对岸又仍有塔塔人骚扰,这条航道早就几乎断了。其后粮草支援只得走陆路,路上消耗又是加倍。因此不过几日功夫,杨纭这里便有些支持不下的意思。

      顾钧那边想的,原是叫东湖人索性入垠山口,一路东进到渔雁山内屯驻。这样既免了平城之损耗,也省了粮草西调之劳。若万一袁阆那里兴出别的事端来,这些人自然是先锋,可大大降低本国子弟之折损。但朝野上下都担心鹿城之乱再次上演。且开国以来,尚未有外邦军队过境屯扎之先例。若果如此行事,其象征之意义也难免再度引起民间物议。

      这次悯风虽受顾钧派遣,与杨纭这里互传消息,但毕竟未曾过过明路。因此顾钧那里,虽早得了大胜的消息,却并不敢就声张起来。直到军报抵达,他赶忙再上书提及此请时,敕命却已来了渔雁山,说许东湖人沿垠山、渔雁山北坡往东退回,先至迩原休整。此行平城资粮草,渔雁山诸关守将密切奏报。

      顾钧见敕命已下,也只得罢了。因他想的,如此也有好处。东湖这队人马留在渔雁山外,对那袁阆必然震慑不小。

      而东湖人见仍要经过淹岭南脊,便千万央告,仍叫程哦带路。杨纭那里自然是无有不准的。而钟回见人又多了一倍不止,恐怕程哦头尾难顾,便也跟了去。不想经过一处悬崖时,因那些东湖人回程心切,便有人不顾程哦告诫,多人并行,居然不慎就引起了山石崩塌,后慌乱中又有多人踩踏,不少人葬身山谷深处。因此大家只得驻停下来,乱糟糟地救起人来。可拼尽全力,也只救上来碰巧挂在崖壁树梢上的那几人,余者已尽皆葬身谷底,尸骨无存了。

      程哦虽自保无虞,但毕竟年轻,对着如此乱局,一时也慌了手脚,全赖钟回前后帮忙,才勉力支撑下来。饶是如此,三五日下来,二人也早已是筋疲力尽。

      那钟回便是这时不见了的。

      先时程哦想他或者是独自下山谷寻人,迷了路。因此时已过了淹岭南脊,渔雁山诸关皆已一一在望了,他便将东湖队伍仍旧托付给彭果的那几个亲随,自己下山各处搜寻起来。可寻了几日,东湖人倒是捞了几个上来,却并没见钟回的行踪。程哦无法,只得飞速赶到雁阳关报告了顾钧,央他再派得力人手。悯风听闻后,不顾拦阻,也跟出了关。大队人马分头行事,在三山交接地方一连寻了月余,仍旧毫无所获。杨纭前几日才听闻此信,虽正是用人之际,也还是派出了通晓野战的几名老军前去相助。可平城这里却一直未有好消息传回来。

      程吟虽闻讯得晚,但知道后便是坐立难安。只无奈行动有人看着,不好去找程哦。这日好不容易等夜深了寻了个空,收拾了东西要偷偷北上入淹岭时,却不妨等来了卜昀。

      杨纭帐下众人都知晓程吟乃是卜昀之妻,因此见他们夫妻二人重聚,便都避走相让,所以才剩了二人在屋内。

      程吟见他进来后良久不语,便开口道:“你如今大仇得报,且又是春风得意时候,何必再与我作这些纠缠?”

      卜昀听了,便冷笑道:“这些日子,我往来此间无数次。却从未来见过你,何谈‘纠缠’二字?”

      “如此甚好。只是既然如此,你今日这一趟又是何故?”

      “你是我入谱在册的夫人。如今我敕封在身,你自然也有封赠。我便是来与你说这事的。”程吟听了,想起洛京解围后,他曾提过补写婚书的事,如今回忆起来,真是恍如隔世一般。当时她只当卜昀是调笑之语罢了,回京后也没再听他提起过。却想不到程哦竟真的写给了他。她便猜想是上次程哦去渔雁山前,他瞒着自己把这事做成的。

      卜昀见她蹙眉沉思,便又道:“你兄弟也是为了你好,当初他要跟了顾钧去。独留你在我这里,自然想的是为你求个稳妥罢了。”

      程吟听了,不免由衷叹他心机。若真的如他所说,他将自己名字登记造册,此事可大可小。她自己也就罢了,横竖走了也就走了。可程哦不比从前了,此事过后,想必已是功名在身。若是因自己的事而累他丢了前程,程吟实在于心难安。且他如今在淹岭寻找钟回,虽月余而不肯返回,也为了自己出力。她心中这样想着,便说给卜昀道:“他人小,做事不知道轻重。且便是有婚书在手,人人都知道的,你卜昀明媒正娶的,是姑苏方家的小姐,与我是无干的。”

      卜昀听了,心中一时怒极,口中却仍只淡淡道:“既然写过婚书,又没退准过,我说娶了便是娶了。若再有多言的,便是毁谤。”

      程吟叹了口气道:“你我之间,真的要到这种地步么。”

      见她声气下来了,卜昀也缓了缓口气道:“从前我做过错事,可你也对我误解良多。当初我囚你在长安,是欠考虑。可我那时听罗神医说你气色不佳,或是喜信在身的缘故,我怎会忍心还将你一人舍在外头?你若是因此事而冷落我,我自然没有不该受的。只是你何故要委屈自己。如今他人已没了,你又何必执着?若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横竖我也愿意等。可是如今你还要带着个……

      卜昀一气说了半日,程吟却独独听见了最后两句,便惊问道:“谁说他人没了?杨将军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卜昀摇头道:“虽没确准的消息,但淹岭树高林深,若是有事,在那里迁延一两日也是有的。可如此大张旗鼓地寻了月余,连东湖当初摔下的人都一一寻了回来,仍未见他丝毫踪迹,可见凶多吉少。你细想想,若是他尚且安好,以他的本事,必然不至流连月余而不归。杨将军和顾将军的人马没撤,也不过是悯风和程哦于心难安罢了。我今日来这一趟,便是怕你坐不住,不顾自己身体,再要跟了去。”

      程吟听他不过一番揣测而已,并无确实消息,便松了一口气。她原是站在屋内这一侧,离得甚远。此刻想了想,便走过去对面站好,郑重对他道:“劳你今日来看我。你既然都知道了,如今不妨索性一气说个明白。若说是为了那个未成形的孩子,今日我便说一句实心话,此事我从未对你有过丝毫怨怼之情。当初是情出自愿,如今事已过,情已了。虽然未能和合圆满,但缘分之事,强求不得。若你觉得,是我无故改变了心意,就权且当作是遇上负心人罢了。只是婚书的事,还望你看在从前的情份上,等程哦回来了,允他退准了为好。如今我是不比从前了,可退一万步讲,我有家人,有原籍,有房子有地,如何也能过活,所以不必劳旁人费心。反而是你,男欢女爱之事,平常对待即可,本不必执着若此的。”

      说完,她也不等卜昀回答,便拿了包袱回身要掀帘子出门去。却不料卜昀突然反手将她一下扣住,借了自己身量高,将她一下子背朝下摔在了炕上。她虽身手敏捷些,但奈何毕竟是个女子,一时不妨被他拿住后,挣扎了半日,竟一丝动弹不得。

      程吟此时难免生出些恨意来,只是口中却不肯轻易求饶于他,于是便忍泪含悲,并不发一声出来。没多久卜昀觉出她异样,手上才微微放松。二人原是倒在靠窗炕上,灯虽灭着,卜昀借着月光细瞧去,见她虽双目紧闭,眼角却有泪痕闪动,而旁边软垫上早有洇出的一大片泪渍。他方惊觉自己急怒下竟用力狠了,这才急忙松手,回身站直了背对着她。

      “罗神医与我说过,当初的药虽是早停了,但难保有碍生养。你上一胎的事,恐怕便是自己逞强运力之果。如今若还想保住……它,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另外婚书之事,程哦回来之前,若无人提起,我自然不会无故发作。其实我今日到此,原是要告诉你,我已从石城调到平城。已再这里另寻了住处,你……且作好打算。”说完也不等她答言,便自己掀了帘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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