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先生》叶雨敲金

2、阴险的刀疤脸

　　林栖出了门，想了想刀疤带他来的路，一路倒是没有路过厨房。这地方说是府邸，倒像是山寨，想想那几人的举动，林栖自动自觉得把他们划到土匪之列。可惜那样端正的长相，居然是个匪徒，林栖不无遗憾地摇头，想来相由心生这句话也不全对。
　　他一路胡乱走着，却也没遇到人。这偌大的山寨一个人也不见，要不是人丁凋落，要不就是凑在哪里开大会去了。林栖无头苍蝇似得乱窜，路过一处窗下时，听见了那刀疤男人的声音。
　　他心里一惊，正想跑，却又觉得与其这样乱转，倒不如听听看他们想如何。林栖屏了呼吸在窗边蹲下，刀疤男人正在说话，带了点怒气。
　　“小九，不要任性。”刀疤男人的声音说道：“我听糖角告状，你趁先生午觉剃了他的胡子，把人气跑了，是也不是？”
　　林栖心想，原来是在骂熊孩子。
　　熊孩子开口说话，却不是童稚声，而是一把略低沉的少年嗓音，和方才的梁上君子有些像：“他嫌我笨，三天背不下文章，我嫌他丑，剃他胡子，扯平了。”
　　“胡闹。”刀疤男放下茶盏的声音：“那可是这镇上最后一个肯来教你的先生了，你让我怎么和你哥交代。”
　　“总归我哥不会生你的气。”熊孩子的声音软了下去：“庭哥，我不想念书，真没意思，我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的武功难道不够好么？”
　　林栖想，还是个不愿意念书的熊孩子，逞匹夫之勇，哼哼。
　　“光有武功有什么用，那些武将朝堂之上连吵架都吵不过文官，难道你还要在殿前揍他们不成？”
　　林栖听着点头，有理有理。
　　“做官我可没兴趣。”
　　“小九，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稳重些。”
　　刀疤男子就算生气，语调也是不紧不慢地：“自从我们搬来此地，镇上的先生我给你请了个遍，你也气了个遍，招先生的告示贴出去三天也没人敢揭，你看看你，臭名远扬。”
　　“今天不是有人来了么？”
　　“你消息倒是快。”刀疤男子笑了一下：“大概是外地初来乍到，还没听说过你的名声。我看那先生年纪虽轻，好在心思单纯，脾气也好，面摊老板少给他放个荷包蛋竟然也不生气。”
　　什么？！林栖对徐州的好感度跌爆。原来这里的阳春面里是有荷包蛋的，亏他还以为此地民风淳朴，居然少了个荷包蛋这种事完全不能忍。
　　“庭哥你直接说好骗不就完了。”
　　“胡说八道。”熊孩子被训斥了一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林栖听着房中没有说话的声音，准备起身偷溜，没想到脚下一绊，直直推开窗户扑了进去。
　　被叫做小九的少年看了看他踩中的半截芝麻糖棍，心虚地边吹口哨边转头。
　　刀疤男人不亏少年叫他一声哥，如此场面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先生来得巧，我们正说到你呢。”
　　嗯，你们说我好骗，我听到了。
　　“小九，快来拜见先生。”刀疤男子拱手道：“在下星城寨寨主沈离庭，这是我好友的弟弟辛酉，幼童顽劣，先生见谅。”
　　林栖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多的高大“幼童”，无言以对。
　　他虽然不是江湖人，星城寨的名字也是在说书先生的嘴里听过的，作为徐州最大的门派，林栖从踏入徐州的地界起，便处处听到他们的故事，说星城寨守徐州一方安宁，与蜀中建起商路互通有无，早年还帮助官府剿匪，在林栖心里的形象很是高大。没想到这么年轻，更没想到竟然有在面摊上抓人的爱好！
　　真人和话本里不太一样，看着似乎无耻许多啊！
　　沈离庭也不尴尬，拉着林栖就往外走：“先生想必饿了，我安排厨房张罗拜师宴，”他像突然想起来似得啊了一声：“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亏他还以为此人比较靠谱！林栖简直想自戳双目，连名字都不知道也敢把小孩往他手里送啊，这家长心真大！
　　林栖刚想开口拒绝，沈离庭又说：“不知道先生想吃点什么？我家刚到了京城订做的烤架，让仆役去后山捡些松塔，烤羊肉如何？”
　　拒绝的话和着眼泪吞下去了。
　　阴险的刀疤脸！

　　担心豆腐的安危，这顿拜师宴林栖吃得食不知味，辛酉倒是很淡定，以他换先生的速度，拜师宴和每周末的家宴没什么不同。可惜哥哥不在，庭哥训起他来倒是越来越像娘了。辛酉思绪放飞，沈离庭安排了上课的时间，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林栖本还想争取反抗一下，听到沈离庭开出的学费之后狠狠地动摇了，这可是学堂远远开不起的价格。唉，虽然想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他还有豆腐要养，这腰不得不折。
　　郁闷着吃完了饭，林栖出门云游以来头次感觉自己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弯着腰回了沈离庭安排的房间，掌了灯，林栖眼前一亮。
　　“豆腐！”
　　正埋头在他书篓里努力的山羊赏脸抬起头来，一脸淡定地接受林栖失而复得的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