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娘渡魂记》金卓玄

20、顾儿之禁忌

　　被雨娘仍在客栈的九儿和顾儿，早膳吃饱喝足后，便出了门。
　　她们来到早市，随便买了一筐的梨，由顾儿扛着，来到贾府门口摆起了摊儿。
　　对于雨娘的这番安排，九儿心中有些不解，在街上吆喝着卖梨这种事，对她而言，简直是有辱斯文。她看了看在一旁吆喝着的顾儿，既觉得有些丢人又觉得有些愧疚。
　　“卖梨了，卖梨，新鲜的甜梨！”顾儿边吆喝着边对经过的人介绍这梨有多么多么得好吃，一副将来到此地的真正目的抛诸脑后的模样。九儿真怀疑顾儿生前是做生意，这一套熟门熟路的操作，让九儿直接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九儿落得清静，站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扫过贾府的大门，打算伺机而动。这“伺机而动”四个字是雨娘临走前交代的原话，至于如何“伺机而动”她却忘了交代，惹得如今的九儿脑海里一片荒凉。
　　鲁明曾言，自己的师娘孙氏和她的两个儿子是被卖到这贾姓人家后，下落不明的。若直接闯入问家中主人孙氏等人的去向，定会当场被扫地出门，但如果…九儿摇了摇头，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如果，思来想去，她们还是没有办法问出孙氏等人的下落。
　　正当九儿想要打退堂鼓时，顾儿突然将梨筐塞到九儿手中，急忙道：“人有三急，你先替我买一会儿。”说完，嗖一声如风般远去。
　　九儿手拿梨筐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九儿感到身子一沉，被重重摔倒在地。
　　“哎呀。”九儿吃痛地叫了出来，待她反应过来时，发现三四个孩童呆呆地站在一旁望着她。原来这都是他们惹的祸，他们似乎玩儿得忘乎所以，不仅将她推倒在地，而且还弄得她手中的梨也散落满地，发现自己犯错之后，吓得定在了原地。
　　九儿刚想起身，被一只手扶起，只听有女子在耳边问起，“姑娘，你没事吧。”
　　九儿被那女子扶着站了起来，不忘向人家连连道谢，“我没事，多谢姑娘。”
　　“没事就好。”那女子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虽谈不上美丽，却显露着不属于男子的英气，想必是位练武之人。
　　“姑娘，这里你的梨。”在恍惚间，一男子出现，只见眼前的这位公子长七尺八寸，美姿仪，面至白，在人群中，卓卓如野鹤在鸡之群。九儿被他的俊逸的外貌迷惑住，竟失了神。
　　“姑娘，姑娘。”
　　男子再叫几声后，九儿方回过了神。她见男子手拿装梨的梨筐正递向她，她急忙欠身道了谢。
　　“举手之劳，无需多礼。”眼前的玉公子还了礼，举止文雅得像是一个读书人。
　　“你们这些小孩儿，难道没人告诉你们在街边打闹容易伤到人嘛！”那姑娘掐着腰训斥着惹出事端的孩童们，只见那些孩童被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想来那姑娘也不是心狠的，随即道：“好了，既然这位姐姐说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听了这番话，孩童们一个个都如获特赦的表情，松了口气。
　　紧接着，那姑娘威胁道：“若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在街边打闹玩啥，可不要怪我对你们动手哦！”
　　听到此番，孩童们吓得撒腿就跑。
　　孩童们离开后，九儿再次向两位道了谢，然后，他们二人就离开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九儿心中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一个是公子温润如玉，一个是小姐英姿煞爽，虽不是典型画本子里的金童玉女，但也真是叫她羡慕不已。若自己还为人，是否有一天，也会遇到这样的玉公子呢？
　　“九儿，你看什么呢？”不知何时，顾儿已来到了她身边，朝着她的目光看了眼，一脸的好奇。
　　“没，没什么。”九儿摇了摇头，这事，她不知该如何与她说起。
　　“哎呀，这梨怎么都成这样了？”接过梨筐，看到又破又脏的梨，顾儿埋怨了起来，“你到底对它们都做了什么？”
　　“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九儿如实回道。
　　“怎么就摔着了，有没有受伤啊？”
　　“没事。”

　　在贾府门口卖了一天的梨，仍旧一无所获，九儿和顾儿在无奈之下，只能打道回府。
　　“九儿，你说雨娘让我们在贾府门口卖梨，究竟意图为何呀？”顾儿满脸的不解。
　　九儿摇了摇头，“若我知晓，便不会在贾府门口呆立一天，无所事事了。”
　　“雨娘有时神叨叨的，说话只说一半，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顾儿无奈地道，“要不，我们去找雨娘，直接问她？”
　　“顾儿，你曾住在这宋州城内，对贾府是否了解？”九儿突然问道。
　　“贾府虽非如郑伯府那般称霸一方，但家中是做生意的，非常有钱。”顾儿边回忆边道，“好像郑伯与贾府的家主关系甚好。”
　　“哦？”
　　“郑伯竟不顾世俗的眼光，将自己的长女嫁给了经商的贾府大公子。”
　　“原来如此。”九儿似乎稍微找到了头绪，“既然是姻亲，那转卖给贾家便比卖给他家稳妥一些。不过，为何这几人被卖到贾家之后就失踪了呢？”
　　“谁说不是呢。”顾儿道，“若郑二公子想加害孙氏等人，可以直接在郑伯府的时候就下手，若他担心因此而让郑伯府蒙羞，那借贾家之手除掉，不就让关系好的亲家蒙羞吗？”
　　“我听说，郑家大小姐和二公子乃同母所生，关系自然会比其他兄弟姐妹好许多。或许，此事被郑伯发现之后，郑二公子无奈之下让自己的亲姐姐出手相助了呢。”
　　“只有他二人是同母所生？”九儿疑惑道，“莫非郑伯在娶正室之前就已有了妾室和子女？”
　　“当然不是，他们的母亲可是郑伯的明媒正娶的正夫人，如今这位是继室，是在先夫人去世后娶的。”自顾儿同意雨娘给自己度魂之后，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如今的世子爷是继室所出。”
　　“根据我朝的祖制，爵位的承袭采用的都是嫡长子继承制，这世子自然也应该由嫡长子来当，为何这家会跳过嫡长子，让次子来当呢？”
　　顾儿对这些不太懂，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回道：“可能是爱屋及乌吧，听说，郑伯和先夫人之间感情淡漠，与现在的这位夫人感情笃深，她所生的孩子，自然会更偏爱一些。”
　　九儿并未对此发表看法，做了个沉思状，过了须臾，笑逐颜开地道：“我们明天继续到贾府门口卖梨去。”

　　许是昨日睡得晚的缘故，雨娘和小猫起来后没多久，下人便端来了午膳，与不请自来的玄真一同享用起来。
　　与玄真相识亦是偶然，但他们二人却十分巧合地几次重逢，而又在几次争斗中大打出手，不欢而散。不过这种结果亦是必然，谁让他们一个是捉鬼的道士，一个是助鬼的道姑呢。每次的重逢之所以能冰释前嫌，因他们心中知晓这是各自的职责所在，并不存在任何的个人恩怨，况且，他们从一开始相互欣赏起对方来。
　　此次玄真的慷慨相助，雨娘颇为感动，决心在找郑二公子的同时，顺手帮玄真一把。玄真似乎也对她十分信任，趁着大家一起吃饭，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与雨娘共享。
　　“因你昨日提起了郑二公子，我便有意无意与身边的人提了他两下，不过奇怪的是，他似乎是个禁忌，大家对他都闭口不谈。”玄真一边往自己的饭碗里夹菜，一边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禁忌？”雨娘颇为疑惑，一个“禁忌”般的存在，莫非是因为之前闹出的那么多荒唐事？“我在外时，几次三番听别人提起这位郑二公子，大家对他的一致评价是，好色成性、睚眦必报。”
　　“哦？”玄真似乎头一次听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曾听师父提起，郑伯是位胸怀坦荡的正人君子，怎会有这样的儿子。”
　　“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他一介凡人，生出个与自己的老子有天壤之辈的混账东西，不也很正常。”小猫插完嘴，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她不满地看了眼玄真，半带讥讽半带不满地道：“你怎么顿顿都来我们这里蹭吃蹭喝啊？”
　　“小猫。”雨娘喝止道。她看了看玄真，他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似乎并未将此话放进心里。
　　“对了，你们昨晚可发现了什么？”玄真突然抬眼看她，正好与她四目相对，雨娘立刻低下头，羞红了脸。
　　她吞吞吐吐地道：“嗯，昨晚…”雨娘不知所措地夹菜后立刻放下，继而又重新夹了起来。
　　小猫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干脆端起整碟子菜，开始往她饭菜里倒，“吃，使劲儿吃，吃死你。”
　　雨娘恶狠狠地望着小猫，咬牙切齿地道：“够了。”
　　玄真在一旁看得一脸茫然。
　　小猫倒完菜，看了眼玄真，道：“女人房里的事情，你到底想听哪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