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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寒夜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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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九,我们去吃饭吧!说好了赔罪的。”胡栎笑得欢快。
绯九看着胡栎那灿烂的笑容,莫名打了个寒颤,看来屋内的空调温度调的太低了,她想。
“好。”
两人出了小区,胡栎带着绯九,沿着那条长长的街道走着,时不时的指着旁边的一家家餐馆饭店为绯九介绍着里面的特色菜。
绯九一直安静的听着,烈日当空照,汗滴脚下土;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尽管汗如雨下,可绯九依旧没有一丝烦躁,她依然安静的跟着胡栎,时不时应上两声。
“到了。”胡栎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前边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层,却装修得古色古香的,连名字,都是用古色古香的小篆来题写的,名为一品斋的饭店。
这里面的菜单上的菜名会不会也是用的小篆体?绯九很好奇。
一进门,就能看到,整个高达五米的大厅里,一座座小小的拱桥连接着大小不一的木亭,拱桥之下,细细的水流中,还有着各色的小鱼儿在欢畅的游着。
小桥流水之上,一个个错落有致,大小不一的小亭子里,或小小的方桌,或大大的圆桌伫立其中。
绯九和胡栎,此时就坐在其中一个小亭子里,身穿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拿着笔和小本,在一旁微笑着候着绯九二人点菜。
“绯九,你喜欢吃什么?”胡栎将菜单递给了绯九。
绯九没有扭捏,接过菜单翻看了起来。
菜单自然不是用小篆的,而且,这菜单里面的菜名,那叫一个原汁原味,看吧:麻婆豆腐、宫保鸡丁,双椒兔丁等等这些就算了,可:醋溜白菜、蒜蓉黄瓜青椒土豆丝等等,这么简单大气的菜名,却出现在了这看上去就比较有档次的饭店里,似乎……或许……大概有些不是太相符啊!
“宫保鸡丁,醋溜白菜。”绯九随意点了两个菜,就将那厚厚一本的菜单递给了胡栎。
“再来个南瓜盅,一份红烧肉,一份白玉猪……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胡栎口中的“蹄汤”二字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不好意思,麻烦你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胡栎尴尬的一笑,对服务员小姐说。
“好的,客人。”
“喂,干什么呢!”掏出手机,胡栎没好气的接起了电话。
“死狐狸,死哪去了?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吃饭的吗?”电话另一头,一个男声咆哮着,声音之大,连坐在胡栎对面的绯九,都些许听到了几个字。
“呃!我在一品斋里正吃着呢!”胡栎一脑门子大汗,糟了,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啊!
“啥?一品斋?你小子抛下我们独自去吃大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电话那头传来的咆哮声更大了,胡栎不得不将手机拿的更远了一些。
绯九嘴角微微上扬着,这下她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我没有凉心,我有的是一颗充满炽热,还在激情跳动着的热血青年的心,谢谢。”胡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死狐狸,多点两个菜啊!我们正在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冲向一品斋。”
“哎……哎……”胡栎听着电话中传来的嘟嘟声,满腔的无奈。
“绯九,你……介意多两三个人一起吃饭吗?”胡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小心翼翼的问着。
“无妨,反正是你请客。”绯九浅浅一笑。
“呃,服务员,白玉猪蹄汤,再来个双椒兔丁,腊味合蒸,龙井虾仁,再来一份糖醋鱼,别忘了来一壶凉茶。”胡栎胡乱一通点,脑海中还回荡着刚刚绯九那浅浅的一笑。
“会不会多了些?”绯九问。
“不会,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一个个像猪一样能吃。”胡栎有选择的忘记了吃得最多的自己,对另几人好一通鄙视。
“呵呵……”绯九低笑。
“对了,绯九,你是今年的新生吗?”胡栎问。
“嗯。”
“那你是哪个专业的?”
“古汉语文学。”
“正好,我是法学系的。”胡栎笑得更开心了,看来他们的缘分不浅啊!
这学校中,谁不知道中文系和法学系两个学院本就是紧挨着,何况这两个学院每年还会合作开展两次辩论会,当然,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不服气吧!毕竟这两个系中,从来就不缺乏口才甚佳之辈,每一次的辩论会,那激烈,那场面,那阵势,那……咳咳,扯远了,总之这两系的关系,那叫一个错综复杂啊,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可这世上不是有个词叫惺惺相惜,有句话叫英雄惜英雄,好汉识好汉嘛!虽然辩论场上是对手,可这私下里嘛……谁说就不能是情侣的?
“呵呵……”躺在床上的绯九忆起了往事,轻笑出声,到现在,她都还记得胡栎在说“正好,我是法学系的”那句话时,嘴角那抹欢快的笑容,和站在她家门口时的那个笑容一样,欢快中带着些许狡诈。
“狐狸!”绯九轻喃出声,再垂头看向手中的手机,隐去了心底那抹酸涩,点开了入梦为寻你的空间。
空间里,最近一次的动态更新在一个星期前,几张小婴儿熟睡的照片,配文是:猝不及防的就当了爸爸,鼓掌吧!欢呼吧!庆祝吧!
五月二十号结婚,这才十二月就当了爸爸了!这速度……还真是快啊!
绯九轻笑一声。
绯九没有再往下看,她手中紧紧攥着手机,眼睛死死盯着看上去一片漆黑的窗外,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呢!
那一夜,似乎也像今夜一般吧!外面吹着刺骨的寒风,她躺在被窝里睡不着,便起身走到了外面的阳台,凌晨三点,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是凌晨三点。她站在阳台上,看见了隔壁胡栎的客厅中,灯光亮着。
他回来了吗?她心中有些欢喜。
回到卧室,拿出了被收在抽屉里的钥匙,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那样穿着长长的睡袍,跑了出去,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她用手里的钥匙悄悄地打开了他的家门,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其实,当时她只是想悄悄走到他身边,吓他一下的。
她是悄悄的走了进去,可是却没有走到他身边,时隔一个星期,他们再次相见时,惊喜没有,欣喜也没有,有的,只是心碎,有的,只是情断。
客厅中,穿着白色毛衣的他,怀中坐着穿着他睡袍的她。
她搂着他的脖子,红唇游曳在他的脸上,他闭着眼,一动也没动。
“啪嗒”她手中的钥匙掉落在地,清脆的响声惊醒了沙发上的人,她看到了他在看到她的瞬间,眼里闪过的惊愕和无措。
她看到了他慌乱的推开了坐在他腿上的女子,她看到了那个有着漂亮波浪卷发的女人,是她……那个她在开学第一天就遇到过,却一直没有什么交集的短发女孩,她叫果果!
绯九记得,那一刻,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自己的双腿如坠千斤,她想,当时的自己应该很狼狈吧!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他说:“绯九,对不起,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可是我还是忘不了她。”
绯九听到自己问他:“你这么做,把我置于何地?胡栎,莫不是这几年,你对我一直都只是虚情假意?”
“绯九,对不起,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笑起来,和她很像。”
“好,胡栎,你既这么说了,我绯九也不是那等死缠烂打之人,只愿从今以后,我们永不再见。”她心中滴着血,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笑,她总要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吧!
回去反锁上门,她瘫软在地,强忍多时的泪,像坏掉了的水龙头一般,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那一夜,是那么的漫长,绯九不知道她是怎么候到天明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绯九对此深以为然。
她永远不会忘记,第二天,她带着红肿的双眼在沙发上发呆时,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她的父母,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双双身亡。
那一刻,她只觉得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从那时起,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她自己,再没有一个人会在她受伤时陪着她,安慰她,再没有一个人会在她生病时给她煲汤。
那时,她心死情殇,在处理了父母的后事之后,她没有再回到学校继续那即将完成的学业。
她父母亲巨额的遗产和保险金,被她分出了一半以他们的名义,捐献给了国家扶贫基金会。
她自己,也远赴他国,在国外足足疗了三年伤。
两年前,她回来了,却也刻意将与他有关的任何消息都屏蔽了。
当时就说了,永不再见的,如今,他竟问她他结婚她会去吗?思及此,绯九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凉。
伸手摸了摸,一滴已经凉透的泪,顺着她的指尖划入到了掌心。
自己竟然哭了么?绯九许久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