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夜路 ...
-
天显得越来越暗沉，可行走的人心里却越来越明媚。我依旧如之前一样心如鼓擂又小心翼翼，她也依旧如之前一样静静的贴靠在我的后背，可总有什么跟之前的不一样了。如果不是我不经意间瞥见阡陌暧昧的目光，或许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偷偷的窥看着心里的秘密。经过这些天军训的磨炼，我和阡陌已然从好友升级为死党了。人是奇怪的动物，有的人相处一生也如陌路，而有的人相识几天即可引为知己，这用来形容我和阡陌很合适。故而我在军训中频频探寻某人的目光，一下子将我的小心思暴露在她的眼底。因为她没主动问，我就不便自动开口了，所以故作不知。如今被她这奇怪的目光揶揄，我莫名的生出一丝恼怒和羞涩，暗暗瞪了她一眼。而她也算知道适可而止，自然的收回了她的目光。其实我是开心的，她的态度侧面说明她并不反感我的这种感情，我第一次生出向他人分享这种感情的冲动。
这一种强烈的冲动，让我的心有了一种杂乱的躁动，或许我太需要认可！
临近夜晚的时刻，夏日的燥热在清风的拨动下才会得到几分平息。可是就是因为如此，原本由于夏日炎热而被我刻意忽略的体温在阡陌眼神的灼烧下，一下子升温发烫，让我的心仿佛被羽毛挑逗一般搔痒难安。她仍旧很安静地揽着我的脖子，一言不发。我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局面，不禁对自己十分怨怼又深感窘迫。最后还是阡陌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寂，跟萧潇开始了愉快的攀谈，她们的话题很广从体育到学习，从电影到服装，似乎天生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这也使我们的归程变得很慢。我则因为这有了更多的时间感受我背上那个让我暗暗牵挂了六年，不，是更长时间的女孩的呼吸、体温以及她因为阡陌她们的话题而发出的悦耳笑声。
时间在某种时候总是过快，我们还是到了她们的寝室门口，而此刻已然饭点。
我们所住的寝室楼不同。她们的寝室楼靠近一号食堂，而我们则靠近教学楼，好在距离相差不远不近。并且从萧潇口中我也了解到，萧潇与她再次幸运的分配到同一件寝室，这倒让我不至于过分担心她无人照顾或顾全不好自己。一到门口她就再也不想在我的背上停留半刻，委婉地拒绝我的进入，而我即使不愿也无言的依从。哪怕我想看看她的住所，想再照顾她一会儿。虽然我心中失落可也没法。不顾她的推脱，给她和萧潇带了晚饭，又细细嘱托了萧潇要注意的地方，我和阡陌终是走了。
回寝的路很安静，我和阡陌默契的选择了一条最绕也最安静的归途。沉默了许久我终是开口了。
“我喜欢她...很久了...”我忐忑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啥！你喜欢谁？”她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被她惊讶不知的表情吓到了，我一时间竟无措到不知该如何反应。我认为她该多少猜到些的，可这表情…难道我猜错了？那该怎么办？怎么解决比较好？难道之前都是我的错觉？现在她会怎么想？一时间我的心内杂绪万千，只能傻傻的看着她不知所措。她看到我的样子就像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不停地笑。
我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无言以对的我只能对她说：“你笑的肚子不痛吗？”
“哈哈哈…可痛啦！哎，你说你平时一副什么都不怕的表情，我就这么一句话就把你的小胆子给曝光了？哈哈哈…实在太好笑了，你真该看看你刚刚的表情，哈哈哈哈...”
被她闹得不好意思的我，终是有点恼了。“你听不听！一句话！”
“听，当然听。对不起，你说吧！我不笑了！”
也是从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白驹过隙与度日如年两个成语的含义。我向她袒露自己多年的心事又静静等待她将给出的答案，我感觉自己一度已失去呼吸的能力，从她的表情里我能了解到自己的认真。因为一向大大咧咧、嬉嬉闹闹的她，那时给我的只有一脸真诚和认真。
我至今都牢记她那时坦然的一笑，然后她说：“惜言，我也是。跟你一样，我也喜欢女孩子。”就因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我忽然觉得生活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我突然对它满怀感恩，感觉身上一下子撂下很重的担子，得到一种解脱。于是我笑了，于是她跟我一块笑。我们彼此明白我们今后就是对方的后背，唯一。
多年后想起，我依然感念万分。就在这一天我重新走近她，近到可以感受她的呼吸，也是这一天我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自由轻松的想到云端逍遥。
“你呀！真不是我说你，当初你干嘛不追人家，藏着掖着不是我辈风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
“你说得轻巧，要你你真能这么勇敢直白？说不准比我还会藏。”
一个圆桌，两道小菜，几罐啤酒，我和阡陌借着偶得知己的劲头在校外饭摊上开了个小灶。
“我肯定不会像你一样胆小，要我看上了，必须追！”
“现在说大话，以后别怂啊！”
“你放心好啦！我一定把爱说出来，不管结果如何，起码我不会徒留遗憾。你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为什么我们要白白浪费我们最好的年华，让爱情在等待中凋谢呢？我们这类人喜欢别人已是不易，如果连对喜欢的人说爱的权利都不留给自己，未免太过残忍。虽然要世俗接受这样的感情很难，但起码要让自己不留遗憾啊！因此，除非死神把我们分开，不然我看上的姑娘以后必须是我的新娘！”
“说得好！那你以后可得加油，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做伴娘，不对，是伴郎。”
“哈哈哈…那伴郎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说不准以后我们还能一块儿结婚呢！来，干一个！”
“干杯！”
那时候我们两个小傻瓜都以为未来会向我们的预期走去，后来…后来才明白我们就算能猜中开头，结尾也未必会如此。
“那一天真是我读书以来最轻松快活的一天。不管之后种种，我都万分感激老天许给我的种种巧合，我相信再没人能跟我一样被上天谛听心中的愿望，而且都被实现了。”说到这陈惜言忍不住闭上双眼，嘴角上扬。萧陌知道这样的笑容是留给以前的，因为在她身边的这些年她从未见过。她还停留在以前的记忆里。
而叶谨言看着这样的笑容心中感到一份熟悉，似乎以前见过，而且是见过很多次的那种，是多久前见过的？
是了，是在那个美丽善良的，那个让这么多人还难以忘怀的，那个生育自己却在自己幼年离世的女人还活着的时候。
那个时候，母亲会在自己回到家准备认真写作业时，温柔的亲吻自己的额头，再夸奖自己的字迹鼓励自己好好学习，然后准备洗菜做饭。接着以前总是按时接自己回家，此刻却苍老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也会在进门后温柔的亲吻自己的额头，夸奖自己主动学习的态度，最后默契的去厨房寻找那个美丽的女人。
小时候好奇心重。自己总会忍不住在她们都进去之后，探头探脑的偷偷看她们做什么。不管外界如何变幻，自己常看到的都是女人在背后温柔的抱着她，在她耳侧轻声细语，而她静静听着满脸幸福。很快，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了女人掌勺。她在旁辅助或为女人温柔的擦汗，这时女人就会露出这种笑容，这种像稚子一样简单满足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真的是好久未见了。如今笑容未变，人已这般，岁月真是好残酷的东西！想到这叶谨言不由得心生酸楚，将目光转到本子上借此压抑自己的情绪。
10月1日
今日醒的很早。也许是因为昨日睡得早，也许是因为昨日太累，也许是因为…因为她。我被她背着，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我能感觉她身上的温度，能感受她内心的焦急和对我的体贴。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心里好过点才不拒绝我为她拭汗，她一改之前的速度也是为了让我尽快就医，她催促医生认真了解相关情况还是为了我。看着这一切说不感动是假的，在她的背上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可是我的内心告诉我这样的状态有些危险！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沉迷这种温度，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萧潇和她朋友叶阡陌的话题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逃避这种感情，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们因为六年的空白只能算熟悉的陌生人。我还该跟她再做朋友吗？
我不知道。我的心乱了，她是元凶！我拒绝了她的进入，拒绝了那份温柔，就让距离和时间给我答案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夜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