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光》闻亦璋

10、第 10 章

　　拥挤的病房终于变得空旷，闵玧其慢慢的蹲下来看着那个睡着了却依旧眉头微微皱着的孩子，一定很疼吧。情不自禁的想伸出手去抚平眉间的褶皱，刚伸出手就听见朴智旻凉凉的声音。
　　“哥，你别碰他。”朴智旻握着田柾国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软软的蜷缩在他的掌心，朴智旻仔细的摩挲，抬起眼睛看着闵玧其，压低了的嗓音让朴智旻的小奶音听起来有点可怖，“哥，如果你真的对他好，就不要再伤害他了。”闵玧其有些可笑的拉了凳子过来坐着，然后身体前倾看着田柾国在黑暗中有点模糊的脸，“朴智旻，你知道吧。”
　　“我喜欢他。比你们都要早。”
　　“在你还没有来的时候。”
　　朴智旻还是盯着那个自己一直很尊敬的哥哥，像守卫自己领土的野兽，浑身的刺都张开来，唯一柔软的部分都给了那个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喜欢国儿最早的你反倒伤他最重。”
　　闵玧其的眼睛里闪烁了一下，表情变得冰冷。“到窗口这边来说吧，我不希望吵醒柾国。”说完后并不去听对方的回答就轻轻的推开凳子转身走向窗前。朴智旻叹了口气，疼惜的摸了摸田柾国的头发，唇型好看的唇瓣落在田柾国的手上，在弟弟的手心里亲了亲，然后把那只已经被捂热了的手放进被子，举步走向闵玧其朦胧的身影。
　　夜色如水，窗外是过于安静的死寂，房间里是平静的呼吸。“你今天说你撺掇号锡发了那条信息……哪一条。”闵玧其靠着窗口，看着朴智旻。
　　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田柾国只觉得整个人口干的不得了，试探着动了动手臂，手背却传来轻微的刺痛。周围一片昏暗，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环境。
　　他记得他在拍MV……然后腰间一松，他还看见了南俊哥惊恐的表情和摄影师手里的相机向下坠了一下，嘴里蓝莓味的糖果那一瞬间被咬碎了一半，一下子甜的腻人。现在嘴里没有甜味了，什么味道也没有，只有从胃里泛上来的苦味和酸涩。
　　田柾国索性半阖着眼睛轻轻活动着手指，腰腹处有钝钝的疼痛，好像还绑了护腰禁锢着活动。微微侧了侧身子才发现不远处的窗口站着人。
　　“……是，你和柾国……的那一天，是我让号锡哥告诉柾国我在试衣间等我，也是我让号锡哥用新号码告诉泰亨，柾国在试衣间……和你在一起。”朴智旻的声音里都是悔恨，“我只是想逼他一把，我没想到后来……后来柾国会变得低迷，开始躲避我们所有人的感情。”朴智旻眼睛红红的，硬是撑着一口气不肯哭出来。“我好怕我再也没有机会抱着他告诉他我喜欢他。”
　　“哥，你知道吗。我对田柾国就是一见钟情，那种电视剧中恶俗的一见钟情。我对于他，从来都不是想把他当做弟弟的，从来不是……”
　　闵玧其心里涩涩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爱着那个孩子呢……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那你为什么要找号锡？”
　　朴智旻自嘲的笑了一声，“哥你知道我有多幸运吗，我爱上的人优秀到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可是我却依然这么悲哀，我的关怀对他而言不过是万分之一罢了。而号锡哥……是唯一知道了我的想法还愿意帮助我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会真心帮你。”闵玧其对弟弟有些无语，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哥，你知道吗，咱们除了国儿的六个人，除了号锡哥其余的都喜欢果儿，是恋人的那种喜欢啊。”
　　田柾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可是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下一句话震得动弹不得。
　　“智旻，你这种智商我就知道你是做不出来这么详密的局的。”闵玧其得手搭上弟弟的肩膀，似是自嘲似是同情，“你信任的郑号锡，也喜欢柾国。”
　　“什么？！”
　　“就像你所听到的，我们爱上了同一个人。”
　　久久的沉默压抑到田柾国再一次进入梦乡，之后那两个人说了什么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原来他开始想的是对的，哥哥们只喜欢他。没错，原来还是只有他啊。田柾国嘴角微微上扬，可是眼睛里却渗出一大滴眼泪出来。
　　不是没有考虑过哥哥们对自己的爱，可是真真切切的听到还是让田柾国心悸。好像旱了太久的土地下了一场大雨，酣畅淋漓，每个空隙都被生机填满，可是不久才会发现，这场大雨下的太大太急，成了洪涝，泡的整颗心酸涩苦楚，夹杂着莫名的愧疚与慌张。
　　田柾国整个人蜷着身体微微的颤抖，含糊不清的想要说话，却因为窗边的两个人的存在而压抑到喉咙发紧。
　　天边出现一道暗蓝色的光线，忧郁的色彩慢慢把未知的黑色裹进自己的身躯，柔软的张开怀抱。
　　天空即将重现光明。

　　“号锡你小心一点啊，重了就换泰亨抱着。”金硕珍看着抱着一大包换洗衣物而导致有点看不见脚下的郑号锡不放心的提醒着，手里还小心翼翼的捧着食盒，即使盖得紧紧的还是能闻见里面的食物散发出的香气。
　　“哥要不我来拿着吧，你今天早上四点钟就起来煲汤了，已经很辛苦了。”金南俊向金硕珍理所当然的伸出手想把饭盒接过来，却看见哥哥笑着摇摇头，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没事，我来就好了。”
　　金硕珍接下来说了什么金南俊已经没有去听了，他瞟到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掠过，瞳光一闪然后伸手给金硕珍把背包向上扶了扶，“哥那你们先进去，我去看个朋友。”
　　走在前面的金泰亨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哥哥一眼，哥的朋友？捕捉到那个有些匆忙离开的身影，抿了抿嘴又继续向前走，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坐在窗边的闵玧其看着涌进来的哥哥弟弟面无表情的扬了扬下巴，“柾国上厕所去了。”郑号锡把衣服小心的放在凳子上，然后顺手的理了理床铺，因为喜欢牛奶而带着奶味儿的孩子睡过的地方竟然也萦绕了淡淡的奶香，郑号锡心情不由得好了一些，把被子铺好，然后坐在床边开口，“房间里不就有卫生间吗？乱跑什么真是……那智旻呢？”闵玧其勾了勾嘴角，“去买早餐了。”
　　金硕珍若有所思的低着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掰开食盒的扣，过了一会儿才看向闵玧其，笑意不达眼底，“玧其，我记得……我昨天晚上有发信息告诉你我今天会带早餐来的吧。”
　　闵玧其放下手里的病例单，目光迎了上去坦荡到金硕珍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我从来不怎么看信息的哥你知道的。”
　　“是吗？”金硕珍冷冷的笑了一下，“所以智旻去干嘛了？”郑号锡猛的抬起头盯着刚刚说完话的金硕珍，眼睛里有些不可置信。
　　“或者我应该问，智旻和柾国去哪儿了？”

　　“咯吱----”金南俊推门进来，看见有些剑拔弩张的场面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号锡，收拾一下果儿东西吧，回宿舍。”
　　“为什么？”金泰亨有些激动的冲到金南俊面前，然后被金南俊按住了肩膀，“柾国现在在哪儿？”
　　“在釜山。”闵玧其站起来把病例单折好，低头放进口袋，下一秒领口被人揪住，闵玧其抬起头看着团里顺位第六的弟弟眼睛发狠的看着自己，“什么意思？！”
　　闵玧其不禁有些好笑，他淡漠的提了提嘴角却发现自己也笑不出来，“朴智旻带着田柾国去办出院手续。然后送田柾国回釜山养伤，听懂了吗。”
　　“泰亨！”郑号锡急忙伸出手握住金泰亨已经挥起来的拳头，然后半抱着弟弟往后拉，可是金泰亨手还是紧紧的攥着闵玧其的领子，倔强的盯着闵玧其的脸。直到对方嘴里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有些脱力的松开手指。
　　“金泰亨，你要看着田柾国疯掉吗。”

　　“走吧，我们先回家，智旻明天回来。”金南俊从金硕珍手里拿过已经冷掉了的大骨汤，细心的扣好盖子，然后捧在怀里，沉稳的声音像是在安慰身边的人，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回家吧，他会回来的。”
　　朴智旻坐在车上，看着身边那人微微皱起的眉头，颇为宠溺的拿过对方的手来细细摩挲，想要温暖田柾国有些冰凉的手指。“哥……我想喝水。”田柾国迷迷糊糊的呢喃着，朴智旻看着手里的手指被不着痕迹的抽走，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然后探身去拿桌子上得水，拧开后放到弟弟嘴边，看着对方就着自己的手嘬了两口表示喝够了，才把水杯放了回去，不轻不重的按摩着小孩裹得严实的腰部“好点了吗？”
　　田柾国冲哥哥安心的笑了一下，然后往里挪了挪，“没事的哥。”看到朴智旻终于有些放心的垂下了手这才合了眼睛准备用睡觉来打发这剩下的几个小时。
　　刚才金南俊走过来的时候田柾国心里其实是慌张的，这个破坏能力强的哥哥智商有多高他了解的很，在他面前田柾国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小把戏像是玩闹，特别是知道了这个哥哥还一直……喜欢着他，他就愈加不敢想象这个智商148的哥哥是以什么心态去看待他的呢。会觉得可笑吗。他听见金南俊问他“柾国儿你要回釜山了吗”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哥哥绝对知道了自己要回家的消息。
　　当闵玧其趴在自己床边摸着自己的头发柔声问自己“柾国儿你要不要回釜山的时候”他的心里是高兴的，所以他没有犹豫的就跟着朴智旻收拾了东西去办出院手续，直到看见金南俊，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完成的工作和一堆烂摊子。在那个哥哥开口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今天不能回釜山了，可是接下来金南俊轻轻抱了他一下，充满磁性的嗓音贴在耳畔。
　　“回去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他听到眼睛发酸，“你要记得回来，哥哥……们等你回来。”
　　田柾国把手回抱了上去，下巴搁在哥哥的脸上，那一刻无比的安心。办完出院手续的朴智旻过来的时候看见金南俊也是吓了一跳，站在不远处独自思索了半天要怎么说服这个哥哥，却看到金南俊牵着弟弟的手走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言语诚恳，“把果儿安全送回家，药什么的都拿了吧，今天去釜山跟叔叔阿姨把事说清楚，然后明天下午五点前回来可以吗？”
　　朴智旻有一瞬间是失语的，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哥……”
　　“公司那边我来说，我相信你可以照顾好柾国的对吧。”金南俊护着田柾国的腰，深深的看着朴智旻，眼睛里是信任。
　　直到走出医院大门之前，朴智旻回了一下头，然后看见那个总是破坏这个破坏那个的哥哥背对着自己打着电话，认真而俊朗的侧脸让人心安。
　　这个人被人戏谑为破坏王的leader ，却一直完美的守护着防弹少年团，从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