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系星与辰》沥冬

12、第十二章

　　顾遇把玻璃杯放回了桌上，手指散漫地叩打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把余文的心思吃的死死的，料定他不敢去问余伯父，所以说出这话后，他笑得淡淡，并无任何虚心。

　　又或者，在他的身上心底，压根就不存在虚心害怕这一说。

　　余文还真就不敢去问自己的父亲，先前因为自己的混事，他没少被自己的父亲责骂。

　　余文脸皮够厚胆儿也大，可是一在自家父亲面前，怂的压根儿没有脾气。

　　在外头风光灿烂的余少爷，家里头俨然就是乖巧沉默的余宝宝。

　　余文也没那么多耐心在这件事儿，花费太多的时间。

　　可他又闲的慌，回了自个儿房间也就是个休息，于是就想着，趁现在自家叔叔有时间，自己也好和他谈谈。

　　至少是要了解些，自家小叔对于某些事的心理想法。

　　“小叔，你真的就打算拍戏，不回顾家了？”余文因为太过于想要打探到顾遇的心思，禁不住都将头凑近了好多：“可是顾家，以后还是由你接手，这才是最好的。”

　　顾遇微低头，暗声叹了口气，大概早就料到余文会谈到这件事上来，并没有太大的神色变化。

　　手里还握着玻璃杯，指间轻轻地揉着杯壁，这是他在深思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这种事情，你不用关心那么多。”顾遇抬头看他：“余家也不用牵扯上，顾家有顾家的路要经历，不是我们能避开的。”

　　余文太懂顾遇的心思，所以才会更加的恼怒，恼怒于他的袖手旁观。

　　余文小时候最要好的，就只数眼前这个小叔，这个族中的“异类”。

　　在北京院儿里，少不了同岁的玩伴，但余文还是最喜欢和比自己大五岁的顾遇相处，因为他总觉得，自家叔叔笑起来很好看，待人待物也是极斯文有礼的。

　　在院儿，其他的玩伴光着膀子，去到处浪儿，上山爬树下水捉鱼的那个年代里。自家那个会画画会拉小提琴聪明又温柔的叔叔，让余文出门在外，都倍有面子。

　　也因为相处的久，等后头越长越大，也慢慢懂事后。

　　余文这才慢慢从顾遇这温柔的表面上，看到了他心底的不甘。

　　他就如同囚禁于牢笼的金丝雀，心怀着更为辽阔的东西，却被这满身名利，所拖累。

　　不是不愿让他自由，只是他满身金丝，注定不可远飞。

　　“小叔！”余文性子急，看顾遇依旧那么云淡风轻的样子，厉声出口：“你就当真忍心，眼睁睁看着顾家送到别人手上。”

　　顾遇淡淡一笑，好看的眼睛慢慢抬起，看着余文，深黑的眼眸中压根看不透他的情绪：“在顾家，我不是长子，也不是唯一的子孙，并无非我接手的必要。自八年前，我决心选择导演系开始，就已经注定与顾家家主无缘。”

　　余文欲言又止，心里怒不可遏，拳头紧紧地握着，手腕那儿都蹦出了青筋，可是他依旧还是不甘心，因为顾遇。

　　“小叔，我是为你感到可惜。”

　　许久，他方才说出了那句话。

　　“没什么可惜的。”顾遇淡淡看着他：“我选的路，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他的身份不明不白。”

　　房间里一直安静着，余文压抑着怒火，最后还是不甘的说出了口。

　　顾遇握着玻璃杯的手，在这时松开，神色严肃冷漠，淡看了眼余文，像是解释，更多的是在提醒：“大哥姓顾，自然也是顾家的人，虽然早些年出了些事，然而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这是你何时何地都要谨记住的。”

　　余文刚才一直被愤怒不甘冲斥着头脑，现在被顾遇冷漠如冰的声音一击，顿时清醒了很多。

　　终于是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话。

　　若是被别人听到，必然酿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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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刚走到房间门口，房卡还没刷，手机就已经不停的在口袋里震动着。

　　她倒是依旧很淡定，不慌不慢地刷了房卡，开了门放了衣服，一边坐到沙发上一边拿出手机。

　　“阿雯？”

　　手机屏幕里显示的人，是何雯。

　　“今天晚上过得怎么样？”何雯语气悠悠，甚至带了几分看戏的揶揄。

　　叶清正躺到了沙发上，听到她这话时，握着手机的手蓦地握紧了下。她大概是知道了何雯为何会莫名其妙的问这种事，心里顿觉不好。

　　“还好吧。”

　　“还好？”何雯显得不可置信，特地扬长了音调：“我看你因为挺春风得意的，和喜欢的人同唱歌曲，不是很舒服？”

　　叶清抿了抿嘴，问她：“你知道了？”

　　何雯如实告诉她：“刚工作群里有人发视频，我一眼就看出是你们俩儿了。这进度可真的快，前几天还别扭着呢，这不今天就腻歪在一起了。”

　　“你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些？”

　　何雯大概是知道叶清这个时候该回去休息了，也大概是估摸着时间，特地打来的。否则在包厢的时候，她就打来电话了。

　　“不然还能说什么？”何雯在电话那头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感叹：“阿清，你还是沦陷了啊，难敌有情人的一举一动。”

　　她的话，总是来的那么突如其来。

　　“不是沦陷，是我一直都沉迷其中。”叶清不再为自己辩解，坦然承认：“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介意他的过去和身份，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要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为他动心。可是你看，我逞强了那么久，还是抵不住他……阿雯，我还是喜欢他。”

　　何雯一改刚才的戏谑，在电话那头暗暗的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意说，可最后长呼口气，终究还是说出了口：“阿清，你知道我先前对于你和顾遇之间的态度，但是我现在是要劝你。”

　　“劝我？”叶清迷惑。

　　“劝你离他远远的。”

　　“为什么？”叶清震惊。

　　“因为顾遇他不简单。”

　　“具体。”

　　何雯将眼前的刘海捋到耳后，眼底是矛盾的眼色。

　　她之前因为叶清，所以在工作和应酬的时候，对于顾遇的事情多多少少会关注点，没想到这次，竟让她发现了蹊跷处。

　　“前几天，因为公司里一个小女星，她是由我负责的，所以我一直都在负责和对方公司协商解决。”何雯顿了顿，继续说：“我本来是想请那家公司的老总开个饭局，结果来了别人，说是那老总奔新疆去，要去谈谈合同的事儿。”

　　叶清怔愣，她向来心思细腻，何雯这话一说，她就清楚明白里头的蹊跷，可是迟迟都没有开口。

　　只是静静的半靠在沙发上，手机攥着手机，搁在耳边，目光空洞，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应该知道，去谈合同的人，会是谁。”

　　何雯并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选择让她缓缓神。

　　叶清本是清醒的脑子，因为何雯这件事，已觉得有些糊涂。

　　何雯说的那家公司，就算未说出名字，她也知道，是出资新交河古城微电影的人。

　　本是谈合同很正常，可是顾遇会是什么身份，竟会让一个大公司的老总，自个儿巴巴的赶到新疆，去谈合同？

　　“我也曾打探过顾遇的家世，可是就知道他姓顾，家住北京城，还有那些零零碎碎的资料，压根儿查不到他的深处。”何雯语气变得沉重：“你和顾遇的事情，我不会做任何的意见。今天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就是让你自个儿想想，想清楚，也就好了。”

　　何雯的声音，已经慢慢地变得模糊，叶清陷入自己的沉思中，脑海中一一闪过的，只有顾遇的模样，他的一举一动。

　　从高中，到与他离别的八年中，从媒体上看到的他，还有的是如今站在自个儿眼前的顾遇。

　　那般真实，又觉得自己与他那般遥远。

　　何雯又说了其他的事情，想到叶清明天还要拍摄，说了让她早点休息，便挂了电话。

　　大概是想到叶清还会多想，何雯一时懊悔，又打了电话，让叶清先喝杯牛奶，再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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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确实是在多想，但是也没有耽误时间，一边洗漱一边想事，一边吹头发一边想事，连同躺下休息的时候，也在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抵是心思重，她睡得很沉，可是也很不安稳。

　　梦境仿佛一夕回到了最初，叶清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女鬼。

　　确切的说，那女鬼有名字，名唤青衡公主。

　　梦境里，不再只是黄沙遮天的古城，不再是烟雾弥漫的地处，而是在一处庭院里。

　　不同于南方园林，这儿更多的是壮美的带着异域风的建筑和黄土筑成的城墙，更多了刚毅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