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镜》姜漾

15、堂前燕（完）

　　林印之面色不虞道:“你缘何吓我母亲？”

　　小砚用手指挑起一缕自己的青丝，嬉笑道:“我不过是见你那老母略有偏心，怎么？帮忙你还反过来怪我？好不识趣。”

　　印之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下烦恼焦躁，说道:“你是精怪，哪里懂这人世间的复杂来，我母亲虽然有过错，到底是心疼我的。”

　　小砚听罢，彻底的冷下了脸，神色微冷，怒斥:“你这人不识好歹，既然不需要我帮忙，我走了便是。”

　　林饮印之拉住她的手，平息了一下心内燥气，半响才安抚道:“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要是被人发现，引来了道士怎么办？”

　　小砚闻言娇笑道:“原来哥哥是担心我嘛。”

　　林印之被她调笑的满面通红，又见她伸手来搂自己的脖颈子，忙闪躲来了。

　　小砚却依旧我行我素，拿了他的被子喝水，占了他的床褥睡觉。

　　林印之想起她的伤口，却又不好意思去问。书桌上摊开的孤独的张开扉页，主人却毫无心思读书了。

　　床榻上的姑娘还在好奇的摆弄帷幔上的穗子，一副懵懂的样子。小砚在在思考。

　　这一家人就林印之一个读书人啊，她需要的灵气是不够的，她已经饿了好几天啦。

　　她是一只砚台精怪嘛，生来就喜欢靠近读书人，他们身上有浓浓的书卷气。

　　可是每次靠近他们都得出卖色相，导致她现在出来时都要穿着薄薄的衣服。

　　她不喜欢，可是不这样的话，一身黑色的衣服，再加上湿漉漉的全身，苍白的肌肤是会把人吓跑的。

　　小砚嘟嘟嘴，见林印之还在发呆，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慢慢将整个身体都靠近他。

　　还在他耳边呼气，娇嗲的问:“哥哥，咱们该休息了。”

　　林印之耳朵通红，任由人拉着他上了床榻。他束手束脚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手脚怎么放。

　　小砚却摇身一变，变成了个精巧的砚台，窝在他的怀里了。

　　林印之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想着上京赶考时可不能带着小砚，她在身边，自己太容易分神了。

　　于是他轻轻开口，哄到:“小砚，我不日就要去赶考了，你在家里等着我回来罢。不要去吓我的家人，好不好？”

　　小砚已经迷迷糊糊的吸他的书香气了，听到他的话，撇撇嘴，心道:“像谁稀罕似的，等你走了，我就去找其他人！”

　　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姑娘模样，嬉笑着应好。

　　林印之到底是个正常的，饱读诗书的男子。他知道自己看了小砚的身子，就得承担起责任来才对。

　　半响，鼓足了勇气，开口道:“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小砚惊诧的抬起头看他，这次略显真诚的回到道:“不用的。我是个精怪，和凡人不一样。”

　　林印之有些失落，却想着等他回来再和她好好谈谈。

　　六月初十，林印之上路了。

　　林家人满含希冀的将他送走。林印之手里握着全家省吃俭用凑出来的银子满含热泪，心里暗暗较劲，一定要考中。

　　九月初，林印之骑着高头大马回家乡。

　　他中第了，前三甲，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他喜气洋洋，准备将全家人都接去京中。带着小砚，到时候好好和她说一说，等他上任地方就娶她。

　　那块砚台却丢了。

　　林印之整个人崩溃的在书房里翻找。他有时明明将砚台收拾好放在床榻上的。怕她冷，还裹了一块绵质的外衫。

　　怎么找都找不到。仅存的理智让他平静的对家人说，三日后再回京城。

　　没有！任何她待过的痕迹都消失了。

　　就连他的母亲都说，这世间哪有什么精怪，我那日是看错了。

　　三天一晃而过，圣旨难违，林印之只能跟着来宣旨的内侍官员走了。

　　马儿发动的那一刻，他回头看向了自家的房檐。

　　唔，房檐下的燕子一家也飞走了。

　　明年春天还会回来么？

　　后来林印之官运亨达，身份越来越高。

　　也曾派人去打听，还真有经历过这种事的人。

　　无一例外，都是些赶考的学子。

　　只是她的名字却变了，成了小墨，砚儿，小香……

　　他却只记得他的小砚。

　　老家檐下的燕子没再回来过，她也没在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