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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风云变 ...

  •   “孤警告你,”皇帝捏紧了他下巴,抬得更高了些,带着上位者浓重的威压胁迫道,“收起你的那些把戏,别以为可以利用城儿达到你的目的。”
      孟祈佑被他这样捏着,脖颈出青筋凸起,喉头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能说他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吗?在这个似乎看透了一切的人面前,任何辩白都会显得苍白无力的吧?
      皇帝甩开了手,孟祈佑重重磕在榻沿,大口喘着粗气。
      “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皇帝拢了拢袖口道,“下一次,可没那么便宜。”
      孟祈佑斜靠着榻沿,扭头看他,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
      皇帝瞥了一眼他,淡笑一声道:“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入了我北汉宫中,与他人共侍一夫。另一条,就离开这,离得越远越好。”
      “不过孤要提醒你,如果发现你在宫中任意滋生事端,孤绝不手软。”
      孟祈佑转过头去,喉咙越发干涩,缓缓握紧了拳头。
      “你这样的美人,只适合囚于笼中赏玩。”皇帝看着他的后背,接着道,“城儿不懂得,孤会为他铺平道路。”
      孟祈佑仍旧低垂着头,好半天才见他悠悠侧过身,眼眶微红,却也不甘示弱道:“汉皇如此羞辱于我,当真以为我楚国无人吗?”
      皇帝眼神微微一变,孟祈佑接着道:“楚国虽弱,仍能偏安一隅数百年而不倒;孟氏虽亡,尚有我孟祈佑一人还在。祁佑无能,未挽大厦于将倾,愿尽余生手刃仇敌。”
      “告辞!”孟祈佑起身快步出了大殿,却发现腿脚早已软了,险些跌倒,可他总算是出来了。
      刘连城一直在外候着,见孟祈佑出了殿门,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忙扶了他。
      孟祈佑一见是他,一放松全身的重量都似压在了他的手臂上。
      刘连城见他面色惨白,毫无生气,也是唬了一跳。
      孟祈佑强撑着走了几步,额头已是冷汗淋漓。脚下忽的一软,刘连城忙抱紧了他,他却什么都未看清,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祁佑!祁佑,你醒醒!”刘连城心纠的痛,一遍遍低声唤着他,脸贴在他额上、脸庞、颈间,竟都是透凉的。
      “传太医!”刘连城嘶声吼着,值班小太监忙塑了衣冠,去寻太医去了。

      “父皇,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确定孟祈佑无性命之忧后,刘连城怒气冲冲进了泰安殿,无人敢拦。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皇后站在旁侧,出声道。
      刘连城猛地一顿,母后也在这里?联想到之前她说的话,刘连城瞬间有种无力感。
      他们原来早就串通好了的。
      母后极力反对此事,原以为父皇开明,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情,却忘了,他们是多少年的夫妻。
      “为什么?”刘连城忽然笑了,笑出泪来。之前他的父皇并不反对,现在却同他的母后一起,硬生生将他们拆散。
      “楚国孟氏已亡,城儿你要明白,这是大势所趋。”皇帝开口道。
      “什么大势?”刘连城上前一步道,“马陵用称臣纳贡和丰厚的嫁妆就堵住了你们的嘴?哈哈,大势?这就是你们的大势?”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皇后气得脸色都变了。

      “住口!”皇后气道。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的苦心呢?”又是痛心疾首。
      刘连城怔怔看着她,道:“你居然打我?”
      “城儿,你可知他是在利用你?”皇帝出声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刘连城扬起脸颊,红红的掌印清晰可见,“如果这样能够留住他,我心甘情愿。”
      “你——”皇后又扬起手,刘连城瞥了她一眼,将另一边面庞对着她道,“母后还要再打吗?”
      “够了!”皇帝沉声道,“城儿你不懂没关系,但孤和你母后绝不会允许有人去扰乱你的心智。为太子者若太过容易受人牵制,让孤和你母后怎么放心?”
      “我喜欢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我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去伤害他。”刘连城木然抬头道,“别逼我!”
      说罢甩袖而出,留下两位深吸了口气。

      马湘云日日望着,刘连城一直不曾回来,听说他每每守在孟祈佑身侧,怕他凉了热了,怕他饿了撑着。那个他捧在手心里的人,真教她好生嫉妒。
      “将军!”马湘云对着禁军头目马度云笑了笑,那笑着实令人不寒而栗。伸出戴了玳瑁护甲的手,打开装着珍珠玉石的鎏金黑匣,光彩卓然,晃得人移不开双目。
      “本宫希望将军替我北汉,除掉孟祈佑。”马湘云一字一句说着,眼神愈发冷冽。
      马度云收了匣子,笑道:“定不辱使命!”
      马湘云定了定神,摆手道:“去吧。”

      孟祈佑甫一睁眼,便瞥见刘连城正坐在他身侧,双手握紧了他的右手,牢牢盯着他,惊喜道:“你醒了?”
      孟祈佑抽回手,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没事的,醒了就好。”刘连城自顾自说着,替他掖了被角道,“饿了吗?渴了吗?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热粥……”
      “出去。”一直沉默着的孟祈佑终于开了口,可说出的话却让刘连城的心纠了纠。
      “祁佑——”刘连城近似于哀求道。
      “所有人都在骗我,连你也在骗我。”孟祈佑说着眨了眨眼,眼中似有泪光。
      “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有了……”刘连城举起手,四指并拢道。
      “你拿什么保证?”孟祈佑抬眼看着他道,“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的父皇母后,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置我于死地,你能怎么办?”
      “太子我宁愿不做,”刘连城说着,“我们可以找一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孟祈佑自嘲一笑道:“你可以不做太子,但我呢?我的血海深仇要如何去报?”
      刘连城没有说话,实在是因为无话可说。
      “你累了,该好好休息。”良久,刘连城说道,却始终不敢同他的目光接触。

      《尔雅释天》中有云:“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此时正值北汉冬猎时节,由禁军护卫着北汉权贵家眷开赴漠南围场。
      刘连城担心孟祈佑一人留在宫里不甚安全,于是也将他带了过来。
      暗地里有数百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尤其是孟祈佑,邺城已无他的藏身之处,倒不如时时刻刻将他留在身边,与他同吃同住,看看有谁敢当着他的面加害于他。
      事到如今,他纵是有心放他离开也不能了。刘连城明白,孟祈佑也明白,所以在最初的争吵过后,两人都没有再拿这件事情讨论的必要了。
      新雪初至,在沿途敷上薄薄的一层棉衣,或山或水或烟炉或枝桠,只余黑白的剪影,在漫天飞雪中静默。
      官道上一条赤金色长龙逶迤前行,当中有一奢华贵气的四架马车,车盖饰以赤金流苏,和合窗上雕刻万字纹棂花,以轻裘作帘。内里的空间很大,足够两个人并排躺着,靠近里侧的地方还摆放着黄花梨木矮桌,茶点棋盘应有尽有。
      外面很冷,可里面仍旧暖烘烘的。这车架构造特殊,以炭火作为热源,倒也不惧严寒。
      温静若与火狼骑马并排走在后面,忽然听得车内一阵不正常的响动。
      “祁佑——”刘连城不甘不愿道。
      “出去!”孟祈佑回答的干脆利落。
      温静若微微翘起了唇角,凝神静听。
      “别这样,被父皇母后发现了不好。”刘连城幽幽道。
      “出去!”孟祈佑说着,似乎有可疑的东西从车架里飞了出去。
      温静若噗嗤一笑,侧头看火狼,见他一脸正经目视前方,方掩嘴轻轻一笑,这才整理好表情不再说话。
      紧跟着车里冒出来一人,捡了披风披上,嘴里咕哝着什么,跳上一匹棕马就着手哈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颇为忿忿。

      马车行至漠南围场,已是两日之后。
      先是举行祭天大典,然后由禁军分散包围猎场。
      接着吹起长哨,鹿被这哨声吸引,惊起望着哨声传来的方向,紧跟着破空声起,由太子刘连城代替皇帝射出第一箭,整个冬猎就正式开始了。
      禁军在马度云指挥下一步步缩小包围圈,刘连城率领众人向着林深处踏马而去。
      马儿在丛中飞奔,忽而越过丛林,行至原野。
      溪流蒸腾起浅浅淡淡的雾气,凡过处冰雪消融,在白茫茫天地中破开一道缝隙,指引着脚下的足迹。
      不知是鹿还是狐狸,足蹄落在雪上带起那雪,露出干巴巴的草色来,刘连城沿着足迹追赶,又进入了另一片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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