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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长歌◆战国◆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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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闵郁感觉自己附身的司徒嫣的这副壳子就要不行了,她的视线中已经出现了细密的黑点,那黑点,像是遮天蔽日的茫茫黑雨,将她的视线周边慢慢染黑。
闵郁知道,这是一个人即将要晕死过去的征兆。
荒芜的边境吹来凛冽的风,掺杂着黄沙土石,热辣的刺痛着她的所有感知。
她从杂草的缝隙之中,蓦然瞥见如血的残阳。
那天边的夕阳如同妖娆的彼岸花一般,近乎是血红的胭脂茜色,夕阳周边的余晖,则是灿烂的湛金,耀眼而刺目。
脑海中突然想起这样一句古诗词:“壮志西行寻古踪,孤烟大漠夕阳中。”
真美啊!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美丽的夕阳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满眼含泪的看着,身体在渐渐衰弱,脑海已经停止思索。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沿路的杂草和荆棘划伤,而她却快要没有感知了。
唯一有知觉的,是那来自胸腔,骨头,肩膀的毫无征兆的刺痛,那感觉如同几千根银针在不停的扎着她。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么?
司徒嫣,真得就要死在这荒芜的边境么?
还是以这样悲惨的方式?为什么她就是不甘心呢?
女子的全部着力点都压在了那纤细的双手上,荆棘划过,双手已经鲜血淋漓,她爬过打斗的暗卫与士兵。
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
传说人将死之际,脑海中会呈现出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会像绚烂美丽的走马灯一样,不停的在脑海中轮播。
而作为司徒嫣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她,脑海中,会出现怎样的记忆呢?
她到底是司徒嫣,还是闵郁,亦或是一抹从来不曾存在于世间的幻影呢?
蹁跹的黑翼蝴蝶,戴着淡色的点点星光,摇曳着如梦似幻的翅膀,飞到了她的灵魂之上。
“是来……带我走的吗?”
黑翼蝴蝶只是停留在靠近她眉眼中间的位置,轻轻煽动黑翼,细密的花粉便掉落在她眼中。
她看到了一些属于司徒嫣这个壳子内心深处,潜藏的记忆碎片。
“嫣,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心悦他,他怎能不知呢?”
是司徒璃的声音——
“这凤凰古玉步摇,是我的心爱之物,能交给他,该多好!”
司徒璃的笑容,深深的印在了司徒嫣的脑海中……
闵郁的面前出现一个辰红齿白的美人,美人肤若柔荑,吹弹可破,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不是人间俗物。
不是别人,正是她笔下的司徒嫣。
司徒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闵郁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司徒嫣,是透明的。
司徒嫣定定的和闵郁对视,淡淡道:“嫣知道,是您创造了嫣的姊妹——璃。”
“璃生了一场大病,醒来时精神恍惚,很是痛苦,总呢喃自己恍然间成了北昭国军师,辅佐北昭帝候统一天下,最后被生殉。”
“嫣不忍璃独自承受痛苦,故而动用了逆天之术,替璃走一趟她的命格。”
“嫣与姊璃擅自逆天改命,是对您的不敬,嫣在此向您请罪,但是您既然进入了嫣的身体,嫣恳请您能代嫣完成心愿。”
司徒嫣语毕,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她的面前……
她的灵魂在燃烧殆尽,最终将化为粉末……
闵郁在那逐渐消散的光芒之中,看到殷临的脸——司徒嫣,想与这个为她剖心为证的少年,死同穴。
闵郁回神的时候,眼前依然是那片夕阳,场景异常美丽绚烂。
很神奇的是,她回过神的时候,觉得身体并不是那样衰弱了,像是有什么意念在支撑着她一样。
关于刚才发生的短暂幻觉,闵郁得出来了一些结论。
首先,这个世界的维度风暴,不是天定,而是人为,而且极其有可能是司徒嫣和司徒璃用了可以跳出维度的诡异术法联手造成的。
第二,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司徒璃,应该是重生的,她由于一些不可预知的意外,已经走过一遍《长歌》的剧情,最后死不瞑目,她的心里,是不甘愿的。
最后,二人本应该都一心求死,司徒嫣为了姐姐的委托和心里牵挂的那个人,留了下来,她希望自己能够圆了她和司徒璃的心愿。
想了那么多,闵郁即使是再有精神加持,她的身体现在已经是强弓之弩了,无论如何都是吃不消了。
空气中弥漫着粘腻的血腥味,闵郁潜意识里才发觉,押送自己的陆歧还在一边和那些暗卫厮杀。
身披重甲的陆岐杀红了眼,那染了血的剑泛着寒光,在血阳的衬托下,他的脚下已经摆满了暗卫的尸体。
面色狰狞的他如同地狱归来的兽,又如同流落蛮荒的恶鬼。
闵郁在意识朦胧间,看着陆歧那以一敌百的剑术,竟然还在暗暗的吐槽,男主卫诩养的这些暗卫都是吃白食的吗?
光顾着和陆岐过招,没有一个人过来保护任务目标,这不合理好伐?
必须给差评!
她不知道,陆岐在心里将她周围划了一个圈,谁靠的最近,陆岐便拔剑砍了那人,故而没有人能靠近她。
不过转瞬间,陆岐就杀光了所有的暗卫,步履沉重的来到她的身边,闵郁那时已经闭上了眼,鼻腔弱弱闻见一股血腥味,随之便很快没有了知觉。
这一回,闵郁没能撑住,是真的晕死过去了。
酣畅淋漓的莽战一场后的陆岐见状,便把如同一道柳絮一般脆弱的闵郁轻轻的抱起来,眼中充满淡淡的疲惫感。
只见,女子狰狞的半面脸和半身不遂的下肢,就如同一把刀,时时刻刻划着他的心,直到血肉模糊。
陆岐的眼神也因此变得有些游离,五感都衰弱了不少。
他未曾注意到的是,他背后的人高的草丛中,蓦然出现一抹黑影,那黑影身形灵巧,黑衣裹身,头戴斗笠,右手拿了一柄锋利的匕首正伺机而动。
是个刺客!
刺客像一只潜伏了很久的兽一样,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陆岐最脆弱的下颚。
陆岐感觉背后有风,猝不及防的被那刺客刺中了下颚,但是他天生蛮力,一把将偷袭之人一手挥出去好远。
所以伤口虽然不浅,但却并不致命,他忍着痛直直跪下,好生将怀中女子轻放在草地上,又忍着痛一把拔出了那染血的匕首。
淋漓的血便一滴一滴的洒落在女子的羽睫和绝美的脸上,陆岐的耳畔蓦然想起司徒嫣的话。
“你予我慈悲,却不愿我脱离苦海,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想放过她么?
陆岐知道,只要假装受伤的样子,便能让他甩出去的那个接应她的人带走她。
他回过头,看向那个被他甩出去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的斗笠在刚才的偷袭中,已经滚落到地上,却还是蒙着面的,露出的眉眼是一种妖异的艳。
光看那秋水一般泛着潋滟光芒的美人眸,和那额头正心的朱砂色美人痣,陆歧就觉得,这个刺客的身份,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
不单单是刺客露出的惊艳眉眼,还有刺客的身手,陆歧都觉得危险。
不是所有艳丽的花,都是不带毒的,这刺客如果是花,便是最毒最艳的品种。
这个刺客虽无媚态,但有媚骨,眼神十分勾魂夺魄。
没等陆岐反应过来,那刺客动作极快,放出一道迷障,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走了。
令他意外的是,这刺客竟然没有趁人之危,带走那毫无防备地躺在地下已经气息奄奄的闵郁。
陆岐不由得皱了皱眉。
远处的大地在颤动,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道细密的黑影,那黑影从边境渲染开来,是万千优良惊湛的铁骑在奔腾。
铁骑头顶血云,踏破黄土,气壮山河,“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场景也不过如此。
铁骑大军很快就到了陆岐和闵郁的所在地——东篱国和北昭国的边界。
铁骑大军为首的领军正是身披紫金战甲的北昭帝候殷临。
陆歧忍着疼痛小心的将女子抱起来,接着把女子交给了殷临,跪下领罪。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公责罚!”
殷临轻轻地将女子揽入怀中,用暖和的狐裘裹住,女子的脸色因为过度疼痛而发颤,细密的睫毛微微抖动,是极其不安定的形容。
殷临不由得皱了皱眉,手下的动作却变得出奇的温柔,他递给陆歧一柄剑。
“去领军法,领完了,带着这柄剑来见我!”
陆歧道了声是,有士兵就牵来了他的马,他便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赶回北昭军营领军法,至始至终,眉头都不曾皱过。
有探子来报,南疆国的使者今天便不见了踪影,已经差人去寻。
殷临什么都没说,只道了一声不必,卫诩既然敢深入北昭军营,就一定有让他难堪而全身而退的办法。
接着殷临便嘱咐随士的人快马加鞭召来御医,并重金悬赏会医术的谋士,为女子医治。
“若治不好这个女子,孤明日便踏平那东篱国。”
她不能死,无论是为了眼前的攻打东篱,还是以后的千秋基业,亦或是他的私心,她都不能死。
作者有话要说: 灰常感谢读者君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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