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凶》余假

6、第 6 章

　　透明的证物袋里，是封电脑打印出来的信件，开头和落款都被牛皮纸封了起来。
　　裴震宇刻意推到桌子的中间，“王昊，你是个极聪明的男人，相信你已经察觉到，我们今天请你过来，不仅仅是因为辛欣的死。”
　　王昊盯着证物袋，可塑料的证物袋反射头顶光线，让他无法看清里面的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他刚想伸手拿过证物袋，就被沈亦枫抢先一步。
　　只见沈亦枫扫视了两眼，一脸惊讶地问裴震宇，“经济科什么意思？想让我们两案并查么？”
　　裴震宇扫了一眼王昊，对沈亦枫轻声，“这不是人都来了么？他们的意思是，一事不烦二主。”
　　沈亦枫冷笑，“嘿，他们还挺会指使人的。我们在这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你看看几点了，咱们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呢，他们倒好，不说帮忙，就知道坐等摘果子。”
　　裴震宇推了一把沈亦枫，示意他收敛情绪，“都是同事！一家人！”
　　“切，年终分奖金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说咱们是一家人？”沈亦枫还是不服气的哼哼。
　　裴震宇好脾气地哄道，“行了，行了，知道你肚子饿了，这样吧，你想吃什么你点外卖，我来付钱。”
　　沈亦枫一扭头，对着王昊，“哎，听见没？有人请客，你要吃什么？”
　　见王昊吃惊地不知该如何回应，沈亦枫一摆手，“我们就是找你来了解点情况。再说了，就算是正式拘捕，也不能不给你吃饭不是？”
　　王昊试探着提出请求，“那如果了解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先让我回家？辛欣父母的意思，这几天就安排葬礼，还有好些事情等着我帮忙料理呢。”
　　沈亦枫大大咧咧的一摆手，“不着急，这不刚插进来一点事情么？等你把这个事情也说清楚了，我们自然让你回家。”
　　王昊眉头皱了起来，看向沈亦枫手里的证据袋，“还有什么事？”
　　裴震宇轻咳一声，替沈亦枫回答，“经济科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你们公司涉嫌违法违规经济运作。做为昊立的总裁，你有责任就此给予解释。”
　　沈亦枫盯着手里的证物袋，“哎？你们违规是从三年前就开始了？你们通过非法渠道获得了一笔资金，才让公司走出困境的？怎么回事？”
　　王昊眉头紧皱，抬起的双手落回桌面，一言不发。
　　裴震宇加重语气，“王昊，根据这封举报信，我们有理由相信，三年前，你们通过非法渠道获得了300万现金，从而让昊立走出困境。后来，死者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以此要挟你和姚秀丽，于是，你利用死者对你有好感，以和她结婚做为诱饵，等她放松警惕后，再找机会毒杀她。我说的对不对？”
　　王昊此时却全然没了方才那一丝慌乱，冷冷回应，“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
　　“好，那你先说说这300万是怎么回事？你的背景我们很清楚，你要是能弄到300万，当初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公司走到那个境地。这钱，和姚秀丽有关吧？是不是她家里非法侵占挪用了公款？”
　　王昊坚定地回答，“这事，和秀丽、秀丽家里都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那你怎么解释这300万？”
　　“我要找我的律师，在他没来之前，我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说罢，王昊就往椅背上一靠，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再说一个字。
　　沈亦枫和裴震宇互换眼神，起身走出审讯室。

　　沈亦枫吸溜着杨柳买来的米线，得意地对裴震宇自我夸奖，“哥们刚才的表现咋样？”
　　裴震宇竖起大拇指，“心有灵犀。”
　　“你说，他会上当么？”
　　“等会你先进去，给他添把柴。”裴震宇指指一边没打开的盒饭。
　　沈亦枫三口两口吃完，边嫌弃怎么怎么难吃，边拿起那未开封的盒饭，一摇三晃地回到审讯室。
　　把手里的盒饭递给王昊，“你先吃饭。”转身又给王昊续了一杯水过来。
　　看王昊慢慢打开饭盒，他才好心开解，“我说啊，这300万，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而且你们后来不也还回去了么？又没有造成经济损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清楚，认个错，顶多罚点钱就完事了。你这么死抗着，反而容易把事情闹大，一旦闹大了，不仅仅对昊立的影响不好，就是姚秀丽的家里，能逃过悠悠舆论之口？”
　　王昊低头不语，几粒米几粒米的往口里送。
　　门啪的一下被推开，却不是意料中的裴震宇。穆星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对着沈亦枫做了个出来的手势。
　　“死者的妈妈拿了这个过来，说怀疑这就是毒死她女儿的□□。”审讯室的门被关严后，穆星举起个装着不足一指长小小棕色瓶子的证物袋
　　沈亦枫很奇怪，“为什么之前在现场没有发现？”
　　杨柳气哼哼地迎了过来，“你说有这种当妈的么？女儿都死了，她却还惦记着女儿房间里的进口护肤精油。趁着警察还没到，先把什么进口精油啊，高档护肤品化妆品一股脑全藏到了自己的挎包里。这就是时间不够，要是时间够的话，她绝对能把存折也给翻出来。”
　　“这都过去四五天了，她怎么才发现？”
　　负责接待的杨柳冷哼，“说什么自己太伤心，没心情动那些个东西。这不，这两天筹备死者的葬礼太累了，想拿精油泡个澡的时候才发现。”
　　沈亦枫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她怎么就认为这是毒药？”
　　“她拿给自己老公看，她老公凑着瓶口吸气闻了一下，就那么一下，马上就感觉恶心想吐，还嚷嚷着头疼。这还不怀疑？她先马上叫了120，然后直接从医院过来的。”
　　穆星在一旁摇头感叹，“这也是命大，别看这么小小一瓶，如果当时她以为这也是护肤品，直接把这一瓶往浴缸的热水里一到，瞬间就会产生毒气。再加上浴室不通风，像她这上了年纪又没休息好的老人，很有可能因此呼吸困难、昏厥、抽搐，直至死亡。”
　　杨柳在身边听的脸都白了，“这么厉害？”
　　穆星瞥了她一眼，“你以为呢？告诉你，这里面的白色小颗粒，拿十粒左右混入饮料瓶，只喝一口就能立即毒死一个成年人，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沈亦枫问穆星，“能确定这就是毒死辛欣的□□么？”
　　“是不是同一种，还需要进一步分析周边附着物是否吻合。”穆星对沈亦枫永远是和颜悦色，有问必答。
　　“那上面的指纹呢？”在一旁的裴震宇插嘴。
　　遇到其他人，穆星就没那么好声好气了，有点不耐烦地，“这么小的一个瓶子，上面全是死者父母的指纹和掌纹，就算有什么印痕，也被遮盖的严严实实了。”
　　沈亦枫垂头丧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穆星看看他，安慰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需要至少30个小时，我需要把上层指纹一点点剥离出去。”
　　沈亦枫的眼睛亮了，一手搂住穆星的肩膀，另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就知道你是十项全能。牛！”
　　穆星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他扭扭不自在的肩膀，“我，我先去忙了。”
　　搂着穆星肩膀的手改成轻拍后背，“要是太晚了，你就别回去了，在值班室休息，我给你带早点。”
　　冷眼旁观的杨柳心里直骂沈亦枫，少造点孽，能死么？能死么！可恨的是，沈亦枫这个钢铁般的直男，不带那根神经，连骂他是渣男的机会都没有。

　　“王昊，认识这个么？”裴震宇把手机显示屏竖到王昊面前，上面是趁机拍下的那个装在证物袋里的棕色小瓶子。
　　王昊的脸瞬间白了。
　　裴震宇冷笑，“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个小瓶子跑哪去了？说什么协助办葬礼，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找它吧？”
　　王昊这时又恢复了冷静，也回以冷笑，“我找它干什么？我家里一大堆这种小瓶子，多一个少一个的，我从来不关心，左右不过是些女人的玩意儿。”
　　“这里装的可不是什么女人的玩意儿，这里装的可是要了你女人命的玩意儿。”裴震宇针锋相对。
　　王昊无所谓地抬抬下巴，“哦，是么？那恭喜你们马上能将凶手绳之以法了。”
　　裴震宇死死盯着王昊的眼睛，“借你吉言，我们的确能马上将凶手绳之以法了。因为，我们的人，已经去请你的前妻姚秀丽了。”
　　王昊的脸色一变，“这跟秀丽有什么关系？”
　　裴震宇冷哼，“你以为□□是能随便搞到的东西么？”
　　“这我怎么知道？”王昊还以颜色。
　　裴震宇正色道，“咱们国家对有毒物品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普通老百姓想要得到□□，无非通过什么湿法炼金、电镀等几个有限的渠道，顺着源头一点点缕，虽然很繁琐，但是，几天功夫也足够我们掌握到一些无法辩驳的证据了。”
　　王昊还是不可置信地摇头，“我们就是一家普通的电商企业，你说的什么渠道，秀丽怎么可能有？”
　　裴震宇看着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姚秀丽父亲所在的集团公司旗下，就有一家电镀厂。”
　　沈亦枫在旁边加大砝码，“虽然电镀厂里对□□有着严格的出入库管理规定。但如果姚秀丽去向仓管要，你说，仓管员会不会给？她是谁？她可是集团总部大老板的女儿，一个小小的仓管员巴结都来不及，当然会给了。更何况，总共也不超过100克，仓库账面很容易摆平的。”
　　王昊摇头，“这都是你们的猜测，猜测！”
　　裴震宇哼了一声，“猜测？告诉你也无所谓，我们有确切证据，姚秀丽不止一次向别人咨询过毒饵的制作方法。”
　　“不可能！她为什么要制作毒饵？”从被请进审讯室，这是王昊第一次失态。
　　裴震宇冷冷地回答，“因为她说，她家在乡下有处老宅，常年没人住结果成了鼠窝。用了市面上流行的各种办法都无济于事，死的没有生的快。她不知从哪里听说用□□制作毒饵，效果奇佳，但她不知道具体的操作办法，所以就问了问懂这些的老人。”
　　王昊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裴震宇无所谓地耸耸肩，看看手表，“姚秀丽应该快到了，弄错不弄错的，审一审就知道了。”
　　沈亦枫突然插嘴，“明天一早我们将递交限制姚秀丽出境的申请，不查出个子午卯丑，她哪都别想去。”
　　王昊还想说什么，却听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他的律师跟在民警身后。
　　裴震宇面色不明地冲着王昊抬抬下巴，“王先生，你的律师来接你了。今天咱们就先到这。”然后面向已经走到王昊身边的律师，继续说，“还请王昊先生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离开本市。毕竟，你前妻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参与，现在谁也说不好，是不是？还是安分一点，别给大家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