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蔷薇》竹叶心

5、第6天 活骸（2）

　　司机在临近隔离区的外围放下我和雷切尔，被黑门力量结晶化的植物仍有残留，枝条与叶片在风中不断散成紫色的碎块，化作细小的粉末堆积在花坛下。
　　“这些东西怎么处理？”我俯身捻起一小撮，粉末在手指上残留一片淡紫色。
　　雷切尔从口袋里掏出几根试管，装了不少粉末，兴冲冲地点头，“我拿回去化验化验，这可是难得的标本。”
　　“这个拿去做颜料一定很好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雷切尔哈哈一笑，头也没抬，“想不到阿月你还有这种冷幽默？”
　　“不是我说的。”我冷着脸转过身。
　　“诶？！！！”雷切尔揣着试管跳起，“这里怎么还有人？难不成是那个什么会模仿人说话的怪物？！”
　　“是神器使吧？”我掸一下身上沾染的紫色粉末。
　　面前的少女侧坐在一杆巨大的画笔上，泛着荧光的各色颜料球在她身旁飞舞，色彩彷如活物，在她身边自由流淌，这一定是什么童话里才会出现的角色吧？
　　“对哦，抱歉。”少女拿着眼镜，摇摇晃晃跳到地面上，迷糊的眼神中带着隐隐的忧虑，“我画画太入神了，过了好多天才发现战术终端上的信息，说所有神器使都要来这里……”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似乎害怕被责怪，“璃璃子和星之彩已经拼命赶过来了。”
　　她颓然望着身后没有一丝缝隙的隔离区，身旁的毛笔尖也耷拉下去，“可是，好像没法进去了。”
　　我走近隔离区，将手掌覆在原本的“门”上，纹丝不动。
　　隔离带的入口并不能识别指挥使的终端，只有神器使的终端可以让它开启，可现在，连识别的程序都没有出现。
　　雷切尔凑过来打开一块电子屏，在上面戳了一会儿，“啧，隔离区在内部关闭了，‘门’的程序已经消失了，就算有这个小姑娘在，我们也进不去。”
　　我轻叹一口气，转向璃璃子，“进去隔离区意味着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我和星之彩都知道的。”少女露出甜美的笑意，“如果大家都消失了，只有我们被留下，也会很孤单啊。而且，星之彩也很想回家吧？”
　　流光溢彩的毛笔带着莫测的色彩在周围轻晃一圈，静静停留在璃璃子身边。
　　我摘下挂在胸前的吊坠，托在掌心。
　　那是安托涅瓦在最后一刻赠与我的礼物，是一个精巧的等比例缩小的方舟模型——至少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把幻力注入掌心里的方舟，它散发出炫目的光彩，在地面上投射出方舟的原型。
　　然后，神使的方舟在我们眼前实体化了。
　　璃璃子不知底细，只是带着新奇的目光看我，雷切尔则被惊得电子屏一片雪花。
　　“那么……”我拉起璃璃子的手，轻笑一下，“我们进去隔离区吧。”
　　“阿月！”雷切尔大惊，屏幕一黑，蹦出一连串红色叹号，伸手想要拽住我。
　　可惜晚了一步。
　　**
　　隔离区内无甚新奇。
　　是看过了十四天的千篇一律的景色，观光塔业已倾塌，在活骸与神器使不断的战斗中损坏得有如废铁。
　　“这就是战斗吗？”璃璃子对整个隔离区和我都带着莫大的好奇，“你也是神器使吗？刚才你用的也是神器吧？你也错过了进来的时间吗？”
　　“我是中央庭的指挥使，信月。”操控神器对我而言还是太过勉强，而且还是空间传送这样高难度的事，幻力耗费太过，一时有些头晕，伏在方舟上任由它载着我低空飞行。
　　璃璃子乘着星之彩追上来，“指挥使？指挥使也可以用神器吗？”
　　“我学会了哦。”我摸了摸方舟的头部，打开战术终端，开始搜索幻力的波动。
　　璃璃子很容易就接受了这种让雷切尔抓狂的逆天设定，又认真地问：“那我们要到哪里去？”
　　“后进入的神器使需要杀死之前的活骸，直到自己也变成活骸。”我已经学会用平静的语气陈述这句话，这是发送到每一位神器使终端上的命令之一。
　　“嗯，对，我在邮件里看到了。”璃璃子仍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指挥使在这里要做什么呢？邮件里没有写呢，会有其他人给指挥使下达命令吗？”
　　“我来这里，是为了杀死最后的活骸。”我仍然平静地说。
　　“我会是最后一个吗？”璃璃子笑起来，似乎还有一点开心的意味在里面。
　　如果命运是必死，那成为独一无二的“最后”好像也是不错的结果。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察觉到手中的终端一震，控制方舟缓缓降落。
　　这是最接近观光塔残骸的地方，锈红的钢铁彼此错杂，遮蔽了大部分视野范围。
　　我示意璃璃子暂时不要落地，扶着方舟谨慎地穿过钢铁森林。
　　谁会在这里……？晏华，还是……
　　“指挥使小心！”璃璃子的惊呼从头顶传来，一个蓝色的颜料球直直打在我右侧，伴着脆响碎裂。
　　活骸出现了。
　　肆意生长的结晶和骨骼缠绕着他手中原本是神器的东西——已经很难看出原貌，似乎是长刺之类的东西。
　　活骸化太严重了，已经到了与怪物相类的程度，完全失却了自己的意识，甚至连话也没法说了吧？
　　这不是我能够抗衡的力量。
　　我翻上方舟，飞向空中躲避，但这具活骸与零相似，也生出了几对违反力学原理的翅膀，在我身后穷追不舍。
　　幻力是致命的饵食，引诱着活骸飞向我，企图将我吞食入腹。
　　活骸追着方舟，璃璃子和星之彩则追着活骸，徒劳地进行攻击。
　　战术终端又在怀里一震，我艰难地腾出手，划开屏幕。
　　“下来。”
　　是晏华的消息。
　　骨骼的长枪刺向我的瞬间，在璃璃子的惊呼中，方舟直线下落，贴地而行，然后一闪，带着我凭空消失。
　　活骸落在地面上，带着“咔嚓”声四处翻找观光塔的残骸。
　　璃璃子跟着落下，星之彩在她身边飞舞，流动的色彩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摆出了凶猛的进攻姿态。
　　方舟带着我再度现身，璃璃子和我，恐怕都不是这具活骸的对手。
　　“指挥使……”璃璃子想必是怕的，但尽力没有表现出来，只带着一点不满看我，“说好的，我才是最后一个啊。”
　　我感到一阵眩晕，幻力耗费了大半，又被活骸蚕食着，恐怕撑不了多久，“最后一位神器使……可是有特殊任务的……”
　　必须在幻力耗尽之前，解决掉这具活骸。
　　星之彩带着璃璃子避开了活骸的攻击，璃璃子仍不死心地追问：“什么特殊任务？”
　　“不能告诉你。”我微微一抿唇，实在笑不出来，“璃璃子，你做不了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