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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他是强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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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看到了平谷县的城门,我和爹娘都兴奋不已。我双臂向上挥舞着包袱,口中激动的喊着:“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一阵狂风伴着细碎的红土劈头盖脸的打来,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和正大张的嘴巴。只觉得飕的一下,狂风飞快地从我们眼前闪过,土粒直打得皮肉生疼。
“啊!我的包袱!强盗啊!”我看着光秃秃的手臂大喊道。
狂风过境后,只看到一个骑着白马的蓝色背影越跑越远,一蓝一白的色彩在这片土色的世界里显得分外突兀,而我们的包袱正稳稳的挂在他的胳膊上。
谁说骑白马的不是王子就是唐僧,也有可能是强盗啊,我郁闷的想着。
“你这个骑白马的强盗,我诅咒你乘车车散,骑马马摔!”我毫无形象的大喊。
在爹娘面前我一向是个温柔孝顺的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父母或长辈面前我就会变得很温顺,像这样当着父母的面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还真的是头一回。
“噗——咕咚!”只听一声巨响,已经狂奔出去数十丈远的白马绊在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土疙瘩上,摔了个“马肯屎”,马上的人更是夸张的摔成了四脚朝天。
“白马强盗”从容的站起身来,表情并不像我想象的气急败坏。他没有检查一下自己哪里受伤了,只是优雅的掸了掸身上的土,好像刚才摔下来的只是个不相干的别人,而他只是帮忙整理整理衣物而已。
“等等,先别走,包袱留下!”眼看着他又要翻身上马,竟像是没看见我们一样,我心里的火又蹭的一下拱了上来。
“白马强盗”听了微微一愣,随即优雅的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女侠正当壮年,为何要做此拦路抢劫之事?再说本公子乃是个落难公子,身无分文,又哪里来的包袱呢?”说罢他抬起右胳膊准备上马,或许是感觉到了胳膊上的重量,他用左手摸了摸右胳膊,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困惑,并没有丝毫窘意,仍然是用优雅无比的声音说道:“女侠是想要这个包袱吗?我并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包袱,如果女侠喜欢就拿去好了。”说完就把包袱扔了过去,不过是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扔了过去。
真是贼喊捉贼,而且都不知道是谁的包袱就随便给人,还敢故意把包袱扔到我的对面去,这不是公然挑衅吗?
我只觉得火气一股一股的往上涌,本不想再在爹娘的面前失礼,可火气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于是,我翻了翻白眼儿,使劲儿跺了跺脚,三步两步冲到了“白马强盗”的对面,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是踮着脚才够着的)喊道:“你这个人怎么——咦?”
眼前出现了一张年轻的无比精致的脸,这张脸神采英拔,恍若嫡仙。狭长的眼睛微微上翘着,薄唇不自然的抿着,似笑非笑。即使是现在这般的窘境他仍然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毫无半点儿的窘态,就好像我揪的是别人的衣领似的。我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酷似韩国明星李准基的男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慢慢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因为我发现我似乎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灰色!他的眼睛并不是黑色的,而且是没有焦距的,像是黑色的瓷器上蒙了一层白色的霜,显现出不正常的灰色。
“嗯,是这样的。”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这个包袱是我们的,刚才我跟爹娘正在赶路,你从旁边骑马冲了过来,你从我们身边过去后我们的包袱就挂在你的手上了。”说完后又咬牙切齿的补充道“所以我并不是什么女侠,更不是什么江洋大盗!”
他似乎是听出了我的“咬牙切齿”,嘴角微微向上抖了抖,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
“刚才“雪影”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突然狂奔起来,我本想侧过身子等离地面近些就跳下去,可能就是那时无意当中拐走了姑娘的包袱。”
原来这匹通体雪白的马叫雪影,看起来很乖的样子,没想到也是匹难驯服的烈马。
“既然是场误会,那就算了吧。” 我不顾娘亲的催促,从包里拿出吃剩的大饼递给他说:“我们没有多余的银钱支援你,这张饼你留着饿时吃吧!”我的好心又开始泛滥了,总觉得把这么一个盲人帅哥扔在这里于心不忍,心里有些淡淡的不舍。
“多谢姑娘!我叫赵子玉,但愿我们能后会有期!”他优雅的接过饼拿在手里,淡淡的笑着,并且是朝着我的方向笑着。
淡蓝色的身影慢慢变小不见……
平谷县是一个不大的县城,进了城门只觉得街道狭窄冷清。放眼望去,不是红色的土地就是两旁用泥巴和稻草垒起来的简陋屋子,没有一点儿其他的色彩,更没有我们土豆村清新的绿柳和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的红灯笼。
以前听收土豆的商人说这里每个月初一和十五分别会有两次大集,那时县里才会热闹一些。由于课税繁重,平日里壮丁都忙着在地里种地,家里剩的都是些老幼妇孺,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只闲逛的鸡。
我们计划要先雇一辆马车尽快离开平谷县,于是便沿着街道找了家看起来还算整齐的院子敲响了门,打算问问到哪里能雇到马车。
门开了个小缝儿,布满皱纹的脸从门缝里望了出来。看到我们她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咣当”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阿婆,您别怕,我们是因为赶了几天的路才弄得一身狼狈,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问问到哪儿能雇到马车。”自从丢了桐油纸和“大麻袋”,夜里就只能直接睡在地上,随身带的几件换洗衣服不是刮破了就是弄脏了,现在身上穿的这套更是沾的泥巴,草叶,树皮什么都有,活脱脱三个调色盘。
“吱——嘎!”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门又开了一个小缝儿,老阿婆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听起来分外刺耳:“你们要租马车?能付多少银子?”
“阿婆,我们是外地人,这里的行情我们也不清楚,但您放心,该多少银子我们就给多少银子,决不会少给。”但你们若是想骗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我在心里补充道。看来今天很顺利,这么快就雇到马车了。
老阿婆开门走出来说道:“我家并没有马车,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到有马车的地方去,我知道那个地方,但是你们必须要付我五个铜钱的跑腿儿钱才行。”
其实五个铜钱在这个朝代并不算多,如果换成东西的话只能换十个包子或二十个馒头。我只是惊讶于这个朝代的人的经济意识,连老阿婆这把年纪的人都这么有经济头脑,这跟我们土豆村淳朴的民风可是相差甚远。
“好好的,打什么仗啊?家里的男人都被征去充兵了,媳妇起早贪黑的下地种田,田还是荒了大半儿,就连我这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太太也要变着法的赚钱贴补家用。”老阿婆边走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阿婆,我们新朝在跟哪个国家打仗啊?”
果然十个女人八个是八婆,当然也包括老太太。
“要说咱们这仗打得可不仗义,南边的红海国是个弱国,对我们大新朝是俯首称臣,还年年给我们进贡。每年进贡的车一从我们县里过呀,我们这家家户户的就都去看热闹,那贡车里装的什么宝贝物件儿的我们是看不见,就只外面走的牛羊马就有上万头啊,就这样还打人家,受苦的只有两边的老百姓,这可真是作孽呀!”
“那我们的军队现在在哪儿呢,离这里远吗?”
“再往南200里地的束城就是我们军队的后方阵地了,我儿子就被征到那里去当厨子了,至于前方打到哪儿了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已经打到红豆国内部去了吧。”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往北方天都方向走的,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想如果张大人知道了我们出走的消息,他一定是朝北追,因为再往南走就是战场了,他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会去那种兵慌马乱的地方。
等一切都弄妥当了已经快到晌午了,我们正要上马车时看到了前面一个蓝色的身影正牵着一匹白马朝我们这边走来。
他毫无一般盲人的畏畏缩缩,也没有拿任何东西探路。
“赵子玉——”我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真巧,刚说过后会有期就又见面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他微笑着问道。
他的声音软软的,我的心里好似有一阵春风吹过,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温暖无限。
“呜呜呜——”一阵女童的哭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只见一个少妇领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女童的头发披散着,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还沾了不少泥巴。
“哭!你还好意思哭?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样子了?你这副丑样子长大了谁敢娶你?”少妇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
“娘亲,我会比对面那个姐姐还要丑吗?”女童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我喊道。
天哪,刚才我还在庆幸赵子玉看不到我狼狈的样子,现在就被人揭穿,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摸了摸自己乱如鸡窝的头发又低头看了看脏的像调色盘一样的衣服,还不甘心的使劲儿闻了闻,好在没什么怪味道。
“那个……”我嘟囔着,直觉上我应该解释解释,可还没等想到怎么说,话就已经不受大脑控制的溜达了出来:“她们说的不是我。”说完后我马上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噗——哈哈!”娘亲忍不住笑了出来,爹爹虽没笑出声来,但也看得出忍得很辛苦,他嘴角不停的抽搐着,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活像一个辣椒馅儿的大红包子。
我看了看赵子玉,他还是如春风般的笑着,轻轻的说道:“我知道。”
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已经让我像吃了巧克力一般,一股甜甜的,暖暖的丝滑般的感觉慢慢的在心里漾开。
“我们要去束城。”
他的表情有些微的变化,有些欲言又止。
“你家在哪里,如果顺路的话,我们可以带你一段。”我热络的说道,心里其实很期盼我们能够同路。
不知是不是不太信任我们,他稍微想了一会儿才说:“那就多谢了,我家正是在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