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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高手 ...

  •   且说南溪岙后山有一座庵堂,名曰智通庵,供的是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当日张家小妹受胁即在此。目今刚入夏,在庵外多有房产的富户内眷们便纷纷来此地暂居避暑,林家自也不例外。这一日,林钟安置妥当母亲和妹妹后便也出门逛去了。

      这日早起便湿热异常,眼见下午便有一场大雨。林钟走到半山腰,忽闻得闷雷阵阵,几点冰凉落在头顶,远远望见智通庵大门掩着,便跑了过去,躲在屋檐之下。刚站定,却听见庵内有脚步声,林钟心中一凛:此人轻功甚是了得,不知进入此处庵堂意欲何为?心内想着,脚下便也顾不得别的,跟了进去。刚跟了几步,忽又想到出来得急,未及带兵器,空手相斗,自己未必就是对手,心中不免惴惴。却见那人闪至后院,像是庵内云房,便想:这贼不去大殿偷香火钱,来此作甚。忽见前面一个身影一闪,好是熟悉。细思之,才想起似是那红衣女子的模样。心下疑惑,便紧紧跟了。刚想再近前些时,忽觉头上一阵剧痛,便人事不知了。林钟那日被家人从庵外抬回,林夫人只道是撞了邪,忙忙地召呼请大夫,又召了道士驱邪,百日内不许他出门。他妹子也每日汤药侍奉十分谨心,原就生得弱,未免就添了些病症。因此林家在南溪岙着实忙乱了套。林钟自己心下明白是遭了那两名女子的暗算,只是见母亲和妹妹如此忙碌,纵说了也只是让人犯疑,未免添乱,便定下慢慢寻访的念头。

      恰巧这几日南溪镇上颇不太平,因此林夫人更是着了忙,到处遣人求医问卦,直闹了三五天,忽听人报:“高老爷来拜。”原来这高悯风乃是林老爷的门生,小一辈中的就算年轻有为的了,当初深得喜欢的。如今年轻轻便得了个县令,其师出力亦颇多。林夫人心下奇道:悯风不去府上拜老爷,来此作甚?想必听见钟儿病了,来尽尽同窗之谊。

      走至前厅,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见自己来了,便即起立,口呼“师母”。林夫人入了座,见过礼。高悯风果然问起钟的病情,林夫人心下喜他留心,略说了说,便即细瞧这几年未见的青年,虽是样貌改了,性情倒未见得大改,便笑说:“你如今为府上争大光了,以后还要常过这边来,我那儿子也好有些进益。”悯风拱手道:“师母过谦了,林兄自小聪明过人,只是生性喜散不喜拘,故此于仕途上便不甚着意。但若真论起文武之道来,学生是不如的。”说着便要探望,林夫人便让了进去,过不多时,便有一小厮来领路。

      悯风见这小厮眉眼俊秀,甚是伶俐,便问他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那小厮答道:“叫林骥,十五了。”悯风便笑道:“这倒也有趣,既属马,又名骥。”那小厮便凑趣,说:“小人还有一个哥哥,叫林骐,与小人是同胞,如今在陕西那边料理房子。”悯风知林夫人原籍陕西,家下人口颇多,便不着意,只哦了一声。

      正说着已行至林钟房中,悯风刚一进门,林钟便笑道:“新大人到访,小人未曾远迎,还望恕罪。”二人互相取笑了一回,悯风便正色道:“听说你是从智通庵回来的,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倒不妨说说。”林钟见他问得正经,少不得将那日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略去了事关红衣女子那一节——只说闲来无事才上山的。他俩虽是少年伙伴,怎奈官民殊途,说了怕于张家有碍,便半吐半露的。

      悯风听了只暗自出神,又说:“这智通庵竟是大有古怪。”钟见他说得奇怪,方欲问时,悯风却续道:“你可知南溪近日出了好几宗案子?”钟这几日便为这些事被人叨得不行,如何不知?

      “原有人说,是程……那程家女子所为;但……不瞒你说,那女子早已被我放走,并令她远走高飞,难道她去而复返?”

      林钟便吃一大惊:“原来是你放的,你前还说起程家一案,我就有些疑心。不过不是说是胁持了张……张家的人逃的么?”

      “原是把她放了,岂料她却往智通庵这边来,不想为官兵所察,一路追将过来。正愁无法收场,那张家姑娘却甘愿以身犯险,助其得脱。闺阁中人能有这等胆识,实是令人敬佩。”林钟见他如此说,方放了心。便又将那日与张楚去方家回来所见之事说了。悯风听见张家小妹回了家,便安了心。林钟又说:“那红衣女子许是我看错了也未可知,只是这程姑娘之事却得你说一说方才明白。”

      刚满百日,林钟便出门至红衣女子的住处逛逛,可巧那日张家小妹也在。几个年轻人便商议了同去踏秋。林钟想了想便道:“也不必寻那远的去处,这南溪岙山上便有座智通庵,据说甚是灵验的,不知两位姑娘去过没有?”说毕直看着红衣女子的脸色。岂料她不动声色道:“倒也没听说有这么个去处。只是即是踏秋,人少了岂不没趣?”林钟便顺水推舟道:“在下倒有个朋友可以叫他同去,说起来,这人还与张姑娘颇为有缘。”张家小妹奇道:“这人我认识?”钟笑道:“去了便知。”回头叫了林骥,在他耳便嘱咐几声,那林骥便得令而去。

      一行四人骑马至南溪村附近。红衣女子一路上便留心看四处景色,不多时却见林钟正与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人作揖。林钟与那人缓缓走来,却笑向张家小妹道:“这便是那有缘之人了。悯风,这位便是张姑娘。”林钟见关子卖够了,这才将始末经过说了一遍。张家小妹便道:“我不知高大人如此重义,当日错怪了我哥哥了。”悯风便接道:“哪里话。她又没犯什么事,我与她为难作甚。只是看来天下竟小得很,我们这几个原就不相干之人,都因这程……程家姑娘牵丝绊藤起来。”

      不多时,五人行至庵前。见内中青烟袅袅,红衣女子便笑说:“香火还挺旺。”步至大殿中,见一尊观音,低眉信手的,虽不甚大,却极是精致。下处一名信女双手合十,甚是虔诚。旁边立着一个丫头,端着提篮。林钟见了,便上前与那女子说了两句,那女子便摇摇地走了过来,福了一福。林钟便笑道:“悯风是常见的,这几位也是我的好朋友,妹妹可别礼多拘谨了大家。”

      一时用斋毕,这庵中的芷真师太便来邀林姑娘下棋,红衣女子却要跟了去,众人都觉得奇怪,以为她只懂武枪弄棒而已。林钟想怪道人都说天外有天,今后切不可小觑了她。不多时,却见林姑娘先退了出来。那林家的丫头便道:“这个姑娘好生厉害,只几下,师太便没了口声。”林姑娘便道:“高手相逢,自是用棋语,岂能像你们这般,见了面就唧咕。”众人皆大笑。张家小妹却道:“姐姐的棋艺,听她说原是得自他们华山一位师傅。”众人点头,都道:“原来是山外高人之徒。”

      一女子坐在天井中擦着花枪,一边向内道:“接着呢?”

      “我便使了一着‘金蝉脱壳’,师太只得弃子道:‘贫尼认输了,只是不知施主是华山江哲昀先生什么人。’我便答:‘师太莫要多问,只说认不认得这个吧。’师太便又说:‘你怎知此人在庵中?’”

      那女子笑道:“程吟姑娘与师弟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张家兄妹虽只说了当日南溪岙山上之事,我们自然是往这边来的。只是两次探庵,都没承想师太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红衣女子点头:“事也凑巧,若不是路上巧遇程张二人,我们倒要往湖南去了,这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究竟哪里会这般便宜了,还是要曲折一番的。只是我疑心林家那大少爷有所察觉。”

      另一女子呵呵笑道:“你不是说他一心都在张妹妹身上,早把正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依我看未必,你想想那日的情形就知道了,他人虽落拓不羁,却不致糊涂至此。如今多了个高县令,多少事情缠夹不清的。只是这高大人未免城府深了些,你看他那天不动声色的样子。”

      “亏得这个人,程吟才得脱险。只是不知她夜闯县衙作甚,难道是为了程案线索,看她这么个人,似乎不至如此不通。”

      另一个又道:“这卜家古怪得紧。不过师父要我们办的事到底是办完了。不如即日便启程回去吧。”

      “且再等等。我听说卜家一个丫头夜里撞了邪,如今他们家上上下下是人人自危。”

      “看来这卜昀大有蹊跷,”

      “依了姐姐的话,这事要报给那高县令么?”

      “未免横生事端,还是观望些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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