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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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沉，云不怎么白，像是沾上泥水的积雪。苍白冰冷的太阳高悬空中，又不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冯珧被刺眼的阳光扎的难受，躲到了绿化带旁的一片树荫中。
四十分钟前，冯珧接到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外勤，而且和自己搭伙的还是一名前辈。虽然和前辈素昧平生，但出于尊敬和激动，冯珧立刻胡乱套了几件衣服出了门。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严峻的事实，他，没有穿秋裤。
哎，南方的冬天啊……
一阵寒风刮过，冯珧感觉的自己的膝盖正在被寒风凌迟。
就算他在脑子里把迟到的队友抡了一遍又一遍，那位李青霄同志还是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天色将晚，没了人群遮拦的寒风似乎更肆无忌惮了一些。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黑云压城城欲摧……
冯珧决定给老邱打个电话，关怀一下这位李前辈。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从蛛网一般的碎屏中勉强看到屏幕上方的小信号塔后空无一物。
……
冯珧笑了，笑中噙满了晶莹的泪花。
街边实在冷，冯珧对行动守则的敬意最终屈服于了湿冷的魔法攻击，于是乎他打算找个开空调有信号的地方暖和一下。
比如，街头那家咖啡店。
这家咖啡店的设计十分独特，处处透露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桀骜。正中是一个三角形的红棕色吧台，整个咖啡店没有外墙，取而代之的是三面无遮无拦的大玻璃，里外一片通透。平日里这看上去倒是一种坦坦荡荡，富含现代元素的格局，但在人影渐稀之后不免显得有些疏离，让人觉得冷清。或许正因为如此，这样一家咖啡店虽然身居闹市，却难得的清静。
冯珧倒不在意这些，玻璃正好方便了他监视整一条街，而且这离碰头的地方也不远。他不由得心想，有这么一个便宜去处，老邱为什么非要让他们在街边见面呢。
叮铃——
冯珧选了个靠玻璃的位置坐下，向服务员要了杯摩卡。
大概冬天天黑的早，大家都不大爱出门了，这一会儿的功夫，街上人少了有一半。而咖啡厅里除了冯珧也一共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吧台后的服务员。
冯珧打开手机搜寻信号，很快便找到了咖啡店的信号源。与其他店里的信号源不同，这家店的连接速度非常慢，半分钟过去，小信号塔后面还是一个正在加载的圆圈。
冯珧叹了口气，打开了手机文档。
老邱把任务资料发给他了，但他当时急着赶过来，资料只下载了三分之一。这是一个关于人员失踪的案件，失踪了十二个人，其中有一个人还是特别事务部的探员。
难怪优先等级这么高了。
特别事务部在整个治安系统里都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此部门一切信息都处于高度保密状态。在失踪的十二个人里，这位探员只留下了一个名字，连证件照都没有。
折羽加
冯珧陷入了思索，不知怎么回事，对于这个名字，他莫名有些熟悉。
手机震动了一下，任务栏显示已连接上信号源。冯珧点开发现信号源并非来自咖啡馆，而是来自某个移动基站，换句话说，某部手机的热点。
这个信息源的速度非常快，如果不考虑泄密隐患，无疑是个很好的信息基站。冯珧的手机安装了阴影软件，因此他现在用这个信息源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体现在信息记录上。
五秒后，资料下载完成，冯珧顺势打开了文档读了起来。
第一页是一张黑白照片，可以看得出来拍的是一组街头的建筑物。照片下方有一行字，写着：唐贤街景，1933.1.25.
后面几页都是说明材料，冯珧浏览了一下，大概说的是唐贤街的历史。
唐贤街是1930年城市扩展后新建的街道，之前的唐贤街上原本有一座野庙。野庙里供奉着一个歧路道人，这个歧路道人的来历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法知晓了，但当地人还保留着夜路走错道就来庙里上供的习俗。离野庙不远的地方是个名叫仙家岗的小村落，这个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一个传说。
古时候这个小村落有一个农夫，有年冬天他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回来得很晚还喝了许多酒。就这样，他走夜路的时候晃到了一片荒地上。这个地方他之前从没来过，就觉得很稀奇。他借着酒胆一路往前走，突然看到一座大房子，房子里走出两个仙女，请他进去参加宴会。他在里头待了很久，到了要走的时候，仙女送了他一箱珠宝，让他不要把这里的事说出去。但这个农夫管不住自己的嘴，回去之后第二天就把自己的奇遇说的全村皆知。这时他再打开自己的宝箱一看，一箱珠宝全都变成了石头。而村民们循着他说的路去找也一无所获。
这个传说流传范围很广，在明清的笔记小说里也有所印证。
再后面的几页是几则简报，报道的是几起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失踪事件。这几个案件都发生在唐贤街上，失踪人员来自社会的各行各业，彼此没有关联。他们的相同点是，走在街上突然晕厥，等他们再次出现，一般都是几周或一个月后。如果问起这些失踪人员关于失踪期间的事，他们立刻会陷入一种暂时的精神恍惚中，顾左右而言其它，完全无法复述自己的经历。
四十年代，唐贤街遭受轰炸被夷为平地。战后重建时，这条街道的规划图被一改再改，这样做的原因目前不得而知。
在经历了漫长的工期之后，唐贤街顺应潮流改名为启明路并重新投入使用。此后，有关失踪案件的报道数量大幅减少。
手机又是一阵震动，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你的咖啡还没好吗”
冯珧心头一紧，抬头看了看周围。
店里还是那三个人，连位置都没有动过。吧台后的服务员专注于清洗咖啡杯和整理吧台，完全无视了冯珧的需求。而吧台旁的一对男女按部就班地喝着咖啡，动作精准的好似上了发条的机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
“你是谁？”
“你知道的[坏笑]”
冯珧对着这个古早画风的表情实在是笑不出来，他顿时有种自己被对方调戏了的不适感。
“李青霄？”
“嗯”
“你在哪？”
“好问题”
冯珧的不适感更严重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也知道你在等我“
“那你怎么不出面。“
“看到你完全没有做功课的样子我就决定给你找个地方好好补补课[微笑]”
冯珧怒从心中起，，恨不得当下就顺着信号源爬过去把李青霄揪出来。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呵呵。“
“毕竟现在你也打不着我[嘻嘻]“
“你到底在哪？“
冯珧推理了一下，店内没有侦测到摄像头或其他监视设备，李青霄应该不是通过科技手段监视自己的。这么一来的话，李青霄混在其他人之中对自己实施监控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和自己沟通？冯珧要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继续推理，那名服务生没有离开过吧台，并且一直在工作，没有机会使用通信设备。吧台边的女人一直望向窗外，仿佛心事重重。根据冯珧的观察，她和他人联络的可能性也很小，而且“李青霄”听起来也不像是个女性的名字。
那么，只剩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了。
那个男人身着灰西装，戴着一顶样式复古的礼帽。他背对着冯珧，叫人看不见他的面目。
冯珧锁定了目标，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别去那个人不是我”
冯珧心头一紧，他怎么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为什么不能去？”
对面一阵沉默，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你看看窗外”
闻言，冯珧抬起头来，随即就被吓了一跳。
窗外原本染着暮色的街道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门口的两盏路灯也尽数熄灭。玻璃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那其中仿佛有难以名状的怪物在虎视眈眈。咖啡馆的顶灯在玻璃的折射下映出了奇怪的影子，在玻璃的另一面出现了无数盏顶灯的虚影。这一排诡异的顶灯像是照亮了一条通往深渊的道路，诱使惊慌的人们钻入它的圈套。
但是，这些场景如此惊悚，却不是使冯珧心有余悸的真正原因。
冯珧镇定了一下心神，把自己的食指对在了玻璃上。
果然，还是没有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夜鹰（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