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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谢芾一直知道妹妹很聪明。

      年幼的时候,父亲还在世,兄妹俩跟着父亲去过不少地方,看山看水,看树看花,好不快乐。父亲说过的话,她都记得,还时有惊人之语。
      可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妹妹就像是一颗明珠蒙上了一层纱,从不提外面的风光,只把目光放在这后宅的方寸之地。
      谢芾还在惊诧当中,谢芸却自顾自说道:“我就知道,沈府那边,尚在孝中,你怎么还会去找阿琳姐姐呢,如果是阿护哥,倒有可能,听闻他即将起程去建康了?”
      “这你也知道?”谢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来是他们的密谋不密啊。
      谢芸抬头盯着哥哥,带丝疑惑道:“只是我不知,这洛阳花会到底是个什么章法,是有个帖子啊,还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
      “你们……”谢芾抬抬手,打断妹妹的话,带些笑意说:“阿护不过是想去洛阳祭一祭扬武将军,花会只是其次。只是想着那里既然办花会,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真是这样么?”谢芸疑惑地盯着哥哥,可她看着那张笑脸,什么也没看出来。
      谢芾出得院门,用手背擦擦并不存在的汗,还好阿芸没有猜到啊。

      ******
      整个腊月,颜氏与谢芸都在忧心中度过。
      颜氏是隐有所感,谢芾的洛阳之行绝不会是游山玩水那么简单。
      谢芸倒是隐约知道了些,可又要瞒着颜氏与谢家其他人,并不好当着他人多提此事。谢家其他的郎君娘子倒是天真烂漫,听闻五郎要去洛阳参加赏花会,闲暇时还把曹子建的诗歌文章再通读一遍,让谢芸哭笑不得。

      想再问问谢芾,他却突然间忙碌了起来,好些天都抽不出空。
      急得谢芸嘴上起了一串燎泡,好些天都没有好。

      这日,谢芸好不容易拦住了哥哥,还没开口,就听谢芾笑嘻嘻地说道:“我也正要找你,过几日,阿绰就来看你啦!”
      “阿绰哥……”一向爽朗的少女刚念了个名字,突然扭捏起来,捏着腰上的铜香囊,说不出话了。
      谢芾看着眼前耳朵尖开始变红的妹妹,心情变得更好了些。妹妹再聪明,眼下也不过是一尚未及笄的小娘子,本就应该快乐无忧地长大,以后嫁了人,自有林绰那小子来操心,自己这个哥哥就在背后看着就好啦!
      可一想到妹妹任性地偏要等自己成婚再出嫁,又不禁头疼起来。
      沈氏全族守孝,自己与阿琳的婚事只好推迟,这样妹妹的婚事也往后推了,希望阿绰不要怪我才好。

      谢芾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谢芸在一边脸色却愈加惊疑。
      此时江南尚在天寒地冻,往年林绰都是过了二月才会从晋安前来看她,今年为何会提前呢?难道?难道阿绰哥也要去洛阳?不不不,阿绰哥一向处事稳重,从不立危墙之下,此行应是别有要事才对。
      虽是这样想,忧心却并未减轻几分。只恨自己身在后宅之中,许多消息都不灵通,哥哥又有意隐瞒,只望不要闹出大事才好。

      谢芸想象中的大事还未发生,谢府里倒是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说大,是因为四郎君谢芝打死了人,人命关天。
      说小,是死的那人只是谢家的佃户,用些银钱即可解决,真是小事一桩。
      四郎君谢芝是大伯母崔氏的嫡幼子,生得很好,是家里几个兄弟中最好看的,崔氏待他就和眼睛珠子一样,要是谁想讨好崔氏,就把她家“璧人”拉出来夸一夸准没错。
      谢芝从小如珠如宝的长大,要是与堂弟谢芾站在一处,保准别人都以为他是弟弟,谢芾才是哥哥。
      谢芸觉得奇怪,四哥那样弱柳扶风的样子,为人又有洁癖,出门游玩时都不肯让外面的贩夫走卒近身的,走到哪儿都有一圈的丫鬟小子护拥着,那么个斯文的如玉公子,如何会打死人?就算是指使下人出手,他那样的性子,可真不像是会与一个佃户起纠葛的。
      她看着一向坚强的大伯母崔氏泪珠儿不断,家中其他姐妹们都被赶回房中不敢出来,堂下的丫鬟仆妇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前,轻声安慰:“大伯母,此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么,四哥哥可不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啊。”
      崔氏拿锦帕掩着脸,恨恨说道:“他知轻重!他若知轻重,就不会非闹那样的笑话了!”
      谢芸哂笑一下,闹了半天,大伯母并不是在忧心儿子杀人之事啊。也是,江南向有豪强,晋朝东迁后,世家林立,这世间的礼法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世家的小郎君失手打死一两个人,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谢芸细细打听了下,才知究竟。
      谢芝是为了一个舞姬打死人的,当然不是他亲自动手,他一声令下,下人们一拥而上,几顿乱拳下来,就把那个要和他争女人的佃户打得出气比进气多了。
      那佃户的乡邻把人抬了回去,当天晚上人就断了气,家中只剩下个十来岁的妹妹。而那被争的舞姬,也被崔氏派人打死了。
      人人都说,谢家的郎君喜好美色,争女人却连个无知小民都争不过,真是无用之极。
      谢芝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正月里就挨了家法,下不来床。真是连向来爱他如眼珠的崔氏都气狠了。
      是啊,还有什么比名声更重的呢。内情如何,谁又在乎呢。

      谢芸安慰了下崔氏,便去了四哥四嫂的院子。
      隔着帘子问候了哥哥。四嫂小崔氏便拉着谢芸来到书房。
      小崔氏是崔氏的娘家侄女,自小在家就受宠,自嫁进来,夫妻恩爱,小姑们和气,从来没受过气,眼下却是眼圈红红,想是哭了好久。
      小崔氏抹着泪说道:“你看看你四哥,要什么样的小娘子没有呢?难道我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么?非要在人家宴席上看中了人,当场讨要,要了就算了,还被个佃户给抢了去。这下可好,闹成这样,以后我还怎么出门!”
      谢芸也不知说什么好,若是谈论管家之事,她倒是能说上几句,像这种争风吃醋安慰人的话,她是一句也说不出口的,也不太想说。
      看小崔氏的样子,不过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而已,谢芸的脾气可比谢堇她们好太多啦。
      谢芸自小跟着父兄走南闯北,父亲谢廪身边也只有颜氏一个妾,这种争风吃醋的事她向来看不上。当然,若是嫡母吴氏没有早亡,也许家中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晚间谢芾悄悄告诉妹妹,那佃户孙二真是无妄之灾。孙二带着妹妹是从北方一路逃难过来的,到得吴兴方才得谢家收留,有了新户籍,还成了佃户。
      只是偶尔听同乡说四郎君新纳的小妾很像是老家邻居家的女儿,又兼主家一向仁慈,便大着胆子上门询问,谢芝当天喝醉了酒,后来不知怎么就令人把孙二打死了。可怜孙二其实连那小妾的面都没见着呢。
      “都是闲的。”谢芸撇撇嘴,“想我晋朝自东迁以来,数次北伐,所获皆不大。可世人还是如此醉生梦死,故国却早已不堪回首。”
      谢芾笑道:“此话你从何听来?”
      “我记得父亲经常这么说的。”
      谢芾屈起手指敲了下妹妹的额头,道:“父亲说过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怎忘了父亲还说过,莫谈国事啊?”
      “不谈就不谈。我只问你,五哥,你一定要去洛阳么?”谢芸抱紧了手炉问道。
      “既已约定,不好更改。”
      “如今江南还算是安宁,北方却是战事不断,凶险非常,洛阳更是险中之险。阿娘和我,真的很担心。”
      谢芾揉揉谢芸的头,趁机将她整齐的发弄乱,说道:“那天你不是还在姨娘面前帮我说话来着,我以为你已经站在我这一边了,今天怎么又变了?”
      继续安慰道:“不用太担心。哥哥我会很惜命的。我还要帮你准备及笄的礼物,以后还要背你出门子呢!”说完就换来了谢芸的一顿好锤。

      因为正月里谢芝出的那件事,整个谢家都不大快活,连平素最活泼的五娘子谢堇都沉寂下来,不敢在崔氏面前随意说笑,谢芸索性除了去阿娘房中抄经,便成日里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谢芾却已是开始收拾行装了。
      晋安的林家郎君林绰,也已到了吴兴郡。

      江南的春天总是来得格外的早。
      天空飘着细雨,看起来都是雾蒙蒙的。
      谢芸居住的小院门外,整个冬天都光秃秃的树,此时已吐出了点点新芽。树下立着一人,宝蓝色的袍子,看起来十七八岁,文质彬彬,十分斯文俊秀,也十分稳重可靠。
      听得丫鬟开了院门,转过身,笑意吟吟地看向随之跨出院门的谢芸。

      这人便是林绰。晋安林氏的郎君,与谢芸从小就有婚约。
      本来约定谢芸及笄就成婚,却因故推迟,林绰是同意了,可林家长辈们却是颇有微词。但林绰父母早亡,从小就很有主意,自己决定了的事,即使家中叔伯长辈们也做不了他的主。
      “你来了。”谢芸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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