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娘渡魂记》金卓玄

21、顾儿之芙蓉

　　吃过午膳，玄真被木管家叫走了，说是世子爷找他有事，雨娘和小猫则闲来无事，便出门到园中散步去了。
　　“也不知道九儿她们现在如何，”小猫担心地道，“她们俩呀，一个呆子，一个莽夫，你说她们能把事情办好吗？”
　　“应该…可以吧。”雨娘说得似乎有些心虚。
　　“可是你为何让她们在贾府门口卖梨呀？为什么不是其他的，还特意交代要卖梨？”在离别前，雨娘曾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一定要在门口卖梨，让小猫颇为疑惑，此次终于有了机会，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以后你就知道了。”雨娘十分敷衍地回道。
　　在小猫看来，让她们到贾府门口卖梨打探孙氏等人下落是假，因无法将她们一同带进郑伯府而胡乱安排任务为真，这么一想，小猫突然心生怜悯。
　　突然，前方传来吵闹之声，雨娘和小猫的脚步也不自不觉地被那吵杂声给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在一个花园里，有几个丫鬟发生了争执。推搡之下，穿粉色裙的丫鬟摔倒在地，继而哭了起来。绿色裙的丫鬟则掐着腰站在一旁，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蓝色裙的丫鬟和红色裙的丫鬟急忙跑过去将粉色裙的丫鬟扶了起来。
　　在不远处，有两个小男孩儿呆呆地站着看着这一切，大一点的约莫五六岁，小一点的约莫两三岁。
　　绿色裙的丫鬟气势汹汹地走到大的男孩儿跟前，强行将他手中的风筝给夺了去，大的男孩儿开口大哭起来。绿色裙的丫鬟不管不顾，牵起小的男孩儿的手道：“哲哥儿，我们走。”
　　绿色裙丫鬟带着她家公子没走几步，啪的一声巨响，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她吃痛地倒下，捂着被打的左边脸，怯怯地望着打自己的那个人。
　　她的面前，站着黑压压的七八个人，方才打她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只见那嬷嬷大声喝道：“你这个小蹄子，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抢我家小主人的风筝。”
　　绿色裙丫鬟不似方才那般气焰嚣张，抽泣着道：“那风筝原就是我家公子的。”
　　一只手轻轻推开嬷嬷，从她身后走出一个年轻的少妇，只见她皮肤白暂、眉清目秀，长得有几分姿色。不过她接下来的动作，实在是吓到了我，朝着那绿色裙丫鬟连扇几个嘴巴，恶狠狠地道：“这庄子里的哪一样东西我儿子碰不得，需要你这么个低贱的丫头来插手。”她弯腰抬起丫鬟的下巴狠狠地捏了一把，“别忘了，如今这个家，我说了算。”少妇放下丫鬟的下巴，直起腰来，对身边人道：“叫个人牙子来，处理了她。”
　　“凤姨娘饶命，凤姨娘饶命啊！”绿裙丫鬟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两个男丁走出来，将绿裙丫鬟给拖走了，即便她奋力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小猫刚想向前迈步，却被雨娘阻止，示意不要多管闲事。
　　正当小猫要与雨娘理论时，那里又出现了一个人，制止了即将发生的悲剧。出来的人也是名少妇，不过眉眼之间多了几分艳丽。她先令两个男丁将绿裙丫鬟放下，然后走到凤姨娘跟前，道：“姐姐，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凤姨娘冷哼一声，道：“妹妹可真是好笑，方才躲在旁边不都看见了吗，还问我做甚？”说完，凤姨娘将头别了过去。
　　“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小翠是我身边的人，姐姐怎么可以擅自把我的人给卖了？”美妇细声细语地质问起来。
　　“我不就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才打的狗吗，若是别人家的，我也不会这样。”凤姨娘一脸的鄙夷。
　　美妇并未发作，只是看了看因自己的及时出现未被拉走的绿裙丫鬟，向她使了个眼色。只见绿裙丫鬟抱起小的男孩儿，脚底抹油似地逃离了现场。
　　凤姨娘并未阻止，只是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嫌弃地看了一眼六夫人，道：“妹妹，你这是用的什么香啊？这么刺鼻。”
　　美妇并未应声。
　　四夫人似乎是更来了劲儿，继续道：“莫非妹妹还在用当年在秦楼楚馆用过的香吧。哎，妹妹为了得宠，真可谓是费尽心思啊。”
　　听到这里，不免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这位是…
　　“姐姐每日浓妆艳抹，不也是为了有幸被多看几眼嘛。”美妇丝毫不示弱，“哦，对了，姐姐独守空房应该也有些时日了吧。”
　　凤姨娘刚想你-一句发作，但很快就克制了下来，突然面露微笑，道，“前几日我表哥过来看我，对我说，当年妹妹在夏荷坊当头牌的时候，他去找过你很多次呢，这次见到你，回想起当年在芙蓉帐内的你侬我侬，怀念得很呢！”
　　“贱人！”美妇气得直哆嗦，继而上了手。
　　顿时，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场面不甚难看。
　　旁边的下人刚开始阻拦，后来又参与了进来，此情此情，看得暗处的雨娘和小猫目瞪口呆。真可谓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呀！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出去阻拦时，一个男人的吼声响彻在了院内，“住手！”
　　听到声音，大家纷纷松开手，定定地站在了原地。
　　来的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高高的个子，消瘦的身躯，着装打扮透漏着几分高贵。
　　“世子爷。”大伙儿纷纷行了礼。
　　看了半天热闹的雨娘突然转过头来，拉着小猫离开了现场。
　　用雨娘的话来说，此等家丑，若世子爷知道被外人看到，定会连夜让她们打包走人。
　　不过还好，这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昨夜找了几个时辰都没找到的夏荷坊芙蓉姑娘，无意间竟这样被她们撞见了。

　　小猫从外回来后，迫不及待地拿起茶壶，一股脑儿喝了个干净。她放下茶壶，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大大咧咧地道：“渴死姐姐我了。”
　　雨娘放下手中的信函，转头看了看小猫，问道：“如何？”
　　“你猜得没错，那女子就是夏荷坊的芙蓉，是给郑二公子当妾的，大家都叫她蓉姨娘。”小猫说着坐了下来，“她入府后没多久，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哲哥儿。跟她打架的那个凤姨娘，也是郑二公子的妾室，因为郑二公子的诸多妾室中，只她二人生了儿子，所以在这后院儿里斗得最为厉害。”
　　“原来如此。”
　　“不过据说那凤姨娘是贵妾，娘家有钱有势，加之她所出是长子，本该是占了上风的。只是这芙蓉更得宠一些，所以也说不好到底谁更占优势。”小猫用自己自来熟的性格和三寸不烂之舌，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竟从下人们的口中套出了这么多的信息。
　　“这样看来，我们若想见到郑二公子，通过芙蓉应该是最快的。”雨娘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你可打听到她的居所？”
　　“我是谁啊，早就打听清楚了。”小猫得意洋洋地道。
　　“那便好，今晚我们就过去。”
　　“若今晚过去能撞到郑二公子还好，若撞不到，那我们要如何与芙蓉开口呢？”小猫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我想，今日我们过去，应该是见不到那位郑二公子了。”雨娘似乎对能碰到郑二公子这关键人物并未抱太大希望。
　　“此话何意？”
　　“玄真曾说过，府中上下对郑二公子闭口不谈，想必是因他犯了错，受到了处罚。”雨娘说得也不敢十分肯定，“或许被禁足，或许…”
　　“或许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们可以去问问这位蓉姨娘。”
　　“可是，我们要如何让蓉姨娘与我们道出实情呢？”
　　“顾儿说过，芙蓉与她相识多年，姐妹情深。她们虽都有着自己的无奈，但若知晓对方有难，必定会倾囊相助。我想，我们可以利用顾儿来让她道出实情。”雨娘像是盘算了许久的样子。
　　可小猫却有着顾虑，问道：“你该不会是要把所有的实情都讲给她听吧。”
　　“被度魂的鬼，绝对不可以真身相见，度魂者亦不能对其生前亲朋好友提起度魂之事，我怎会把实情告诉与她。”
　　“那你想如何？”
　　“顾儿最后一次离开，是与她不告而别，她应该不知道顾儿已经死了。”雨娘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既已是被花花公子强娶而来，心中应该是百般不情愿的。若我们告诉她是顾儿知道她的情况后托我们来救她，你说她会不会对我们实言相告呢？”
　　小猫点了点头，应和道：“而且她心中有童桥此人，若她知晓心上人下落不明，必定会鼎力相助。”不过她很快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若我们真帮到了，最后促成这两个人破镜重圆，那岂不是帮了倒忙？”
　　雨娘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小猫无奈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