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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疑云生噩耗 ...

  •   时日飞转,天气已然渐渐转夏。洛阳的阳光变得焦灼起来。夏侯徽半眯着眼睛坐在垂下来的竹叶窗边,似乎能感受到透过窗子传来的炙热气流。外面草丛传来阵阵虫鸣之声,再听不到其他声响,整个院子寂静得可怕。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静。一个小丫鬟掀了竹帘,端着些葡萄、桃子等水果,轻轻走了进来,口中轻唤了句“夫人”,见夏侯徽闭目不答,又轻轻退了出去。

      “你等一下。”夏侯徽出声叫住了那人,却见她仿佛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几步,目光闪烁。

      “家里其他人呢?为何院落中这般空荡?”

      “这……婢子不清楚……”

      “不清楚?”夏侯徽感到几分奇怪。确实,她最后见到司马师,是在三天前。她当时正和他打赌,谁能先掷出六点,可司马师才拿起骰子,就被张春华叫走了。骰子骨碌碌几声在地上滚动,最终停留下来,朝上的一面是鲜红的一点。那夜下了很久很久的暴雨,雷鸣电闪。之后夏侯徽不仅没见着司马师,在府中连张春华都寻不到了。她把玩着手中的骰子,心中空荡荡,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夫人还有其他吩咐吗?”那小丫鬟小心翼翼抬起头。

      “没事了,你先退下吧。”夏侯徽若有所思盯着手中的骰子,待那小丫鬟走后,默然站起身。

      夏侯徽觉得自己心跳得剧烈。不光是自己的,更是腹中胎儿的。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是夏侯家,出事了吗?

      另一边,夏侯府内。

      “你这么多时日耗在这里,也该回去了。这本来是我们夏侯家自己的事情。”一身皂色袍子的夏侯玄立在庭前,面前正是同样满面愁容的司马师。

      “事到如今我倒是想回去,可这模样……”司马师看了看内室,随后上前半步低声问道:“不告诉徽儿真的好吗?恕我直言,外父如今这模样,我怕徽儿最后一面……”

      夏侯玄伸手止住了司马师的话,垂了眼睛,语气轻缓中带着苦涩:“你也不必隐晦,当下你我都看得分明——家父时日不多了。但是不见徽儿,是家父自己的意思。”

      “便违逆一次,又有何妨?”

      “并不是我有心全力顺遂他,而是……”夏侯玄面色铁青,也不看着司马师,只呆呆看着天空,仿佛那天上有什么和父亲等同价值的东西一般,再没挪开凝重的眼神。

      司马师望着夏侯玄的侧脸,意识到多说无益,他们父子之间的故事,他也无权干涉。可他设身处地将自己带入夏侯徽的心情——无论如何,他不想让夏侯徽留有遗憾。

      “我能代她,见外父一面吗?”

      “你见他又能如何?”

      “并不能如何,但我想见。”

      夏侯玄叹出一口气来:“你不懂的,不见,才是对她最好。”

      夏侯玄的叹气并不能打动司马师丝毫。司马师跟着进入了内室。因为前些日的大雨,屋内似乎还有些未散的潮气。榻上卧着的夏侯尚面上缠着一层层的绷带,只是露出双眼却仍旧未能遮掩他脸上的死气沉沉。他全身似乎因为疼痛而佝偻弯曲,司马师仿佛听到了他浑身骨头的打颤声。幸好没让夏侯徽知道。司马师这样想。夏侯徽如果看到夏侯尚这个模样,只怕会哭得抽噎过去。可是她迟早会知道的,等她知道时可能就永远错过了,留下的只能是懊悔。夏侯尚和夏侯玄为什么不让夏侯徽来看一看自己最后一眼呢?是担心夏侯徽见到父亲这样子心里难受?司马师隐约觉得,事情并非这样简单。他在塌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端详着夏侯尚近乎全非的面庞。

      似乎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夏侯尚颤抖着,想抬起自己的左手,那手却又灌了千斤重的铁一般,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司马师三步并作两步迈向前,用双手紧紧扣住夏侯尚的手。夏侯尚的双眼隐约透出了一些光亮,他颤抖着问着:“你……你来了……”

      这个“你”,自然不是指司马师。夏侯尚等的人是谁呢?司马师拧紧眉头,听到他断续着唤着:“吾儿情儿……”

      司马师心中一凉,扣住夏侯尚的手也垂了下去。

      夏侯府的中堂内,夏侯玄摆好了饭菜。也许因为疲于照料夏侯尚,又或许只是心情的缘故,司马师只觉得府内的饭菜难吃得要命。他吃了两口停了下来,也不自觉叹出一口气。

      “你明白为什么不叫徽儿来了吧?”夏侯玄并不觉得饭菜难咽,依旧大口吃着。

      “他喊了,夏侯情……”

      “那是那边的孩子。是我和徽儿的……庶妹。”

      “难道是……那日绞死的……”司马师似乎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你说的没错,就是你同徽儿大婚那天,主上绞死的庶母所生的孩子。比徽儿小了两岁,叫做情儿。我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肯原谅她,所以被留在了江陵。此时此刻,父亲想见的,只有那个女儿。他不想见徽儿,我们也不愿让他见到徽儿。”

      司马师明白大家此时此刻的心情。若是自己的父母此时也落到如此境地,如果父亲执意只愿见那个柏夫人的儿子不愿见他兄弟二人,只怕他也不愿让司马昭去受这般折磨。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或许,你让外父,见一面那位庶妹吧?”

      夏侯玄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世事总猝不及防,先到的竟然是从司马府赶来的夏侯徽。她不由分说拖着身子来到内室,看到榻上奄奄一息的夏侯尚,不自觉砰地一声跪在塌前。夏侯尚青黄的眼珠浑浊不堪,他颤抖着伸出手抚上夏侯徽的脸,轻轻唤了句:“情儿,终于等到你了”,竟然就咽了气。

      他想见的,不是这个千辛万苦跑来的夏侯徽。他不想见她,即使她同样是自己的女儿。

      夏侯徽的眼泪刷拉拉往下掉。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头沉甸甸的。如果光是悲哀就好了,如果光是记恨就好了,可她对父亲,并不是这样单纯的情绪。不论如何,一切都结束了。她再也没有父亲了。

      她大哭一声,眼前就完全黑了。意识暂时没有完全消散,她听到谁在喊着:“羊水破了!”

      或许,她自己作为一个母亲,也并不完全尽责吧……让她在这样一个时机,来到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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