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逼民腐》铅锦

14、一个不属于正文的番外

　　Thomas是这世间唯一的一条龙，也是最后一条龙。是这世间第一个抓错了新娘的龙，也是唯一一个抓了个男人回龙穴的龙。如果祖先在天上有知，一定会把他逐出龙门永不承认。说真的，若不是那天暴风雪太大，自己被那风雪迷住了眼睛，也不会犯下这个贻笑大方的错误。等着自己神智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那个可怜的人类挣脱了自己的爪子掉进了一个洞穴。
　　好像摔得还不轻。

　　等着他能化成人形的时候，Thomas偷偷的跑到隔壁的洞穴，隔着一道石墙透过哪里的缝隙观察这个人类。没想到，刚一入眼就是看见那人类绑了衣服要逃跑的画面。饶是他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踩着光溜溜的石壁出去。
　　不出意料，这次摔得也挺疼的。

　　接着Thomas就看到那个人类似乎是放弃了挣扎，安安静静躺在地上，若不是能看到他因为呼吸而一起一伏的身子，自己还以为刚抓回来的男人，就被吓死了。不过刚安静了一会儿，Thomas觉得那人类可能还要继续摔自己，他不明白，一个什么样的人会热衷于和自己过不去。
　　“被龙抓来，是逃不出去的。”
　　Thomas还是忍不住好意出声提醒，没想到这人类还被吓得不轻。
　　“龙在哪？”
　　“他睡着了，我们最好不要说话。”
　　“他抓我做什么？”

　　Thomas沉默了，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人类。他总不可能说，是暴风雪太大所以抓错了人。这要是传出去，多丢龙脸。祖先知道了，肯定要气的棺材板都盖不住。

　　“你们为什么要唱‘唤龙歌’？”
　　“我们以为没有龙了。”
　　“这是你们自己唤醒他的。”

　　Thomas看着那人类蜷缩成一团不说话，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还残留着变成龙之后的滚烫余温。他若是没记错，自己的爪子似乎深深的嵌入了那个人类的血肉里。想到这，他扭头出了洞口。天知道他这一头龙，为什么会有和人一样心软的毛病。

　　“拿着，这可以治疗你的伤。涂一点，会好受很多。”
　　Thomas在石壁那里把口子又凿大了一些，为的就是能把这草药递给那喜欢不断摔自己的人类。他看着那人类不断靠近，最后透过同样的石缝，看到了自己。
　　“你不像是俘虏。”
　　那人类略带口音的话，让Thomas听的有些顺耳。
　　“不像吗？”
　　“我还以为你会浑身污泥，挂满蜘蛛网。而你，不是这样。”

　　Thomas稍微在脑子里想了想那副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真是太邋遢了。
　　真是愚蠢的人类。

　　他看着那个人类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腰身，背肌纹理分明，甚至连腰窝都有。
　　“我都还不认识你，我叫Newt，你叫什么？”
　　Thomas迟疑了一会儿。
　　“我不记得了。”
　　“怎么会，怎么会忘掉自己的名字。”
　　“会的，如果你再也不需要它，就会忘记。”

　　Thomas聊着聊着，又没听见那个人类的声音。
　　真是不懂礼貌的人类
　　他说他叫什么来着？
　　哦对，Newt。

　　“把你手给我。”
　　Thomas一见Newt，就看见他透过石缝朝着自己伸手。
　　“手？”
　　“你现在有名字了，我们认识一下吧，人们见面都会握手，Thomas。”
　　真是自作主张的人类。
　　自打那时候起，Thomas就有了自己的名字，Thomas。

　　Thomas倒是没有想到，那一次握手竟然唤醒了他体内的龙。头一次他做了二人聊天里那个没礼貌的人，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去伤害石墙那边的那个人类。
　　“龙来了，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这个石洞。”
　　这是他有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他隐约听到了龙吟声。再等着他有意识的时候，就看到Newt光着脚站在断崖上，而自己试图安慰他。
　　终究Newt还是跑出了石洞，见到了龙。
　　真是不听话的人类。

　　“你究竟是谁。”
　　Newt终于是见到了隔着石缝和他说话的Thomas，看起来比自己矮一点点，棕发黑眸，跟村子里头的人无异。他看着Thomas一步步靠近，他也在一步步后退，离断崖越来越近。
　　“你别过来。”
　　“Newt你听我说……那很高，别动，小心！”
　　不过是话音刚落，Thomas就看着Newt脚底一滑跌了下去。

　　“真是该死的人类。”
　　饶是嘴上这么说，Thomas还是凌空一跃，Newt原以为自己的命就该断绝与此地，没想到不过两三秒之后，便看见一条龙从自己上空俯冲下来，将自己牢牢地抓住用翅膀围绕着自己。
　　他在保护自己。
　　Thomas总觉得自己那时候一定是脑子里进了水，在摔倒地上的那一瞬间，他除了痛感受不到任何的感觉。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Newt要那么锲而不舍的摔自己。
　　真是奇怪的人类。

　　等着Thomas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盖着被子完好无损的躺在山顶上，若不是身上裹着纱布覆盖着草药的地方还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感，他都会怀疑昨晚是不是就单纯是个梦。侧过脸一下子就看见了Newt端坐在自己身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Thomas翻了个身。
　　“你又不想杀我，留着我也没什么用。”
　　Thomas又翻了个身，顺便叹了口气。
　　“龙能感知你，一旦我接触你，便会唤醒我体内的龙，它随时都会出现。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既然如此，那它为什么现在还没出现？”

　　Thomas：救你的时候，不就是龙吗？！

　　“或许是我太虚弱。”
　　Thomas龇牙咧嘴，又翻了个身。
　　“或许是‘人’变强了呢？”
　　“你相信吗？”
　　“我看的出来，不然你也不会跳下来救我。你可以战胜你体内的龙，就像你一直想的那样，我能帮你。”
　　Newt顿了顿，盯着Thomas的眼睛一字一顿。
　　“教你像人一样生活。”
　　Thomas看着那人棕色的眸子，金色的头发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成交。”

　　自此，Newt名正言顺的使用起了Thomas这个苦力。他们从撞礁的船上拖出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Newt从里头挑有什么是能用的，而Thomas则负责把他要用的全部扛上山顶。那冰冷的洞穴被这么一收拾，竟然还逐渐像模像样起来。只是把那些沉重的箱子搬上山顶，颇有些费劲。
　　这是Thomas唯一感觉到做人累的地方。

　　Thomas教会了Newt看风，Newt教会了Thomas放风筝。Thomas给Newt看了烟火，Newt教会了Thomas吹陨。可随着时间的推迟，Thomas越来越感觉到，他控制不住体内的那条龙了。
　　Newt和Thomas约定好了，一旦他看到了龙，就躲在那个洞里面。如果龙想进那个洞，就必须要穿过一条缝隙，而那个缝隙只有人能穿过。可Newt怎么样都不肯躲在那个洞里，终日在断崖上四处跑。
　　真是执拗的人类。

　　Newt发现Thomas不仅仅是世间最后一条龙，还是世间最皮最匪的一条龙。有时候看见他展翅翱翔于天际的时候，爪子里头还抓着不知道从哪里掳掠来的鸡。爪子一松，就听到鸡‘咯咯咯’的叫，随后又一个俯冲抓着那只鸡，依旧还是‘咯咯咯’的一连串鸡叫。
　　Newt有时候看不惯Thomas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经常是一脚就踹了上去。Thomas倒是灵活的窜来跑去，他自打有记忆起就在这孤岛上活着，怎么样都比Newt这个半路打劫来的人类要熟悉的多。不过是被追着绕了几个弯子，Newt就找不到Thomas的人影了。

　　真是个体力很好的人类啊。
　　Thomas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他也不知怎么就跑到了最底下的洞穴。不过作为常年呆在这里的龙，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长的什么样长在哪他都一清二楚。不过眼下这个突如其来被帆布遮盖着的庞然大物，也不知是不是Newt的。

　　“我真的很怕龙，Thomas。我一直……在收拾东西……”
　　Thomas掀开盖在上面的帆布，他看到了某些东西。
　　“我称它为‘天空之花’，它璀璨的连世界另一端都看得见。”
　　他脑子里盘旋回荡着Newt 的话，如同魔咒一般，不断循环往复
　　“这次听我的，我必须逃出去，你能帮我吗……”

　　“Thomas，原来你在这啊。”
　　Newt终于是找到了隐藏在黑暗里的Thomas，石壁的阴影遮挡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你有没有想过，这岛上死过那么多人，为什么一具躯体都没有。你们称我们为‘龙’，可我们称自己是‘浴火重生’。”
　　Thomas手持火把，那抹火光照亮了一切。
　　“龙抓来未婚妻后不仅仅是杀死她们，其实只要是个人，都能成为龙的容器。祖先将人类用烈火焚烧，点燃四周最后从灰烬里面诞生出新的生命。你也会遭受同样的命运，Newt。”

　　Newt心里浮起异样感，他不明白为什么Thomas要对自己说这些。
　　“你为什么……”
　　“我知道你找船的事情了。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躲在洞里了，你一直都想着逃跑。你收集箱子地图，还给路过船只发信号。只剩下一件事情没做，那就是看风。”
　　Thomas深深的看了一眼Newt，那眼里头满是野兽受伤之后的失落感。
　　“我教会了你看风。”
　　“Thomas……我没想到……”
　　“没事，你做的对。你说我能抗争过体内的龙，可现在连你都不相信我，我为什么还要继续抗争。”
　　Newt向前一步，举在半空里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Thomas……”
　　“别说了，明天一早你就上船。扬起风帆，东风会把你带到空旷的海域。”

　　Thomas越走越远，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Newt急忙抬起步子去追他。
　　“说好崭新的人呢，Thomas，他需要我。”
　　暗黑里升起一圈火光，雀跃的火舌里Newt看见了Thomas满是阴霾的脸。
　　“这里，只有龙需要你！”

　　Thomas最终还是赶走了Newt，那个人类最终还是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
　　航船回归港湾，而那人终究要娶妻。男孩没能成为人类，也不想继续做龙。
　　故事终究会结束。

　　你给了我希望，虚幻的希望，让我一度认为我可以接纳自己。
　　虽然只有一瞬，但已然足够。
　　也许我一直梦想的，一直在人类书上读到的，虽然我始终不能理解。
　　要和你爱的人在一起，听从自己的内心。
　　别怕Newt，龙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Thomas想起了他们两个隔着一道帘子，那边旺盛的火苗映照出他的倒影，上面皮影戏自顾自的演着悲欢离合的故事。虽然Thomas不懂，可还是透过帘子感觉到了Newt奔涌而来的悲凉之感。他不自主的挑起帘子，正好对上了Newt那一双湿漉漉的双眸，眼眶红红的。
　　身为一头龙，他似乎一直都不是特别明白人类为什么会管眼睛流出的水，叫泪。也不知道那个叫泪的东西，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情绪。
　　他只记得那个像天使一般的人扣住了他的腰把自己朝他那边拉去，而自己却鬼使神差般的没有推开，甚至不由自主的覆上了他的唇。

　　一个点到为止的吻。

　　身边的火苗发出哔剥声，Thomas跪坐在地上，只有他一个人拿着还尚且存有Newt温热气息的皮影。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睛里面流出来，伸手摸了摸只感觉到了一片水泽。
　　“Newt，我会像人类一样哭了……”
　　他还记得，Newt曾经和他说过，要教他像人类一样活着。
　　四周空旷，无人应答。
　　“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永别了，Newt。”

　　Thomas起身，带着Newt送他的那个陨。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站在断崖上看着底下，那是自己祖先的骸骨。他松手，放弃了唯一一个能抑制他体内龙的东西。他想就这么随风而落，带着祖祖辈辈的血腥罪孽，把世间最后一条龙彻底的葬送。

　　Thomas下坠着，周遭是无尽的寒冷与孤寂。这一辈子的事情都在脑海里翻涌，第一次飞行，第一次掳人，第一次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爱的感觉。

　　恍惚间，他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唤龙歌。
　　在展手成翼的那一瞬间，Thomas依稀想起来那天Newt回答自己的话，那时他还什么都不懂。

　　“什么是思念？”
　　“日月，星辰，旷野雨落。”
　　“具体一些。”
　　“山川，河流，烟枭湖泊。”
　　“能不能再……具体？”
　　Thomas依旧是不明白什么是思念。
　　“万物是你，无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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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正文啦
我会不定期写一些小短文
今天稍微偷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