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镜》姜漾

8、井上春

　　国祭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全城的百姓都来看，官兵们清出一条道路来，场面很是热闹。

　　祭祀共分九个仪程，即迎神、奠玉帛、进俎、初献、亚献、终献、撤馔、送神、望燎等，时间要维持很久。

　　祭樂兴致勃勃，她对冗沉的步骤没有有兴趣，身上是了尘，她见他闭着眼睛，一句句的唱经，若是平时，她也是能坐住的，但她长期在寺内待着，又是刚刚才能化形，兴奋的不得了，她伸出蒲草，偷偷挠了下了尘的腿。

　　了尘轻轻的把那根挠他的蒲草给塞了回去，此时人多如海，他不好训斥，偷偷的捏了捏身下的蒲团，警告她老实些。

　　来之前，了尘就交代过了她不得乱动，不然再也不带她出来，她撇撇嘴，不动了。

　　国祭整整持续了三日，祭樂浑身酸痛，尤其是脚，了尘捏了好几次的说。

　　国祭结束那天，了尘奉命去宫中为皇帝讲经，他不好带着个蒲团去，怕她化作人形乱跑，又怕她吓着别人，只好低声下气的与她商量。

　　谁料想，那货居然答应了，只嘱咐他回来时给她带些香瓜子。

　　了尘忙去给她买了瓜子，也不等回来了，只想着她有的吃乖一些。

　　他换着袈裟，看见那家伙化了形，兴致勃勃的在嗑瓜子，她磕的起劲，抓起了一把瓜子放在桌子上，小手拈起一颗瓜子放在口中磕一下，又用手取出瓜子仁来，她一脸满足，丝毫不管了尘去哪。

　　了尘觉得这样很好，又觉得心里怪怪的，总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他走到祭樂面前，伸手想抓一把瓜子，那货眼急手快，一把夺来，她偷偷撇了他一眼，忙着把所有的瓜子都收起来了，又把自己刚刚剥的瓜子仁一口全放在口中，还偷偷看他是不是有想拿瓜子。

　　了尘看着空空的手，道“瓜子好吃吗？”

　　祭樂头也不抬，她这一次剥一粒瓜子吃一颗，怕了尘抢，她道“好吃。”

　　了尘又道“贫僧能吃一颗吗？”

　　祭樂想了想，半晌，摇了摇头。了尘哭笑不得，看了看天色，又听见外面宫里派来的人来请，又嘱咐了她一遍，方出去了。

　　祭樂专心致志剥瓜子，她见了尘出去了，又把剥好的瓜子放在桌上。

　　过了会，她听见外面有男人叫她名字，她一直在寺庙，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略微奇怪，走至门前开了门，一晃神，就觉得自己精力透支，晕过去了。

　　了尘讲经时，精神很不专注，他总是怕那蒲团有什么意外，她刚能化形，妖力微弱，若非一直在建初寺，恐怕早就被其他妖物所食。

　　等了尘讲完经，从宫中出来，他去了王都西市，那里小摊众多，夜半尚未收摊，他觉得那蒲团甚乖，想给她买些吃食，想必她只听来拜的檀越说过瓜子，才闹着要，他给她买些其他坚果。

　　等了尘提着一包核桃，花生，以及各式点心回到客店时，只看见了房中的桌子上一小捧磕好的瓜子仁，人却不见了，他找了整个房间仍没有她的身影。

　　他怕她被别的妖精掳走，忙下楼去了。

　　还未出客店，就一眼瞧见了化了形的蒲团，她见他下来，噔噔蹬跑过来抓住他的衣摆，撇了撇嘴要哭。

　　了尘见她无事，心下松了一口气，又见她要哭，顾不得问她怎么了，赶紧安慰她，她若是哭起来那可是没完没了，了尘也顾不得周围惊异的眼光了，他拿起帕子给她擦擦眼泪，那蒲团哭的更起劲了。

　　了尘叹口气，拉着她的袖子上了楼。

　　回到房间，那蒲团还是哭。
　　了尘心下无奈，让她坐在凳子上，给她倒了杯水，蒲团哭的直打嗝，就这他的手喝了水，慢慢止住了哭。

　　了尘见她不哭了，顿了顿，又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泪痕，方细声道“这是怎么了？”

　　祭樂听他这么问，又想哭，但实在是哭累了，她抽抽搭搭道“你走了以后，人家就在屋里嗑瓜子，有人唤我的名字，我就去看看，然后就被弄晕了。。。呜呜呜呜”

　　了尘见她又哭，忙拿出自己买的那些个点心坚果，又取出一颗核桃，捏破了壳，亲自剥起来。

　　祭樂看他剥核桃看出了神，圆润的核桃在他雪白的之间变成了核桃仁，散发着香气，她吞了口口水，停止了哭泣。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核桃。

　　了尘取出核桃仁，放入蒲团的手中，那货立马不哭了，一口口吃着核桃仁，过了会，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道“了尘，下次我的瓜子给你吃。。”

　　了尘笑笑，道“你昏了之后去了哪里？”

　　祭樂一边吃着核桃一边道“我醒过来的时候没有人，在一个巷子里，漆黑黑的可吓人了，然后我就看到了一面镜子。”她边说边掏出那面镜子，她道“你看，就是这个，很漂亮吧！然后我就走着回来了。”

　　了尘从她手中接过镜子，那镜子手掌般大小，手柄上有颗微红的宝石，乍一看，是漂亮极了。了尘细细看了看，觉得并没有什么异样，便把镜子交给了蒲团。他想着，这件事必定有异，有东西特意让蒲团取这镜子，但并未伤她，蒲团妖力尚微，分辨不出那妖气，但这镜子肯定有问题。还待观察。

　　蒲团接过，又放进了怀中，她已经吃完了核桃，正在吃花生。

　　了尘见她吃的香甜，摸了下她的头，道“等咱们回了寺，我给你买些带回去。”

　　祭樂点点头，又道“我想要新衣服……”

　　了尘觉得这件事也很好办，点了点头，又把她吃的各种果皮都收拾了，又打了水给她洗了手，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仍然玩的欢的蒲团。他咳了声，极其不自然道“你化形了一天也累了，不如早早休息？”

　　祭樂听了，扔了手中的点心，跑到了塌上，末了，还自己盖了被子。

　　只是想让她变回原型的了尘“……”

　　了尘见她真的要睡塌上，又想到，今日她受了惊吓，默了会，拿出佛珠，准备念经。

　　祭樂睡了会，觉得奇怪，和尚去哪了？她揉揉眼睛，看到了坐在地上打坐的和尚，她道“了尘，你不睡？”

　　了尘停住念经，他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道“我不累，你睡吧。”

　　祭樂困极了，听他这么说，就合上了眼皮，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