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轻撩（重生）》九秋黄叶

9、算命

　　待到云山走远了，郑玉质才起了身来。掸了掸身子，抬步就冲着春风楼而去。

　　“闲杂人等不能进。”门外杵着两个伙计打扮的人。虎着脸，拦着他。看着肃穆。

　　“对不住。”郑玉质笑笑。转了身子就走。

　　春风楼果然不能让人随便进了。

　　郑玉质脸色一沉。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姜正言，他定然是来了。

　　片刻后，松了手，再抬起头，一片清明。

　　来了又如何。这一世，他们互不相干，再无瓜葛。

　　郑玉质深吸口气。眉间漾着淡淡的笑。立在街头，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

　　“公子真是好气度。”街边蹲着个人。正歪着头看他。白白润润的包子脸鼓鼓的，嘴上还粘着桂花糕点沫子。

　　“人长得也好看。”包子脸的少年霍地站起来，拍了拍手里的糕点渣。痴痴地对着郑玉质笑。

　　“谬赞了。”郑玉质矜持对着那包子脸笑笑。微微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去。

　　“别走啊。”那包子脸看着郑玉质要走，慌忙上前拉住。“你你你，你，你要算卦吗？可准了，不准不要钱，准了也不要钱。”

　　“算卦？”郑玉质被他的话逗笑了。觉得这孩子有意思。停了步看他。

　　这孩子年岁不大，听着他的话看着是越发的小。心想着既然不要钱，试试也好。于是转了身来看他。“你是庙里的庙祝？”郑玉质指了指不远处的城隍庙。

　　不过想也不是的。郑玉质扫了眼这孩子。身上的锦衣缎子看着就珠光宝气的，不比自己这身差。

　　“嗯。不是。”包子脸的少年沉吟半晌，两丸黑珍珠似的眼珠转了转，对他摇摇头。看着他转身咧了个大大的笑。拉着他就走。“不过，差不多。反正都是拉皮条的是吧？”

　　“哦？”郑玉质挑了挑眉。倒是没有阻止他，跟着走了。反正他也没事。

　　时近正午，路上行人稀了些。太阳虽不灼人也晒得人步子匆匆。

　　前面的锦衣少年拉着他脚步欢快，边走还边嚷嚷。“你真好看。你怎么这么好看？你这么好看，我怎么以前不认识你。”

　　郑玉质心说你长得没我好看，我也不认识你啊。也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大街上拉着我说跑就跑。

　　郑玉质其实也不大。只是他活过一次。总是不自觉地觉得自己老了。

　　殊不知，他不也是个稚嫩的少年？

　　两个模样极好的荷衣少年倒是惹得人多看几眼。

　　“我只算有缘人。你便是随便拉个人来，我也不与你去用午膳。你才刚吃多久？吃的下吗？”街尾一个算命的摊子冷冷清清。

　　摊子上的人头都不抬。小孩刚走近，就听到那人清冷的声音。

　　“你看都不看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有缘人？”少年瞪他一眼。放下了郑玉质，觉得他真是多事。自己都那么认真去找了。

　　从善如流地坐在那算命先生的摊子旁，用手不住地扇风。他方才拉着郑玉质快走来的，一张肉嘟嘟的小脸透着粉，粉里透着红，像是个刚粉了尖的桃子。

　　“我自然知。”那人抬起头来。先递给少年一张白帕子。笑了笑。清朗明媚的脸上乍然出现在郑玉质的眼里，倒是比春花还艳。

　　那少年倒是乖顺地接了帕子。杏眼潋滟，咧开嘴，给了男人个漂亮的笑。脸颊的个小酒窝现了出来，配着少年圆嘟嘟的脸说不出的可爱。

　　一旁的郑玉质看得直摇头。

　　这原来是个小骗子。

　　“你摇头干什么？”摊子上的人一瞥眼就看到郑玉质在摇头。

　　“我摇头在感叹，他怎么能是个骗子呢。”郑玉质打开折扇，轻轻扇了扇。指着一旁擦汗的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我哪里骗你了？”被他指着的少年慌忙起来。急得跺脚。

　　“你说我是你见过的最好看的人。”郑玉质难得的心情好。揶揄道。

　　“本。本来就是。”少年没猜到原来他在跟他说这。羞得热气未退的脸越发的红。“你是真长得好看哇。”

　　“可我觉得他就比我好看。”郑玉质幽幽道一声。不紧不慢地走近，坐在那人的摊子前。

　　“那是你觉得。那我的话，能叫骗吗？”少年虎声虎气道。说完对着摊前的男人吐了吐舌头。

　　“你说我不好看？”那男人忽然蹙着眉，抿着嘴，一本正经看着少年。

　　“我没说。”少年懵了。抓起他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摊前的男人。

　　男人却不理他。拂了他的手，对着郑玉质道。“算一卦？”

　　少年还在怔忡。看着男人的样子，慌了神。扁了扁嘴。重新拽住男人的袖子软软撒娇。“你别生我气啊。我真的没说。”

　　“好。”郑玉质笑着点点头。

　　“你不理我了？”少年看着男人对自己不搭理，慌了神，眼里立马雾蒙蒙起来。一副你再不理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理你作何？你这个白眼狼，不是已经找到了比我更好看的人？”男人慢条斯理的。眼睛眨也不眨。

　　“他，他，他是比你好看啊。”少年嘟嘴，左看看郑玉质右看看摊上的男人，有些委屈。

　　得，这是个不聪明的小骗子。郑玉质看了心里发笑。又摇了摇头。

　　“你干什么又摇头？”那人拧着眉头。看着郑玉质。

　　“我摇头是看先生怕是没工夫替我算卦了。今儿还是不算了。心不诚，怕是算不准。”郑玉质起了身来，揣着袖子。说的风轻云淡，端的是荣辱不惊。

　　“他说你算不准。”少年听懂了。绷着脸，扭着头看了眼郑玉质，对着男人道。

　　“算不准又与你何干？”男人哼一声。倒是为了少年的反应，脸色稍霁。

　　“这你都能忍？”少年摊摊手，不相信般眨眨眼睛，一脸护着男人的架势。连看着郑玉质都多了三分敌意。

　　不过这敌意来的快，郑玉质却没理会。只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忽闪忽闪的，有些傻得可爱。

　　“你都替我忍不了了，我还能作何？”男人看着被少年护着自己的样子终于笑了出来。阳光下，亮的让人花了眼。

　　郑玉质这才发觉，有的人不笑，是因为一笑出来，周围的一切都没了颜色。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真儿的好看的。

　　不过，好看郑玉质也不想看了。

　　忙也帮了，故事也看了。该走了。

　　郑玉质笑笑，懒散摇了摇扇子，悠哉悠哉地转身。

　　“公子今日若是家住关耳胡同第二家卖鱼的，今日的宴会，怕是得摸黑来。”男人哄好了少年。也起了身来，收拾摊子，淡淡道。

　　郑玉质愣了一下，乍然回头。

　　“走吧。陪你用膳。”男人将摊子收拾了。刮了刮等在一旁少年的鼻子。低声道。

　　“哎？你不算卦了？”少年吸了吸鼻子，讷讷道。

　　“算过了。”男人眯着眼睛，眼角迤逦，斜飞如鬓。望了眼郑玉质。“公子福泽恩厚。命理连绵，运势如虹，情根不断。可惜两相交融。不是什么好事。公子自己看着办吧。”

　　历来觉得算命的没什么本事，都是忽悠。

　　郑玉质可算是看到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人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认真里扯着蛋。倒真的有些道行。

　　让郑玉质差点就信了。

　　差点信了的郑玉质终究是不信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拱了拱手。真走了。

　　心念一转，觉得还是有些悬乎的。关耳胡同第二家。郑二。郑家二公子。

　　那个人，那个素昧平生的人，看出来了他是虞国公府的二公子。

　　可剩下的呢？胡诌的吧。今日的鹿鸣宴。又干嘛要摸黑？还有什么他的情运相缠。

　　这一世又哪里有什么情，有什么运呢？他只求哥哥康泰，自己安稳。

　　郑玉质还是回去了城隍庙旁边的石墩那儿。绕是翡翠阁里人多，云山也该回来了。

　　不料刚坐下，就看到云山两手空空，匆匆脚步而来。旁边还跟着郑亭渊的小厮秋雨。

　　“出了什么事？”郑玉质心里咯噔一声。收了扇子，眼神凝重道。

　　“二公子。世子让小的来告与您，鹿鸣宴挪到酉时了。让您现在城隍庙这边逛逛。先别进去春风楼。”秋雨匆匆擦了擦脸上的汗，喘着粗气道。

　　方才他急急忙忙来找二公子，却遍寻不得，生怕自己误了事。现在找到了，可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竟是，如此。”郑玉质呆怔住，方才还是平静的脸上带着凄惶。

　　郑玉质突然打开了扇子，盖在头上，遮住了太阳光。只觉得那太阳晒得人头昏脑涨。苦笑一声，心里暗叹着。“竟然叫那人唬住了。”

　　那边正收着摊子。少年用手撑着脑袋稳稳坐在椅子上，催促收拾的人快点。

　　“快点作甚？你现在进不了春风楼，也看不了热闹。”算卦的男人清清浅浅一笑，哼一声，旖丽的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明皙。

　　“啊？为什么？”少年瞪大眼睛。

　　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有人现在在春风楼肃清啊。从来这儿看到春风楼上时不时的人影摇摆他就知道，今儿白天的鹿鸣宴要黄。怕是有人设了局，等着瓮中捉鳖的。

　　明净叹了口气，觉得自家的小傻子已经拯救不回来了。算了。好歹自己是聪明的。

　　“看到方才那人了吗？他就是参加鹿鸣宴的。”明净仍旧冷着一张脸道。

　　“啊？那人啊？你怎么没给他算卦？他那么好看。”包子脸少年似模似样叹一声。滴溜溜的眼睛随着那人转。

　　这人说他只与有缘人算卦。可次次发现，这人只算长得好看的。他可是好不容易在街角看到个那么好看的。这人反而漫不经心的。

　　真是愁死了少年。

　　“谁说我没算卦？”明净收拾干净摊子，起了身，穿的简单的青衣直裾，身姿如松。

　　其实明净的身形不小，反而挺宽厚。只不过大家第一眼看的都是他那张明艳的脸，反而时不时觉得这人有些阴柔。

　　明净心想，自己不仅算卦了。还因着郑家那二公子方才好心为这小东西解围，哄自己开心。还多说了几句。

　　那郑二公子倒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那气度，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玲珑心思。仅仅坐在他们面前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知道该怎么插科打诨，来引导自家的小崽子和他一唱一和。更知道自己想看什么。

　　这个人，识人解意的本事可不简单。

　　“那公子真好看。”包子脸却丝毫不在乎明净的回答。自顾自地，一边感叹着。“可惜了，他说你算不准。我一生气就忘记问他是谁了。”

　　交个朋友也好啊。那公子长得太好看了。

　　“你想知道他是谁？”明净走近他，摸了摸他脑袋。轻轻道。“你怎么不问我？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