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娘渡魂记》金卓玄

53、娟娘之碰运气

　　也不知算不算是遭了报应，卢家休掉娟娘之后，如今府邸闹起了鬼来，而且因此还接二连三地出了人命。不过听说死的都是丫鬟小厮，罪魁祸首仍逍遥法外，如今卢府的遭遇听着也丝毫不解气，反倒可怜起那几个无辜枉死的下人来。
　　不过想这些与娟娘的渡魂毫无关联的事情也是无用，为今之计，从卢府要回那批嫁妆才是关键，于是，雨娘一行打算分头行事。
　　九儿和小猫身着道袍朝着将军府的方向去了。雨娘和娟娘则去了楚家。
　　可能是知道了这颍州城不欢迎道士道姑之事，这一次走在大街上，九儿明显感受到了来自来往路人的奇怪眼神。原本是来到阳界之后的自然装束，但意识到众人奇怪的目光之后，九儿开始变得心虚起来。她轻轻拽了拽走在旁边的小猫，用蝇蚊般的声音道：“我们这身装扮过去，会不会连门都不让进啊？”
　　小猫则显得泰然自若，“你还没去那儿呢，就开始往不好的方向想，累不累啊。”
　　其实这番话，对九儿丝毫不起作用，她可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可是最要面子的，若在人家大门口被赶出来，街上又有那么多人看着，这多丢人啊。九儿越想越心虚，恨不能临阵脱逃。“都说了是卢将军明令禁止驱鬼的，我们就这么过去，不是自讨没趣嘛。”
　　“你不要用你的脑子整天想这些个有的没的，这不还没发生嘛。再说了，就算真被人家给赶出来了，大不了就是个丢脸就能结束的事儿，用得着你这么心惊胆战的嘛。”
　　九儿微微低下了头，满心委屈地道：“还用得着经历吗？明摆着的事儿。我就说嘛，可以另想办法，可你们就是不听，一意孤行。”
　　“那你倒是想出来什么办法了吗？”小猫翻了个白眼，“这不没想出来嘛。”
　　九儿被小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小猫似乎看不惯九儿的唯唯诺诺，开始教育起来，“你们这些读书人，做什么事情之前总是说要先思前想后，想想计策，万事俱备之后再付诸行动。做事拖拖拉拉，扭扭捏捏，性子急的早被你们给急死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做躺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站着，站着不如到处走走。你说你不到处走走，碰碰钉子，一味坐在那里纸上谈兵，有啥用。你就说说这江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在书堆里纸上谈兵谈出来的吗？不是，是那些将领和士兵真刀真枪付诸行动，打来的。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样才会又快又有效。”
　　小猫的话，真是话糙理不糙，九儿不禁被小猫说动。
　　小猫继续走着自己的路，继续叨叨了起来。“我们既然从渡魂客栈出来了，就要脸皮硬，脸皮厚，因为我们接触到的都是陌生人，而且给我们的时间又不多，你不硬着头皮往上冲，还等着人家把东西主动给你送上门儿啊。”
　　九儿因自己的懦弱遭受了一路的训诫和谴责，当她远远儿地看到“卢府”二字之时，心中竟腾现出了不可言喻的一点点喜悦及十分多的胆怯，她急忙道：“到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小猫立刻闭上了嘴。
　　卢府门口有两名家丁在看守着，均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无论如何，他们也只是凡人，不会比他们身后的门神更可怕。为避免与门神的眼神相撞，九儿微微低下了头，装出了小道姑一副娇羞的模样。
　　朝中官员的家中，均有门神护佑，故一般的妖魔鬼怪是断不可闯入的。不过门神也有一个弊端，他既不会主动攻击，也不会违逆府邸主人的意愿，说得容易一些，便是门神只会在妖魔鬼怪擅自闯入的时候会跳出来与之战斗，且在府邸中人领着妖魔鬼怪进入时也不会出手干预。
　　所以，作为鬼的小猫和九儿，虽不害怕门神的主动攻击，但也不敢擅自闯入。
　　小猫和九儿站在卢府门口，朝着上空的方向望去，但并未发现什么鬼怪的气息。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番，就小二是否提供了错误的信息交换了眼神，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是按计划行事，于是小猫迈开脚步，来到其中一位家丁面前，行了个礼，一本正经地道：“敢问近日府中是否有怪事发生？”
　　两个家丁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离小猫站得近的家丁粗鲁地喝道：“走开走开，不准站在这里！”
　　九儿被家丁唬得都要打退堂鼓了，只见小猫主动向前迈了一步，不卑不亢地道：“贫尼经过此处，发现贵府邸上空有黑雾缭绕，怀疑是有鬼怪作祟。”雨娘甩动拂尘，继续道，“见这黑雾的浓度，这鬼怪在贵府邸应是呆了有一段时日了。”
　　那家丁听后不禁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保持冷静，呵斥道：“哪里来的道姑，在这里胡说八道，赶紧走！”
　　小猫丝毫没有退步的动向，似苦口婆心地道：“看这黑雾的形状，府里的鬼怪是会杀人的，一定要尽快斩除才是啊。”
　　家丁似乎又有些动容，转头看了看另一位家丁，只见那家丁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见对方摇头，家丁修正了自己的表情，厉声道：“快滚！再不滚，我可就动手了！”说完，他做出了个要出手的动作。
　　见此状况，小猫也不好坚持，退几步回到了九儿的身旁。
　　小猫和九儿站在卢府门口，不知所以，突然，从里面呼啦啦出来五六个人，拖着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直接扔到了街的对面。堂堂一个将军的府邸，家中的下人做起事来如此粗鲁，九儿在心中默默同情起娟娘来，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意志力坚持了几年的时间啊。
　　只见那老者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走到门口破口大骂：“我可是紫云门的弟子，你们简直是太放肆了！”
　　紫云门？九儿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番，只见他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看着像是和紫云门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呸！还紫云门的弟子呢，我看你就是个骗吃骗喝的江湖郎中！”站在门口的丫鬟掐着腰骂道。
　　“你说谁是江湖郎中，谁在你家骗吃骗喝了！”那老者一脸微醺的模样，说起话来舌头伸不直的样子，想必是醉得不轻，“我可是紫云门嫡系弟子，那明满天下的紫云门掌门你们知道吧，他是我师弟！”
　　“你就吹牛吧你，看到这天上飞来飞去的都是什么吗？”丫鬟指了指天空，“牛，它们全都是你吹出来的！”
　　丫鬟一说，周围的家丁开始哈哈大笑起来。顺带着，此处的情景吸引住了经过的路人的目光，他们也开始对老者指手画脚起来。
　　老者见此情景，也不再坚持，留了句：“你们给我等着！”然后就甩手离开了。
　　丫鬟掐着要站在门口看了老者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又在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说了句：“真晦气！”
　　这卢府，连一个年轻的小丫鬟都举止这般粗鲁，九儿吓得心里再次打起了退堂鼓。她刚想转头劝小猫回客栈，发现落了个空，小猫早已经走到趾高气昂的丫鬟跟前，自我介绍起来。
　　“贫道法号清妙，是南云门的弟子。”小猫又转身指了指九儿，“那是我的师妹清水。”
　　“你们是道姑？”小丫鬟突然警觉起来。
　　“贫道近日无意间经过此处，发现贵府邸上空有黑雾缭绕，想必是有鬼怪作祟。”小猫撒谎不眨眼的功夫已练得如火纯青。
　　“哦？”小丫鬟上上下下打量了小猫一番，眯着眼睛问道，“那青妙法师可知那为何物呀？”
　　“仅凭黑雾，实在无从知晓，需入府一探究竟。不过贫道有信心能帮贵府除去这祸害。”小猫一副的正经认真的模样，九儿站在身后真是不忍直视。
　　小丫鬟不似那看门的家丁，看着有几分耐心，只见她继续问道：“清妙法师如此年轻，不知功力如何？”
　　“我们修道之人，功力深浅并不一定与年龄有关。方才的那一位看着虽年纪大，但还不是让你们给撵出来了嘛。”小猫也真是，夸自己还不忘踩别人一脚。
　　“哦？”小丫鬟嘴角露出邪魅的微笑，“我倒是听说过紫云门，南云门嘛，倒是头一次听说。”
　　九儿心中起疑，这颍州城不是禁止驱鬼捉妖吗，怎么这丫鬟见到道姑不直接赶走，竟耐心地聊了起来，还主动提起了紫云门。
　　“没听过我们南云门也实在是正常，毕竟我们不想紫云门那般做事张扬，我们南云门一直秉持着低调和谦逊的态度，主要在偏僻之地为百姓驱鬼除妖，嫌少有人知道也是正常。”小猫继续道，“不满您说，我虽看着年轻，却也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自十五岁起一直在外驱鬼捉妖，可以说驱鬼除魔无数。”
　　“只有驱鬼除妖？”小丫鬟问道。
　　“哦，当然还有除魔。”小猫立刻回了她。
　　小丫鬟脸色突然一变，掐起腰来蛮横地道：“你们不知道我们颍州城内是不允许驱鬼除妖的吗？竟然在光天白日之下主动来到我们将军的府邸，说要驱鬼除妖，我看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小丫鬟如此这般反应，反倒激起了在一旁唯唯诺诺的九儿的反抗心理，她大步迈到小猫身旁，对小丫鬟质问了起来。“既然这颍州城禁止驱鬼除魔，那你还站在这里问我师姐这么多问题做什么，是在耍我们吗？”九儿又拿手指了指方才老者离去的方向，大声道，“还有，你们邀请方才那紫云门的道士进你们府邸是做什么？不也是驱鬼除妖吗？你这说一套做一套的本事，可真是令人佩服！”
　　被九儿这么一说，小丫鬟气得脸都发紫了，只见她愤愤然道：“谁说刚才那个老头儿是来驱鬼除妖的呀，人还是来给我们老妇人看病的。”她用手指了指小猫和九儿，“只知道驱鬼除妖，不知医术，还好意思说自己功力了得，浪费老娘的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