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后的哥哥》梁处

2、真奇怪

　　“阿喜！阿喜！”秀才从床上惊坐起。

　　“少爷，少爷你醒了？”

　　“少爷醒了，快去把老爷叫来！”

　　“少爷！……”

　　身边突然像炸开的水花，响起了一连串的声音。秀才头疼欲裂，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睁眼一瞧，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地方？这么白，围着自己的这群人，怎么……怎么。

　　“放肆！”众人一愣，只见他们口中的少爷怒目圆睁，厉声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爹妈给的头发，你们怎么给剃没了？”

　　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三秒后，一个声音糯糯地说道：“哥，还有啊。”秀才目光一转，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孩揪着自己额前的短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孩长得肉嘟嘟的，就是穿衣太不得体，连衣袖都没有。秀才心中不喜，转过头，不欲细看，却发现围着自己的人，要么衣袖才达上臂，要么没有袖子，他不禁一愣，这是什么地方……民风如此开放。

　　正在思考中，突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我儿子醒了？他说什么了没”

　　众人极有秩序地让开一条道，秀才觉得光线瞬间明亮了起来。一个男人从门口走来，这门有点怪，光滑，一开一合时也不会有吱吱哑哑的声音。秀才开始觉得事情十分古怪。

　　男人走近，探了探秀才的额头，一副满意状：“终于退烧了。”

　　秀才看看他，这人怎么跟自己爹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爹爹有胡子，这人没有胡子，爹是干农活的，爱笑；这人却很有几分气势，眼里透着几分精光，看起来倒像是商人，却一副地位尊贵的样子。

　　“爹？”秀才试探性地叫道。

　　男人一愣，心想儿子怎么连称呼都换了，但也许是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清醒吧，于是勉强应了应。

　　秀才看男人应了，以为真是自己父亲，便问道：“您怎么穿成这样，这是哪儿。您是带我来避难的吗？躲那县太爷？我昏迷了多久？”

　　众人目瞪口呆，心想：完了，太子爷溺个水，发个烧，把脑袋给烧傻了。

　　这时又进来了一个人，他走近便问：“子钧哥醒了？”

　　秀才一抬头，便怔楞住了，这少年长得太好了，白皙的皮肤，秋水般的双眼，高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若是到了云良阁当小馆，怕是阿喜也无人问津了。秀才觉得自己想法太龌龊，赶紧摇了摇脑袋。

　　少年发现病床上的人一直盯着自己，定了半天却摇了摇头，不由心中一紧：“子钧哥……你……”

　　“你喊我啥？什么子什么钧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这个人。”秀才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少年，殊不知其他人也正用着这眼神望着他。

　　“子钧哥……”

　　“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只见爹爹冷冷地对少年说了一句话，那少年便毕恭毕敬地转身出去了。

　　爹爹怎么突然那么厉害了，那我岂不是娶妻有望。秀才喜滋滋地想着。

　　“其他人也退下吧。”

　　“是。”

　　病房里只剩下秀才和他爹两个，面面相觑。

　　“爹……你……我……那个黑盒子是什么？”秀才突然瞧见床前的一个黑盒子，那形状，那样式，可从来没见过，稀奇得很。他跳下床，欲走进好好研究研究。“嘶——”手上有什么东西拉扯得自己生疼，他低头一看，是根细细的针管，连着自己的肉呢。

　　“这……这是什么。”秀才吓得脸色惨白。

　　“你别动！”父亲按住儿子，厉声说道。秀才马上乖乖坐好，心想父亲有点厉害过头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掉进水里的吗？”父亲问道。

　　“掉水里，我掉水里了吗？我可能被他们打晕后扔进去的吧。”秀才摸摸屁股，不疼啊，这么几天就恢复了？还是自己昏太久了？

　　“谁打的？”

　　“县老爷的随从啊，他不准我跟阿喜亲近，罚了我七十大板呢！”

　　“你……”父亲摇了摇头，只见他眼眶一红，说道：“唉，我对不起你妈。平日里是我疏于管教，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你后妈也管不得你，天天好吃好喝给你供着。你就整个纨绔子弟的样，书不好好读，学也干脆不上，天天在外面跟那群狐朋狗友乱混，晚上不回家倒没什么……这下好了，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推进河里，幸好你命大，两小时后被一个前来钓鱼的大爷勾到了衣服。大爷觉得奇怪，和他儿子一起，把你给捞了上来……”他摸摸儿子的额头：“浸了那么久，本以为没救了，大爷说你刚救上来的时候气都没了，谁知道救护车到的时候，你又有了点微弱的气息，真是奇了怪了。爸爸以为是你上辈子积德了，结果醒来，你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

　　后妈？救护车？名字？秀才一激灵，问道。“你说我叫什么？”

　　“你叫丘子钧啊，刚才叫你子钧哥的是你弟弟啊，你还以为他认错人了。”父亲继续叹气。

　　秀才只觉得天崩地裂，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心大也察觉出问题来了。这父亲，定不是他爹，而自己，也不是那个叫丘子钧的。弟弟？后妈？自己什么时候有的弟弟和后母？难不成自己被卖到了山里给别人当儿子了，可自己早已是舞象之年（15-20岁），都可以当爹了，谁还要这么老的儿子！

　　秀才缓缓倒在床上，只觉这事离谱得紧，心反而镇静了下来，想着无论如何自己还活着，先打探打探虚实再作行动，免得他们发现自己不是那劳什子的纨绔子弟，又把自己扔回河里。

　　父亲看秀才不讲话，也不想再说太多打击到儿子，便起身去找医生了解儿子的情况，完了还得出去应酬，只能拜托佣人好好照顾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