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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长歌◆战国◆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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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郁被陆岐带出军营时,被人在眼睛上蒙了一层黑布,接着,她便被殷临派来接应她的人领了出去。
被转移送出北昭军营之前,闵郁曾与陆岐有过一刻短暂的交流。
她被人押送出了营帐,挣扎着甩开了周围押送她的婢女,一把扯下那蒙眼的黑布,一双绝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陆岐,似乎能把陆岐看穿了一样。
那双绝美的异瞳,像是能够看得清眼前人心里最深的地方一样,通明得不带一丝杂质。
闵郁缓缓道:“我有恩与你,你愿意给予我慈悲,却不愿意使我脱离苦海,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言毕,那束缚她的婢女便又压制住了她。
她死命偏过头,挣扎着看向陆岐,眼中含着一丝决绝。
陆岐面对闵郁的质问,心中有些意外和震惊。
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觉得,司徒嫣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就像一个只会奉献而不会索取的人一样,不应该有半分要求。
陆岐知道,司徒嫣一直是一个良善的人,良善的人不该有这样的锋芒!
慌乱之中,他一个手刀,便砍在了闵郁瘦弱的锁骨间,手下留了一些力道,把闵郁弄晕却不舍得伤着她。
看着女子在眩晕中安分的脸和情绪激动时有些不甘的泪水,陆岐的心中有些坚硬的地方在微微化开。
这对殷临一贯忠心的陆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他对女子的慈悲,只是源于女子当初在湘水之畔对他的善良;而真的要他对女子有所报答的时候,他便会有些犹豫和动摇。
如果他了然了女子的愿望,那么他就会有负于殷临,有负于殷临对他的再造之恩;如果他按照殷临所下的命令,对女子狠心,那么他就会愧对恩人。
所以当女子说出那样“予我慈悲,却不予我解脱”的话语时,他才会一时慌乱,给了女子一记手刀,打晕了她。
他最终还是没有违背殷临的命令,虽然他不知道,如果他冷静思索,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没人看到陆岐心中的落魄。
……
闵郁的脑仁有些紧紧发疼,她看向四周,是一辆马车的形容。
这个世界能不能有点新意了,又是马车?有没有搞错?
闵郁一边吐槽一边扶住自己的额头,她之所以会对陆岐说出那些话,是因为在她被关进殷临的营帐之前,一直是陆岐在看守她的。
在她被关押的那段时日,北昭军营北野的莽原有狼啸。
那些日子,她整日睡不好,而有一日,夜里却寂静无声,狼啸却没有出现在山坡。
北野雪狼是地方图腾,算是一方百姓的守护神,所以殷临没有在军中下令猎杀北野雪狼,闵郁对这个现象感到非常奇怪。
闵郁前一天的夜晚听见了有人在模拟头狼发出近乎咆哮和警告的声音,像是一个掌控一切的兽中王者。
闵郁跟着师傅玄微学过兽语,通兽语并不稀奇,但是学兽语却难。而且兽语和人声几乎是分辨不开的,除了自小生长在狼群中的“狼人”,便没有人能够把兽语运用的如此成熟。
凭着司徒嫣这个壳子的耳力,闵郁很快就推断出来,这从营帐里传来的狼啸,似乎就在关押自己的帐篷周围,不过方圆一里。
这一桩事情来得委实奇怪。
闵郁便多加留意了一些。
心想有没有可能,是陆岐?
陆歧通狼语?这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毕竟陆岐的出身就是个湘水之畔的蛮夷之人。
但是实际上,却能够解释很多关于陆岐对她的格外善待。
在《长歌》这本书原来的剧情中,陆岐和司徒璃未曾谋面,二人只是殷临麾下的同僚关系,并无过深交情。
所以即使各自面对未来或被生殉,亦或被赐死的命运时,二人都不曾相互告知过,更不曾相互商量过。
可见,北昭帝候殷临麾下的将和相——并不和。
而司徒嫣,却是个意外,闵郁觉得司徒嫣应该是和这陆岐有些交际的。
如果没有交际,那么陆岐应该会待她便如司徒璃一样,一如素昧谋面的陌生人。
而眼下的异常,却是陆岐会不顾殷临的命令,擅自闯入禁地明月阁中,还好心帮她把司徒璃身上的凤凰古玉步摇带回来,还会警告她不要逃跑,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更过甚的是,陆岐竟然会用未开化的兽语帮她驱赶狼群。
这些都是陆岐不曾对司徒璃做过的。
陆岐的这些异常让她不由得反复思量,最后,闵郁在司徒嫣的旧时记忆中找到了一些端倪。
原来,这陆岐在作为蛮夷之地的难民逃荒之时,曾经受过司徒嫣的一饭之恩。
这事情说来异常荒谬,但是却是事实。
尽管闵郁怎么都无法把司徒嫣记忆中,那个湘水之畔瘦的皮包骨头的恶狗难民,和如今的骁勇善战的魁梧大汉陆岐给联系起来。
在原主司徒嫣的记忆之中,司徒嫣和司徒璃跟随兵法大家玄微学艺,玄微给她们一人两根针,让她们分别用这根针去蛮夷之地临近的湘水之畔钓鱼。
司徒璃用这根针钓鱼,按照玄微的嘱咐,自然没有钓到,而司徒嫣却把针弯了起来,违背了玄微的本意,钓了很多鱼。
回来后,玄微没有对司徒嫣过度呵责,却是更加看重司徒璃了,所以司徒嫣对那次考验记得很清。
而司徒嫣在完成师傅玄微的这项考验的时候,可不止是光钓鱼,而是在那江畔救济过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难民。
那难民便是陆岐。
司徒嫣初见陆岐时,那个人那瘦的如同一架从地狱爬上来的骷髅,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满筐的鱼,眼看就要扑上来。
司徒嫣一不留神,便被那个人钻了空子,筐子一离手,那个人便夺了鱼,不顾腥膻便啃咬起来,满嘴血肉的模样,活脱脱的像一只露着犬齿而凶狠异常的恶狗。
司徒嫣看他如同枯木般的样子,便不由得心生同情,从包袱里拿了些馒头饭食给他。
那个人却不接,炯炯有神的眼里流露着锋利的光,像一只蛮夷的兽,似乎下一秒便会咬断施舍他饭食的人的脖颈。
司徒嫣和他周旋了很久,才让他吃到了饭食。
她深知,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这个人不出一个月便又是这副模样。
随之,她便又好心交给那个人一把火石,又用匕首和树木做了一把锋利的矛给他。
她耐心的交给那个人如何狩猎和打火,那个人机敏异常,是天生的猎手,不用教便会猎取动物,只是对火多加畏惧,不敢去用那打火石打火。
司徒嫣想把人带回去亲自教化的时候,那人却一夜之间没了踪影。
她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玄微的时候,玄微没说什么,只是劝她道:“行善是好事,可善因不一定能得到善果,嫣,你要像璃一样考虑的长远些。”
司徒嫣懵懵懂懂的点头,便越发觉得自己不如其姊司徒璃,如果是司徒璃,面对那蛮夷之地的难民,又将是如何呢?
也许璃会杀了那个人,也许璃会不理会那个人,让他饿死。
司徒嫣潜意识里觉得——璃不会救那个人。
如果不是闵郁的直觉准确,她就不会发现,司徒嫣当初的那些举动,都是在养虎为患,更不会发现——
在《长歌》之中,司徒嫣心善,是有恩于陆岐的,所以到了这个世界,便被陆歧善待,倒也解释得通了。
司徒嫣当初施舍于人的善意,都是闵郁今后活下去的筹码,所以闵郁便格外慎重。善良,有时候会是一个人用来保命的武器。
闵郁要想能够成功逃跑而不死,便要被善待。
闵郁看着那扇窗户,那窗子不大,没有护栏,只有一把珠帘。
闵郁暗暗的算了一下,如果她从这一扇马车的窗子外跳出去,凭借着原主杨柳一般的纤细腰肢,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她没有半分犹豫,便用尽了自身的所有力气,跳出了那一扇窗子。
身体在飞速下落,很快就着了地,闵郁甚者能够感觉到这副壳子筋骨被剧烈的冲击狠狠冲撞的痛苦。
细嫩的皮肤被沿路的顽石划伤,闵郁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是危险了,这副壳子由于从小娇生惯养,所以痛觉神经非常敏感。
等到身体完全落了地,闵郁的神志早就不是很清醒了,闵郁忍着剧烈的疼痛,心中只能暗暗的诅咒没有把痛觉屏蔽功能留给她的小叮当。
她感觉自己的腹腔有瘀血,曾经一度的要把瘀血吐出来,但终究是无果。
她没猜错,周围那些士兵,都是卫诩的暗卫,如果陆岐肯放过她,她便能化险为夷,唯一的估计错误是自己这副壳子竟然这样娇弱,不堪一击。
透过细密的草丛,闵郁能看到陆岐在和那些卫诩派过来的人厮杀,地上已经横尸遍野。
闵郁咳出一口鲜红的血,努力的维持着神智,死命的爬向东方,带出一道鲜红的血痕。而那几道血痕,非常有视觉冲击,几乎是触目惊心的红。
她在打一个赌,陆岐会不会放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灰常感谢读者君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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