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次遇见你》沈碧萝

13、丰沛的秘密

　　初三，于了在自己小区外等丰沛的车。昨天丰沛送她的车，是借的他爸爸的白色大众，车还挺低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大过年还要跟着的狗仔。
　　于了朝四周仔细地看了很多遍，等丰沛的车刚开进巷子的时候，她又再次确认了下他身后的车和人，才拉开副驾驶，坐进去。
　　“等了多久了？”丰沛看着她系安全带，从后视镜打量车后的情况。
　　于了系好安全带，把自己的包放在膝盖上，又看了眼车外，确定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才坐正，“没多久，就是怕给你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么担心我？我可能会动心的。”
　　“你这么容易动心？”
　　“像我这种长期漂在外边的，有时候很寂寞，特别希望得到人关心的。”
　　“生日礼物呢，我也送了。算是同学间的关心，我可是送了的！你可别倒打一耙。”于了拿出手机确认下有没有客户的询问，也是试图想要转移自己现在处在的气氛中。
　　“同学，生日礼物。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竟然那么敷衍的走到卖棒棒糖的地方，买了一个超大的棒棒糖送我？”丰沛故意拖长音调来显示下自己的不满。
　　“怎么了，你不是以前最喜欢叼着一根棒棒糖装不良少年吗？你不要选择性失忆，我跟你说，你这不良少年的黑历史，真的可以扒很久，要是卖给那个小报，估计连载上半年都可以。哇，你不说我还没想过这个，万一卖掉，简直赚翻了！”于了敞开了话匣子，丰沛偶尔会反驳一下，但车内的气氛，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她可以和自己自在一些的相处。
　　丰爷爷的家，还是老样子。
　　不过，丰爷爷的精神倒是保持的不错，脸蛋红扑扑地，还带着老花镜迎他们，于了看到门开了，立刻喊了句，“新年快乐，丰爷爷！还记得我吗？”
　　“新年快乐，小于。小子，你别挡道，快让小于进来，快进来，快进来！”
　　“顺道去了趟超市，买了点菜。还可以吧，爷爷？”丰沛凑在丰爷爷面前咧嘴笑。
　　“怎么，今天要表现表现？”爷爷摸着胡子笑了笑，还朝他身后正在关门的于了瞄了几眼，“行，你可别手抖。”
　　“您说的了，我哪次来不是要表现表现？今天我掌勺，都不要跟我客气啊!想吃什么就说！”丰沛拎着买好的食材，向厨房方向走。
　　最后决定，于了打下手，丰沛掌勺，爷爷收拾下桌子上的杂物，顺带听听戏。
　　于了本以为丰沛成天忙来忙去的，肯定不是下厨房的料，可真的干起厨房里的活，却手到擒来，仿佛受过训练一般。
　　打蛋，下锅，蛋在油锅里开出了一朵金黄色的花。
　　切葱姜细丝，切得根根像是细羽毛散开一般。
　　先蒸后煮，先炸后炖，火候和配料，简直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拿着勺子站在灶台边上认真思索的那个丰沛了。
　　“你们主持人还要接受厨房培训吗？为了以后主持美食节目？”于了看着丰沛利落地将一条刚刚化冻完的鱼扔到案板上开膛破肚。
　　“主持人，嘴上功夫得很了得。不过，必须见得多，实践的多，才能接的上梗，脑子得先于嘴皮子。”
　　“那算是承认自己去培训班恶补了？”
　　“那不算，我只是深得我爷爷的真传。你不能老是记得我人生中那唯一一次的失误，老是揪着不放了。毕竟，我已经克服了熬粥的火候问题。”丰沛颇有自信的回答。
　　于了给莴苣打皮的手一停，将莴苣放在一个干净的盘子上，话峰也跟着一转，“这算是也承认了你来看我的时候拿的粥，是你亲手熬的了？”
　　丰沛利落地将鱼肚子里不要的脏器和血块剔除，扔掉，打开水龙头冲洗，“于律师，你这是陷阱题啊！”
　　“问心无愧的话，就不会这样回答了吧？”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怎么说？”
　　丰沛伸手摸了下刚刚重新回锅煮完捞出来的肉，转头跟于了说，“你先去切点熟肉吧！凉好了，不会太烫手，这个温度也不至于切出来不成形，先上桌摆盘。”
　　“好。”
　　丰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于了切着熟肉抬头叫他，“丰大厨，你先去接电话吧！”
　　丰沛应了一声，随便从水池那里冲了下手，在围巾上擦了两下，走到茶几边上，看了一眼手机屏上现实的来电信息，又回头看了眼厨房里的爷爷和于了，拿起手机，朝着阳台走去。
　　“小于，你去帮我拿瓶酒吧！”丰爷爷看着菜准备的差不多了，眼瞅着桌上少点东西，拍拍于了的肩膀，“这酒放得有点年岁了，今天高兴，大家一块喝。你去拿，我来端就行，不重。”
　　“好嘞，您说在哪儿，我去拿。”于了擦干手，等待吩咐。
　　丰爷爷指了指丰沛的房间，让于了帮着去找酒，“大年屋里。这小子的房间很久都没收拾了，有点乱，我也不常进去，他又不常来住。你别介意。”
　　“您说的，我去找，您等着。”
　　于了想着，反正这间卧室，丰沛也很久没有住，就当是一间普通的杂货间就好，拿了酒，她就出来。
　　她按照丰爷爷的指示，掀开床单，从床下拿出一个积了不少灰尘的放酒的箱子，箱子有些沉，她不得不两手同时用力往外拉，箱子被移动出外三分之一的时候，她听到箱子后面好像有纸被拉坏的声音，她有点心惊，赶紧停下，整个身子又朝着床边靠了靠，伸进去大半个胳膊，朝箱子后面去摸，结果还真摸到一个纸卷，她伸出另一只手，靠着箱子边缘，两个手拖箱子，一个手心在箱子底手背紧紧贴着那张纸，向外拉纸卷的一角。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算是把纸卷从箱子下解救出来。
　　她伸手，拿过那纸卷，以为是广告单或者废报纸之类的，想要帮忙扔掉，结果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一张沾满了灰尘且泛黄的素描专用纸，她打开，上面那个女生的样子，再熟悉不过——十六岁剪着学生头的她。
　　右下角撕裂了一块，在原本完整的纸面上留下了波浪样的伤痕，应该是刚刚她拉箱子的时候撕的，不过没有撕掉，她还可以发现右下角的那一行字：我喜欢她，了无痕迹。
　　于了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十六岁的那些过往，或许连带着十七岁、十八岁的他都像是倒带的电影，在她脑海里飞快过。
　　这么高调的喜欢还要装出不喜欢，真是难为他了。
　　“小于啊，吃饭了！酒不好找吗？大年，大年，你电话打完了没有啊？”爷爷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打断了于了的回忆。她用胳膊肘擦了擦脸颊，虽然并没有流泪，但是，想到一会儿要见到丰沛，她突然有点窘迫，像是一种初动心的怀春少女一样，有期待，有悸动，又有自己的小骄傲。
　　“来了，酒马上拿过去！”于了边朝客厅喊，边把纸卷塞回床下，既然是藏起来的秘密，她觉得还是假装不知道比较好，免得突然挑起话头，两个人都尴尬。
　　丰沛从厨房走到阳台上，按下通话键，“喂。”
　　电话那边的老K声音有些晃动，一看就是喝了不少，很快就要变成大舌头，趁着还没完全咬字不清，赶紧打过来的，“我刚从一个哥们那里听说，那天小区的火灾，是宋东允和于了的房子开始的，怀疑可能是宋东允在房间里放了氢气球，点了蜡烛，还开了煤气造成的，现场发现了烧糊的鸡汤锅，还有没有烧烬的气球用的橡胶残余。”
　　丰沛背对着阳台门，一手撑在阳台的扶拦上，皱着眉头看着远处，心里反复地问自己该不该告诉于了，“这件事，什么时候对外公布？”
　　“应该是年后了吧？这大过年的，总不能告诉别人一些负能量，多不吉利。”老K笑了笑，“你是不是怕于律师有什么顾虑。”
　　“宋东允不想活了，还逃跑，留下那么大一个隐患，虽然没有死人，但是伤到的可不少，这事，就是挺值得怀疑的了。”
　　“那你是想先给律师小姐打个预防针？”
　　“预防针，我想先给自己打。宋东允那天的通话记录上有我的名字，我倒是很担心，万一他出现，不知道又要给我惹什么麻烦。”
　　“怕妞跟他跑了？”老K笑声更大了，“你可是丰沛啊！我跟你说，我可是看过宋东允真人的，就他那长相配上他这没担当的性格，于了肯定把他打入老死不相往来的名单了。”
　　“可惜，你又不是于了。我认识她那么多年了，如果她一开始喜欢的是我，我倒是很有把握会赢，但是，于了那么要强的个性，万一知道我有隐瞒她的事情，弄不好，我也会被拉黑。”丰沛的语气很颓丧，完全没有在闪光灯下的意气风发。
　　“你打算就那么放弃了？那你期待那么久再遇到她，最后这个故事还是没有你的结尾，你这也太悲了，兄弟。”
　　“我想用最好的状态留住她，我想跟她说，以前那个不靠谱的丰大年已经长大了，变成了成熟可以依靠的男人了。”
　　“完蛋，你还真是陷得很深！怎么做，就全凭良心了。”老K叹息道，“记得，别太狠，给自己留条活路。”
　　“总之，这件事，谢谢！”丰沛站直，搭在阳台扶拦上的手垂下，他何尝不想直接告诉于了，但是告诉她，就得面对失去她的风险，他想即便是撒谎，也想多留她几秒。
　　“跟我客气什么，你卡借我就行，我不跟你客气的。”老K不正经地打哈哈，也没想着还真能要到红包。
　　“过节红包你自己去微博上抢吧！能不能抢够一瓶酒，就看你的运气了！”
　　“那不说了，我要去抢一波了！”
　　“后天见。”
　　“OK的！”
　　丰沛推开门，走进屋，丰爷爷拉着他到座位上，坐好，“小子诶，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存在你屋里的酒，现在拿出来，给你尝尝，你可是答应我，今年拿个大奖回来的哦！我提前先给你壮壮胆，到时候千万别怂！一定给我抱着大奖回来！”
　　“瞧您说的，我怎么会怂呢？不想想我是谁的孙子？”丰沛顺着话，拍拍丰爷爷的马屁。
　　于了朝丰沛那挤眉弄眼的脸看去，丰沛似乎并不是像脸上显示的那样轻松自然，她看到他心里明显在不停跟他自己说，不能告诉于了，千万不能。
　　于了想大概是他床底下的秘密，刚刚丰爷爷提到了他的房间，那丰沛的秘密就在床底下，也是为难他了，不能跟爷爷直说，还必须藏到那么个地方，不能告诉，她现在也知道了啊！不过，还得装不知道，真太为难自己了。
　　“小于，你别光看啊！先走一个，动动筷子啊！看看这小子有没有长进。”
　　“看着颜色是不错，不知道味道是不是进步了。”于了跟着丰爷爷一起揶揄丰沛。
　　丰沛放下手里的酒杯，一脸随你们处置，但你们今天必须下嘴的嚣张劲儿，“你们不吃，光瞎猜有什么意思啊？来，你吃这个，爷爷你尝尝这个，专门给你抄的腰花。”丰沛拿起筷子，不顾两个人的反对，给他们分别夹菜。
　　三个人和气地吃完了一顿饭，全程都是于了和爷爷逗这丰沛，丰沛充分发挥了捧哏的角色，将气氛活跃地热热闹闹。
　　临走的时候，丰爷爷笑着拍拍丰沛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你小子，可是好好把握机会啊！”
　　“放心！”丰沛朝自己爷爷挤挤眼，然后挥挥手，和于了一起离开了。
　　送于了回去的路上，丰沛和于了确定了回程的事。于了买的是初六晚上的票，丰沛说自己初六一早就回去，晚上给于了安排车。
　　于了拒绝，“何总的眼线太多，你怎么保证真的没人跟拍？这样不行，时间长了，我们就更没有优势了。”
　　丰沛很想说她的安全比何总重要多了，可，于了没给他机会，丢下一句，“我希望你稳赢的官司，我们不要在开庭前，出任何岔子。”便下车离开了。
　　初六的下午，丰沛有个通告，是互动性的访谈类节目的录制，这一次的嘉宾很特别，正是REF拍到的他的绯闻对象——陆佳。
　　录制节目中场休息时间，丰沛在化妆间补妆。陆佳轻轻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助理，径直走到丰沛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丰MC，别来无恙啊！”
　　“刚台上不是已经打过招呼了吗？你这有点多此一举了吧？陆小姐。”
　　“这么见外了？上次春晚后台，都没时间和你好好叙个旧，你就匆匆离开，就算是想划清界限，可这个圈就那么大，早晚都能遇见，有必要做的那么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