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问吴十九

79、取剑

　　接下去的几天，澄觉白天在屋子里收拾，便是卷耳再怎么撒娇，澄觉也将人赶回寺里去。毕竟只他晓得卷耳非人，没道理大白天的时候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从寺里凭空消失。

　　但是卷耳也有自己的坚持，但是到了完成就乖乖变回成原形，从在澄觉将要歇息的时候出现在屋子里，一跃到澄觉的身上，偶尔兴奋了，蹦跶的厉害，窜上他胸口，还曾压得澄觉一口气没喘上来。

　　但既是如此也只是宠溺的揉了揉小狸奴的脑袋，让它枕在自己颈侧歇息。

　　小屋虽然有了，但是家里的家伙什却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澄觉每日天刚亮就起来做活儿，显示将屋顶补了补，就是在山里看了木材，加固了房子。虽然不是木工出身，但好在手巧。琢磨着竟也做了些木桌、柜子出来。虽不板正，但也算是大体有了一个屋子还有的样子。而原本那不怎么牢固的木床。更是花了一天重新修正了一遍，甚至在像模像样的在床头雕了些最简单的云纹样式出来。

　　这一晃竟是花去来了小半月的时间，屋子总算是有了主人的样子，澄觉本想再修整修整，可卷耳却怎么都不愿自己一人在寺里继续等下去了。某天天刚亮，竟耍起赖，怎样哄都不愿再独自回那厢房住去。

　　若是卷耳原形的样子，澄觉倒也将小狸奴往怀里一抱，揉着哄着，往前也总能将小家伙哄好。
　　可这回儿卷耳真真是贴了心不肯走，甚至也不忌讳的当着澄觉的面摇身一变成姑娘样儿，坐在床头别过头，撅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样子。便是侧着脸，也能让人瞧出那大眼儿里包着的这泪珠，要掉不掉，将澄觉瞧的心疼的不行。

　　这俏丽姑娘床头做，便是两人也做了不少亲近事儿，可澄觉看着人，白日里到底还是做不出将人拉怀里哄的事儿。在他心里，到底未行礼。之前那是情不自禁，又是晚上魔怔了，可眼下还是万万不敢的。

　　于是两人在屋子里僵持着，不大的屋子里，一人一边，天色也从透亮彻底翻成鱼肚白。

　　“你、你是不是还是不要我。你若是觉得我累赘，后悔了，你就跟我只说便是，大不了我就真当只狸奴，在这山上自己做个窝儿，绝、绝……绝不来扰你。”僵持了半饷，到底还是卷耳先憋不住，泪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淌，一双媚眼也向澄觉瞧去，明明是瞪他，可狸狐一组天生娇媚，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娆，漆黑明亮的一双眼珠儿勾魂儿似的瞧的人发定，竟是怎么都叫人挪不开眼，“但你得容我晚上进屋来。”

　　憋了半饷，本想硬气一把说再也不来见你。可小狸奴本就是软和的性子，原本侧着身不瞧他还好，这会儿跟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对上眼，哪儿还说的出什么狠话来，最后还是小声了给自己圆了回来。叫她不朝他靠近，怎可能做得到呢。

　　小姑娘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脸上说话都是哽咽着，叫人好生怜惜。再听听那说出口的话来，直叫澄觉觉着那小猫爪终于将藏在肉间的利爪亮了出来，往他心口上狠狠挠上了两抓，见血那种，叫人又麻又疼。

　　何德何能，老天垂怜竟让他遇到这样的贴心人。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太小，闷得的他喘不上气，环顾着屋子里那也只称得上是像模像样的物件，他竟然也有觉得眼眶酸涩。

　　凡人不能点石成金，便是他再让她在寺里待上一月又如何，他有如何能叫一件木屋变成黄金屋，便是一张像样的红木拔步床都拿不出来……

　　既然想要长相厮守，他不能让她无名无分的跟着自己一辈子，答应了要娶她，难道真的要在这样的地方娶她吗？甚至没有一面黄铜镜，没有一张叫她梳妆打扮的桌子，甚至连一副头面他现在都给不起……

　　看着抽泣的难过的姑娘，澄觉定了定神，终于动了动已经站的发僵的身子，行至她跟前，蹲了下来，攥紧了手又松开，覆上她的手，将人小小的手抱在掌心。

　　“现在会寺里去吧。”他轻声哄道。

　　卷耳原本是半真半假的哭着，耍赖不肯走，为的就是赌一把澄觉心软，总是能磨了他去，可没想到这对峙了半天，这男人竟真是这般狠心，她都以退为进说了那样的话来，他竟然还是赶她回去。

　　卷耳噎了一下，一双眼睛瞬间竟是又睁圆了一圈，满眼的不可置信，紧接着便是真的开始大哭，眼泪就更龙王施法下雨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一滴滴的砸在澄觉的手上，衣袖瞬间就浸染出一片深色。

　　这会儿还还有半分赌气，是真的委屈的不行，哭的直抽抽。

　　“你还赶我！你当真是个坏心眼儿的，比咱们山里头的石头精都心狠！”卷耳哭的语不成调儿，连话都说的囫囵不清。

　　澄觉说话轻声细语，原本还有后半茬儿话要说，却没想到这前半句话才说完，小狸奴就瞬间炸了毛，甚至还真的使了劲儿要将那一只软乎乎的小手从他手中抽出。

　　澄觉自然不会松手，也顾不得着白日里的什么顾忌，左右着山后头也就他俩，里面起身也坐在床上，赶紧将人搂进怀里，牢牢抱住不断扭动身子的小人，将下巴抵在她发顶，赶紧开口。

　　“你且听我讲话说完可行？”澄觉郑重道

　　“我不听，你又要说好话唬我，一次次的，总是叫我等了又等。再等下去，只怕都要将你等老了，我都不能成为你的娘子。”小狸奴这会儿正是来了性子了，人妖有别，之前二人从未将这事儿摊在台面上讲，可卷耳好歹也是在绛朱大妖下宠着护着长大的，这狸奴刁钻的本性总在，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能说不能说的。

　　她虽单纯，但也不傻，知道这凡人寿命有限，好不容易寻着小和尚这一世，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小和尚这辈子也会有生老病死，谁知下辈子自己还能不能如今一般顺利的找到他。也正是如此，才如此执念的都要跟在他身边。

　　听到她说的，澄觉也是一愣，从前不知是未想过，还是逃避去想这个问题。如今被他说出口，心口又是一紧。

　　她说的不无道理，她是妖是怪也罢，可他反胎肉身，总有老去一天，两人相守相伴的的之日看似长远，与他是一生，与她可能只是千年修行中的一瞬。

　　但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瞧出小姑娘这会儿真急了，澄觉用下巴点了下她发顶，深呼一口气，摒弃脑中的胡思乱想，定了定神，再度开口。

　　“我是真还有话未尽，你真不听？”他细声问。

　　“……”怎么可能不听，狸奴天性猎奇，这一颗心一瞬间就静了一下，身子也不动作了，半饷小声的憋了一个字出来，轻若蚊呐，“听。”

　　似是意料中，澄觉忍不住忍笑了一声，捏着她的小手，把玩似的掂了掂。

　　“你在寺里住了这般久，便是要走，也总要回去同人说一声，且也要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我同你一道回去，方丈这般待我，总是我负了佛道，你是为我而来，如今由我带去，总是要和我一起去谢过方丈，磕个头，你可愿意？”

　　虽然佛家无父子，然他曾孑然一人，无父无母，无论是出家还是还俗，方丈都对他多为照顾，如今他要去她，便在心里将方丈作为长辈。婚后他也边只有她，她是精怪出身，好像除了之前见过的绛朱，也未曾听她提及过父母。两人成婚之事可能也只能让天地未鉴，她也无门可回。但她既要为他人妻，这人世间的俗礼，能补上的，他还是想带着她走一遭。

　　卷耳没想到他是这般打算，一想到方才那般失态，竟是生出几分羞窘，将小脸又往他怀里凑了凑：“我都听你的。”

　　小狸奴的身子又软又娇，叫人抱着就不愿松手，可如今既已商量完事儿，也顾不得其他，等袖口泪湿的布料干了后，澄觉果断将人从自己怀里松开，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又等小姑娘收拾好了自己，便牵着她出了门。

　　澄觉带着人进寺的时候，正在殿前打扫的是寺里的小师弟。看到澄觉，一声师兄不自觉的就要开出口，可余光瞄见跟在他身后的卷耳时，又想起如今澄觉师兄也以还俗，于是放下扫帚，双手合十，恭敬的唤了一声“施主”。

　　澄觉还以一礼，说明来意，便领着二人去到后院厢房后便离开了。

　　回到厢房，卷耳看着空空的房间，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便是平常换洗的衣裳也不过是绛朱姐姐给她的，便是不回来拿也无碍，反正一个掐诀，便能回到绛朱的洞府，多的是衣裳，其实实在没必要特意回来收拾。

　　但既是澄觉说的，她便也听，像模像样的将那零星几件衣裳收进包袱里。

　　“就这些？”澄觉瞧着她手中小小的包袱，挑了挑眉。

　　“就这些啊。”卷耳歪着脑袋，总觉得澄觉还有话要说。

　　“我出家的时候不是将自己的家当都托付给你了嘛？”澄觉以为她忘了，便提醒她道。

　　经他这么一说，卷耳瞬间变反应过来：“你的剑！”

　　怪不得要回来收拾呢，原来他没有忘记当初他交付给她的那一把宝剑呢。

　　卷耳狡黠的笑了起来，笑弯了一双眼儿，然后傲娇的朝他迈了一大步，腰身一扭，一条毛色油亮的玄色尾巴从裙摆中探出，肆意的似乎一点儿也不怕吓到他。那一脸生动的小表情更是透着些炫耀的意思。

　　这是澄觉头一回见她以人形显出黑尾，与原身的黑尾不同，眼下这条尾巴看上去更松软。

　　尾巴尖动了动，然后竟是凭空卷出了一柄剑，递到了卷耳的手边。

　　卷耳握住剑，也没立马收起尾巴，显摆似的又垂下晃了晃，这才将它收会裙摆下。

　　“你的宝剑，我怎可能独自留它在这屋子里，我一直手在尾巴里呢~”灵狸最厉害的就是它的尾巴。

　　澄觉倒不害怕，反而觉得颇有意思：“这么厉害？平时看你的尾巴小小一条，没想到能竟能这般？”

　　“我的尾巴可是大宝贝呢！别说是你的剑呢，我的尾巴里可藏了许多好东西呢！”尾巴是她的命脉，也是她与生俱来的法器，虽然她现在修为不高，但是拿来放点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当初绛朱要走，担心她一个人，不放心的给了她好些凡间金银还有救命的丹药，她可都好好藏着。每天都宝贝似的要将自己的尾巴打理上老半天。

　　澄觉对她口中宝贝并无多大的兴趣，看到那柄熟悉的剑，一时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但他不形于色，结果她手中的包袱，又郑重的接过剑。

　　“拿到剑了，那就走吧。”澄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