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晴空一鹤儿

13、淬玉箫

　　马湘云的孩子眼看是保不成了，太医摇了摇头，开了几副药便退了出去。
　　“不要让本宫找到他，不然一定将他挫骨扬灰！”皇后咬牙切齿道，随即握上马湘云的手，怜爱地看着她。
　　“母后！”刘连城略带不快道。
　　皇后怒瞪他一眼，恨恨道：“他都已经不在了，还要害死本宫的孙儿。”
　　“还有你，到现在还在为他说话。”皇后也是恨铁不成钢，“早先你的太子地位还算稳固，你那些弟弟们都不敢造次，可现在呢？”
　　“你不是还有舅舅吗？”刘连城无谓道。
　　“你……”皇后气极反笑道，“你给我滚出去！”
　　刘连城起身便走。
　　“你给我回来！”皇后气道，“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是吗？”
　　刘连城不置可否。
　　“你醒醒吧！”皇后也是没了办法，“他死了你知道吗？你看看湘云，对她好点成吗？”
　　刘连城瞥了马湘云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我做不到。”
　　马湘云满怀期待的眼瞬间黯淡了下去。
　　“啪”的一声，刘连城挨了她一巴掌，皇后抖着手道：“你……来人哪！”
　　皇后转头对着宫人道：“把宫里所有的东西，只要是孟祈佑碰过的，统统给本宫烧了！”
　　“母后！”刘连城一听这话，忙阻止道。
　　皇后看着他的眼，那里面终于有了神采，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太子殿下已被那个妖孽迷昏了头，自今日起，禁足于天安殿，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皇后看着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回首握紧了马湘云的手，不知说了些什么。
　　刘连城攥了双拳，暗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已是暮春三月，红杏探出了墙头，闹着春意。
　　据说这君兰院中住了位绝色美人，日日独承恩泽，令宫里其他娘娘们艳羡不已。
　　可这美人却很少露脸，君兰院中的宫人们也都神秘兮兮的，其他人更是见不着美人的面。
　　“……恐怕宫里的娘娘会说闲话。”内监跟在熊槐身后，颇有些担忧道。
　　“随她们去，要是连这些都小心翼翼，不谷还做什么一国之君？”熊槐一身淡金色银线龙袍，细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而脸色冷淡，气度巍然，如神袛一般。

　　就是这如神袛一般的人，在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箫声时乱了方寸。
　　寻声而至，但见孟祈佑倚在门槛上，一身月白色单衣，手中执一碧箫，凑在唇边，手指翻飞处婉转的韵律便缓缓流淌而出。
　　顺着他目光看去，三两只鸟儿在树枝上盘旋，或追逐或互啄，好不热闹。
　　熊槐看着他不觉笑了，把手里的本子丢给内监，大步向着他走去。
　　孟祈佑余光瞥见熊槐的身影，微僵了僵，放下玉箫，冲着熊槐微微一笑。
　　他一笑，便如桃花开遍，任它姹紫嫣红在他面前也不得不失了颜色。
　　但他又是极素淡的，眼眸清澈如水，映着的是他的影子。
　　熊槐抱紧了他，关了门。
　　孟祈佑呆呆地看着他，他也没想到熊槐大白天的就公然这么做。
　　玉箫从他手中跌落，碰上门槛，发出极清脆的响声。
　　“不想呆在这里了吗？”熊槐边说着，边解开他的单衣。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孟祈佑问道，避过了他的目光。
　　“你看外面的眼神那么不甘，不谷怎么可能注意不到？”熊槐凑近了他，双唇在他耳鬓厮磨。
　　孟祈佑微微一颤，眼神凌厉了一瞬，忽又侧头伏在他肩上道：“我看外面，是因为你答应过我的，要替我杀掉马陵。马陵一日不除，我就夜夜睡不安稳。”
　　“你别总是这样，”熊槐扶正了他的肩膀，微微一笑道：“时机就快到了。”
　　孟祈佑闻言低下头转了转眼珠，又深呼一口气闭了眼，抬起下巴露出精巧的下颌线。
　　以下内容见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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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元好不容易才寻了机会见着孟祈佑，两人暗地里互通了一下消息，田元便匆匆走了。
　　自回到楚国以来，这位曾经的太子仿佛又瘦了一圈。田元不觉叹息了一声。
　　在大同的那些日子里，他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关于蜀国内部的情形，蜀国大君的喜好，都一一告知了他。
　　那时的孟祈佑尚有斗志，待后背伤口不那么疼了，便学着每日里推演布阵，田元也把他珍藏的地图、书册，以及集市里换来的东西统统给他。
　　火狼与田方整日对阵，孟祈佑闲暇时看着，一直苦于背后伤口不能习练。
　　说起来他的伤口，亦是十分骇人，自左肩胛骨至右后腰，似要将人生生劈开，可他还是坚持了下去。
　　起初几天，刚刚处理好伤口的孟祈佑根本不得动作，只能趴在床上，用力攥紧了被单缓解疼痛，田元在旁边看着，暗恨自己不能替他承受这痛苦，唯有在上药的时候更加小心谨慎一些。
　　一个月过后，大同似乎也已暴露，四人又辗转多次终于抵达蜀国境内。
　　田元至今仍记得见到熊槐时的情形。
　　熊槐是亲自接见他们几个的。田元原本以为，熊槐会在宫里等着他们，却没想到这位大君竟亲自来了。
　　田元扶着孟祈佑来到了熊槐暂时居住的地方，熊槐一见到他们，田元便觉得事情已有很大的把握。
　　熊槐眼前一亮，却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孟祈佑。
　　孟祈佑身子虚弱，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却是极妖媚的，尤其目中含泪的模样，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而生生溺在了那一双桃花眼中。
　　他举世无双的大君竟也未能幸免。
　　熊槐大步走了过来，从他手中接过孟祈佑，因长途跋涉而体力不支的孟祈佑就这么晕倒在他怀里，熊槐极小心地抱起了孟祈佑，却把田元活活赶了出去。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倒是之后孟祈佑沉迷上了喝酒。
　　“殿下伤口尚未愈合，不能这样。”田元夺了他酒杯，皱眉道。
　　“你给我——”孟祈佑央求着他，田元却是不为所动。
　　孟祈佑求助无果，四下看了看，忽然开口笑道：“你来了……”
　　田元一看是熊槐，眼皮一跳道：“大君。”
　　“你出去吧！”熊槐淡淡道，目光却直直看着孟祈佑。
　　醉酒后的孟祈佑双目迷离，也回看着他。
　　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摇摇晃晃向着熊槐走去。
　　田元匆忙退了出去，临了只看见两人相拥在一处的背影。
　　他关上了门，却忍不住顺着门框滑了下去。
　　想哭泣竟不知泪从何来，为他的身世坎坷吗？似乎他并没有什么权利去为另一个人的选择而伤心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