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诀》赵忱

18、第十八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六）

　　凤淼打开伏羲玉壶，将奄奄一息的蟑螂精放了出来。
　　“呀！”东菱吓得叫了出来。
　　穆玦眉头皱了皱，指着蟑螂精，道:“这蟑螂精从哪里来的？”
　　我上前一步，神气叨叨，道:“这只该死的蟑螂精竟然假扮成山神，欲要瞒天过海，不料却被我一眼识破！”
　　凤淼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亦是上前一步与我并肩，道:“没错，这蟑螂精也好没骨气！竟是个欺软怕硬的蠢物！我与寮莎在路上一逼问，他便什么都招了。”说着看了我一眼，我二人默契一笑。
　　穆玦见了，眉头一皱，用力咳了几声。
　　凤淼转头，与穆玦对视，扬了扬眉，好不得意，道:“自上次神魔大战后，北山山神元气受损，回来山中本是准备闭关疗伤。却不想这蟑螂精早就肖想山神之力，趁其不备，吸了北山山神的元神又占据其□□，作风作浪了万年之久。金华村的浩劫愈演愈烈，不无蟑螂精的推波助澜！如若这次我未带上捆妖索，灭了这只蟑螂精怕是要费些功夫了！”
　　“我修道颇久，想必也有些可取之处的。几位上神若是不介意，取了北山山神的元神后，这蟑螂精就交给在下解决吧！”大哥声音温和道。
　　众人沉默片刻，梵音缓慢开口，道:“晔兄谦虚了，这法子可行！”
　　那边讨论着具体怎么收拾蟑螂精，这边东菱蹑手蹑脚地挪到我身旁，低着头，小声询问我道:“姑姑，那边儿那位道长是你兄长呀？”
　　我挑眉，微微低头，看着东菱平日里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竟有些泛红，不由调侃道:“怎么？你要当我大嫂啊？”
　　她猛地一抬头，眼睛里泛着欣喜，惹得我心里痒痒，嘴贱忍不住想要打击她，道:“别想了，你都大我哥哥好几万岁啦！”
　　东菱听了不但没有退却，反而越挫越勇。她鼓着腮帮子，愤愤道:“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成问题！姑姑，你太古板了！”
　　不料，她没有控制好声音。她这一吼，那边四人纷纷抬头，眼神古怪地看着我与东菱。东菱脸更是骚的不行，气鼓鼓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跑了。
　　我尴尬地看着他们笑笑，道:“丫头大了，不好管教啊！”
　　忙活了一晚上，终于将蟑螂精解决掉了。剩下的颇为棘手的便是移山之事了。
　　“北山山神的元神十分虚弱，我几人刚刚将其解救出来，他便化成一根铁桦木，陨落了……”穆玦情绪低落地说着。
　　他的心肠总是那么软，为了一个未曾见过面的山神就如此神伤。我不知，为何他伤害我时，就那么的果断决绝。他到底、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不，或许应该说他究竟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过？我望着他哀愁的眉眼，心头越来越苦涩，我悄悄别过脸，不再看他。
　　“寮莎，你与东菱速速去寻了南山山神来。现如今，我们只有将南北二山合并在一起，让南山山神统管两山！我们此次秘密出行，这事只得暗地里小心谨慎处理。具体的法子，等南山山神来了再询问他的意见。”梵音紧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吩咐我道。北山山神的陨落九重天必将知晓，如今能够将我们一行人的行踪抹掉的，就只有北山山神了。
　　我连忙应到，带着东菱急忙去往北山。好在，南山山神是个正直豪爽的神仙，不加犹豫得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南山山神朝我们恭敬地作了个揖，声音悲痛道：“那北山山神原是我拜把子的兄弟。几万年前，我与他生了嫌隙。他一气之下与我断绝了来往。我倒不知他被蟑螂精迫害至此！都怪我啊，都怪我……”他抹了把眼泪，继续对我们说道：“小神这便去往神界向天帝禀告此事，请诸位上神放心，小神绝不会透露上神们的踪迹！毕竟，诸位也算是我兄弟的救命恩人了！”
　　说完，理了理情绪，向我们告辞，上了神界。
　　“接下来几日就要麻烦大家了。”穆玦对我们道，“为了掩人耳目，趁着夜晚风沙小，我们几人化成村民们的样子，用神力一点点地将南山向北移。伪装成村民感激二位山神守护村子的模样，更不惹九重天的怀疑。”
　　在此等大事下，儿女长情自是要放在一边。往后几日，我几人配合着穆玦的安排，一步步将南山顺利北移，此后二山合并在一起。
　　果真如我之前所料，金华村的地理现象同河西走廊的一模一样。仅仅移山半日，风速明显小了许多。
　　现在宝来掌柜看我的眼神，宛如我是神人。啊，我本来就是神仙。那看着我的眼神便像是他无敌崇拜的人一般。
　　又歇息了三日，以养足精神。这日我正搭了把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便听闻南山山神从神界回来的消息。见了他，他依旧是一脸的哀痛模样，金华村村民们为了安抚他，一家送鸡蛋，一家送烧饼，另一家送猪肉，终是让北山山神脸色灿烂些。说到这里，我也看出南山山神的本质了。
　　三日内，各家各户忙着抢修房子，忙得不可开交。今日早晨，金华村又恢复了往日繁华景象。穆玦托宝来掌柜寻了一辆两马并架的马车，我们准备上路，出了金华村便不能使用法术了。
　　一行人登上马车后，我掀开布幔，金华村村民们纷纷过来向我们道别，最为显眼的是站在最前方一身宝蓝色长袍的宝来掌柜。依依惜别，我们准备启程。
　　“等一下等一下！诸位上神等等我！”远处传来南山山神呼喊的声音。梵音驾着马车停了下来，向后看去，只见他扒开人群挤了出来，弯着腰气喘吁吁。我伸长脖子向后看去，前不久消瘦的脸竟有些圆润了，嗯，暂且将之归结为哀思过度吧……
　　穆玦急忙下车上前扶了他起来，询问道：“山神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南山山神将双手向上摊开，默念几句咒语，唤出一根铁桦木做的木剑，笑呵呵道：“这是我几日用我那兄弟的尸骨打了一把木剑，赠给诸位了，也算是报答诸位的救命之恩了！”
　　穆玦颤巍巍得结果木剑，抽了抽脸皮，道：“穆玦替诸位上神谢过了。”又瞧了眼木剑，险些哭出来，“往后便唤它为北山木剑吧！”
　　我也学着穆玦抽了抽脸皮，若是以后有了孩子，定不让穆玦取名字。不过，这南山山神的心委实忒大了些。可这个时候，我也没有意识到我脑中浮现的这个听起来荒谬至极的念头。
　　待穆玦回来，我再向后望了望，见众人真的没有什么再说的了，放下布幔开口道：“出发吧！”身后便传来锣鼓喧天的“上神们，保重”的声音。
　　我眨巴眨巴眼睛，硬是没让眼泪留住来。
　　“而今既悟尘劳苦，已是身遭遇，屏弃浮华宜朴素。”便是形容这样一群人的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