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娘渡魂记》金卓玄

89、剑奴之浓烟

　　后来才知道，俊娘是在临出门前就晕过去的，因为大伙儿都专注于屋外发生之事，于是无人发现倒在门后的俊娘。不仅如此，就是在俊娘家的院子里发生一系列骚乱的时候，其他住户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当然，这一切都是冰狼们的杰作了。据说，它们这个族群不知从哪个祖宗那里祖传了迷晕凡人的迷药，每次下山，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凡人下药。当然，凡人之外的雨娘和小猫、九儿、剑奴就除外了。
　　不过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大伙儿刚入睡后不久，再一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
　　“俊娘，开门，快开门啊！”门外传来的是妇人的声音。
　　“这么晚了，是谁啊？”小猫揉着眼睛表达了不满，“还让不让人睡了。”
　　“你们睡吧，我去开门。”说着俊娘穿好衣裳，后急匆匆地走到门口把门给打开了。
　　“李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俊娘问道。
　　听见是李婶，九儿和小猫也套上外衣一起也来到了门口。雨娘许是哭累了，自始自终都在装睡，始终都不肯起来。
　　只见李婶站在门口，焦急地道：“俊娘，方才我儿子回来告诉我说，郊县附近山洞里发现了一具尸骨，据仵作推断，是一具成年的男尸，大约是在一年前死去的。”
　　俊娘听后近乎瘫软在地，幸而九儿和小猫赶忙接住。不过很快，她似乎从惊吓中醒来，强作镇定地站在李婶面前，艰难地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是我相公？”
　　李婶摇了摇头，“我儿子说，线索太少，还不能确定身份。”
　　“那能否让李捕头带我去县衙看看？”俊娘恳求道。
　　李婶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也不是一两次了，他哪次没带你去过。我来不就是为这件事嘛，问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儿子说，天一亮他就出发。”
　　“多谢李婶。”俊娘显得有气无力。
　　李婶点头后转身离开了，不过没走几步，她转过身来，朝着俊娘说道：“俊娘，不要多想了，或许不是王三儿呢。”
　　只见俊娘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澈的泪水自眼角流了出来。
　　原来，俊娘的丈夫叫王三儿，是以打猎为生。
　　一日，他打猎抓到了一只野猪，打算到郊县市集去出售，便出了门。临走前，王三儿对俊娘说，他要拿野猪到集市换钱后给俊娘买些首饰，作为俊娘的生日礼物。俊娘则叮嘱王三儿一定要赶回来陪她过生辰，晚上她会多做几道菜。不过未曾想，他这一去就是一年多，从此了无音讯。在这段时间里，俊娘从未放弃过寻找王三儿，隔壁李婶的儿子因在郊县当差，故也一直在帮俊娘一起找着，每次发现可疑的尸体，都会回来告诉俊娘，然后带着她一同前往县衙进行确认。
　　俊娘讲完自己的故事，很快便躺下了。
　　当九儿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场面：一男子在孟婆熬汤的灶台边死活都拒绝喝下孟婆汤的，他当时自称是王三儿，而且他还有个妻子叫俊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吃晚膳。
　　九儿被吓得立刻睁开了眼睛，天啊，原来在灶台边的那个鬼是俊娘死去的相公啊。九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睡在身旁的俊娘，不禁为两人的悲惨遭遇心中唏嘘，妻子家中苦苦等待的那个人早已死去，可她却还在苦苦找寻；丈夫为了记得自己的妻子，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不喝孟婆汤，最终落得个在忘川河内承受着蛇虫鼠蚁的啃食的下场。
　　想到这里，九儿彻底睡不着了，她的心中满是悲伤，雨娘的悲惨过往以及俊娘夫妇的不幸遭遇，彻底压得她动弹不得。
　　没过多久，随之而来的困惑再次把九儿压得近乎绝望，她到底该不该告诉俊娘实情呢？

　　在家门口，俊娘和李婶的小儿子李蟹汇合，天还没亮就出发朝着郊县出发了。当然，此次的出行队伍中还多了三女一男。
　　夜色还未褪去的山路，若不是靠着一双阴间的眼，想必是很难前行的。想到这里，小猫看了看走在前头的俊娘，她作为凡人，正借助着一盏灯在前行着。她一介凡人，究竟是靠着怎样的信念和毅力在这种环境里行走的呢？而且这种情况之前定也发生过。小猫转头看了看在最前方拿着灯笼的李蟹，他正细心地照亮着俊娘的前方，突然觉得那位素未蒙面的王三儿头上可能会冒出绿色的光芒来。
　　四周的暗色渐渐散去，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小猫发现周遭的林子越来越茂密了。
　　小猫朝着走在身边的九儿道：“你没发现这里的森林比之前的更加茂密，树木更加粗大吗？”
　　九儿呆呆地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如此，除却有山路和有房舍的那片附近，稍远之处的森林都茂密繁盛，附近的这些树木看起来至少活了上千年。”
　　“你听听，相比较之下，这里野兽的叫声是不是很少？”
　　“嗯。”九儿点了点头，“这确实有些奇怪，森林越发茂密但动物却越发变少。”
　　正在九儿和小猫为林中动物的数量而担忧时，突然听到了持续不断的嘶嘶声。
　　“天啊，是大蟒蛇，而且还好多条！”小猫叫着，拉着九儿向后连连退了几步。
　　其他一众见到眼前的情形，也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那蟒蛇个个比周遭的古树还粗，而且还长得要命，如果大蟒蛇甩开粗壮的尾巴，会把她们一伙儿中的任何一个仍得很远很远。而且这样的大蟒蛇不止一个，而是一大群。
　　此情此景，连一向胆大的小猫都觉得不寒而栗。
　　不过很快，小猫发现自己的恐惧是多余的了，因为当那群大蟒蛇把脑袋齐刷刷转向他们一行人时，露出的竟是惊恐之色，惨叫一声之后，加快速度落荒而逃了。就这样，那群蟒蛇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小猫觉得奇怪，歪着脑袋问道：“方才我们看到的是蟒蛇吗？”是啊，蟒蛇怎么会见他们后落荒而逃呢？即便这一行中有三只鬼，但蟒蛇是不会怕鬼的。
　　“没错，是蟒蛇。”回答的是俊娘，语气十分泰然。
　　“蟒蛇是被我们给吓跑了吗？”九儿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虽然我们不用害怕他们，但他们也从未怕过我们啊，就连家中的家畜见到了我们也不会吓跑啊。”说完，九儿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这一行中还有两个不知他们身份的人类。
　　“任雨娘，你说，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小猫只好怀疑起任雨娘来，除此之外，确实找不到其他原因。
　　“待你们在此多住几日，自然就会知道他们为何会被吓跑了。”
　　俊娘这个平凡的人类竟然说出了连半妖和鬼都听不懂的话来，不得不让小猫肃然起敬，她立刻道：“哦，这么说你是知道原因了，这究竟是为何？”
　　俊娘刚要开口，她的目光突然被别处给吸引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附近山顶升起了滚滚浓烟。
　　“不好！”俊娘和李蟹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那是什么，不像烽火台，是不是着火了？”九儿指着那浓烟问道。
　　俊娘突然转过身来，朝着雨娘道：“任姑娘，我们在此暂别如何？”
　　雨娘并未追问，而且不加犹豫地爽快答应了下来。
　　即便如此，俊娘还是稍微解释了一番： “我和李蟹突然有要事要做，只能在此暂别各位，还请各位先行至郊县，在县衙附近的李家包子铺等我们，我们定会在天黑之前与各位汇合。”
　　她这种疑神疑鬼的话，小猫是真不知该相信不相信。
　　“是不是林中着火，是不是要去灭火？我们也一起去。”九儿勇敢的站出来说道。
　　“是啊，看着山火来势汹汹，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嘛。”
　　九儿和小猫你一言我一语的，行为十分壮烈。
　　俊娘摇了摇头，“不，这根本就不是山火，不过我们还是要去一遭，你们就在郊县等我们好了。”
　　“没错，你们千万不要跟过来。”李蟹也劝阻道。
　　“真的不是山火吗？”九儿低声低估了起来，“可明明烟很浓。”
　　“好，我们就不跟着去了，就在郊县县衙附近的李家包子铺等你们。”一向勇敢的雨娘，此刻竟当起了缩头乌龟。
　　“那还请两位多加小心。”剑奴也十分善解人意地来了一句。
　　见队伍中会打的两位都打起了退堂鼓，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小猫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九儿也就不敢再出声了。
　　俊娘点了点头，指着前方道：“一直朝着这条路走，越过下一座山的山顶，你们就能看到郊县县城城门，你们朝着城门一路走下去，进城后顺着主城道一直往前走，走大概半个时辰，就能看到县衙了。”说完，俊娘就和李蟹朝着浓烟升起的方向跑了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小猫开口道：“如此默契，而且还要在半夜一起出门，如果不说是奸夫□□，我还真不信。那可怜的王三儿，说不定就是被他们这对奸夫□□给做掉了。”
　　小猫的这番话，让九儿彻底哑口无言了。
　　只是，雨娘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