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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金口玉言难违命 清风不解离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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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提起此事,付长言撇开了头。
江源嬉皮笑脸地说:“为陛下办事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何谈辛苦呢?”
“三位果然是年少有为啊……”韩都御史还想再聊几句,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再不走可能就要迟到了,也便作罢。
金銮大殿,气势恢宏。陛下近日身体有所好转,坐在龙椅上精神焕发。付长言想起,今年三月十八日太子少师姚广孝和尚没了,陛下见了他最后一面,放了溥洽,后来一直心情抑郁,导致龙体欠佳。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付长言有本启奏。”
“讲。”
付长言将杨涵谋逆案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明,又将索桥处发生的种种一一道来。皇帝在龙椅上仔仔细细的听着,堂下的大臣们皆敛声屏气,胆战心惊的听着他们这两年多来的经历。心下想着,幸好当初没接这个烫手山芋。
“……神机营与锦衣卫折损大半,叛军虎头营与反贼三万死士尽数剿灭,调兵令牌与杨涵首级已奉上。”
皇帝陛下听完了付长言的话,半晌没说话,朝堂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好。”皇帝陛下龙颜大悦,“付卿家剿灭叛贼有功,特赐太子少保,官居正二品。”
付长言微微一愣,江源与柳轻烟也不知陛下这是何意。
底下大臣微微一愣,拼死拼活两年多,就得到一个无实权的虚衔?从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升到正二品的太子少保看似升职,可是谁不知道那太子少保是个没实权的虚职,哪里及得上锦衣卫指挥使掌握生杀大权的自在?陛下对付大人明升暗降,这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呀。
皇帝陛下的话还没说完。“江爱卿劳苦功高,你就接任付少保的指挥使之位吧。”
江源魂游天外,一时间竟忘了谢恩。
“柳爱卿虽是女儿身,但是巾帼英雄,一身豪情壮志不逊男儿郎,特封‘静言郡主’,采邑长宁。另,赐婚太子少保付长言,择日完婚。”
大臣们越来越搞不明白陛下所思所想了。什么情况?“升官”与成亲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怎么就这么顺其自然了呢?还有,陛下您有问过当事人愿不愿意了吗?
付长言缓缓跪下,道:“微臣,付长言领旨谢恩。”
见他如此,江源与柳轻烟也跪下领旨:“臣江源(柳轻烟),领旨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都御史在最后一排挑了挑眉,心想:陛下这么过分,你们居然还配合。
……
良辰吉日既定,付长言即刻启程前往长宁布置府邸。江源奉旨随行协助。
二人策马行至一处山溪,下马歇息片刻。此处风景秀美,溪流环绕,峰峦叠翠,虽然人迹罕至但也不失为一处宝地。江源蹲在溪流畔边,捧起溪水喝了几口,连呼几声“痛快”。
付长言牵着马,行至溪边,眺望远处,愁眉不展。“还有多久能到长宁?”
江源胡乱的洗了把脸,站起身来,瞧着他的模样不禁暗自摇头:“你要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直接向陛下讲明心意,请陛下收回成命不就得了?搞得现在这幅模样,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付长言慢慢回头,幽幽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哀怨。
“行了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江源作势扇了自个儿一个耳光,一点声音都没有,真是假得真诚。
两人在溪边盘膝坐下,吃着随身带着的干粮。马匹在一旁饮水,不时甩动着马尾驱赶前来骚扰的小昆虫。溪水汩汩的向前流淌,岸边野草正绿,野花正香,然而伊人不在,再美好的景象在付长言眼中也不过是一片灰暗。
江源踌躇半日,偷瞄了他好几次,毕竟发生那样的事情也有自己的关系。“你……真就打算和轻烟成亲,然后在长宁过一辈子啊?”
“抗旨是死罪。”付长言不咸不淡的回应他,眼睛却仍旧看着清澈的溪水,看着它在流淌过程中,碰到卵石被激起的水花,若有所思。
江源想了许多,包括如何声泪俱下的向他道歉,哪怕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也无所谓。只是话到了嘴边,只能化作一句最无力的:“对不起。”
“我从未怪过你。可能这就是我们的命吧。”
江源看着付长言这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件事情告诉他。不说的话,只怕他们成亲后会引发事端,可是一旦说了,以付长言的性子,轻烟未来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
“那个……有一件事情,是关于轻烟的,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付长言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溪流里,一点水花都没有。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站起来,抖了抖长衫,说:“那就不要讲好了。”
江源哑口无言。
……
长宁是个好地方,虽然比不得京都的繁华,但也是个百姓安居乐业,地如其名的修养之所。对于付长言来说,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度过下半辈子真的是上天垂怜。
长宁的郝太守接到了陛下快马加鞭的圣旨,连夜召集全长宁一百多位能工巧匠在长宁风水最好的地段没日没夜地干了半个月才建成两座连着的华贵府邸。左边是太子少保府,右边是郡主府。付长言到达的日子刚好赶上工程竣工。
郝太守一大早就在城门口等候,踱来踱去,有时还翘首远望。
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两个身影进入众人视线。
付长言和江源到了城门口,下马,自有人来牵马。
郝太守连忙拱手迎上去,笑眯眯地说:“下官长宁太守郝运来恭迎少保大人,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大人。呵,好熟悉的称呼,可惜……
江源一时间没适应过来,看了付长言一眼,略显尴尬。本来没觉得怎么样,被这个郝太守一叫,怎么感觉好像是自己抢了长言的职位似的。
“郝大人不必多礼,进城吧。”付长言说。
“是。大人请随下官来。”
郝太守将二位大人带到了新建成的府邸,喜滋滋的说:“二位大人来得巧,今天正好是少保大人与静言郡主府邸竣工的日子,不如就请少保大人为府邸剪彩吧。”
两座府邸门面气势恢宏,配得上皇室宗亲的称号。两对石狮子瞪着眼睛咧着嘴,瞧着挺喜庆的。付长言仰着头,望着红绸缎下若隐若现的“太子少保府”五个大字,久久不能回神。江源知他又想起了她,可此时并不是伤情的好时候,于是他上前拍拍付长言的肩膀,示意他克制自己。付长言回过神来,看着江源递过来的剪刀,心不在焉的接了过来剪了彩,脸上毫无喜色,反观江源倒是笑盈盈的和各位官员寒暄,仿佛即将成为静言郡主的仪宾的是他一样。
夜色朦胧,来走过场混个脸熟的官员也都散尽了。少保府恢复了平静。
江源看见付长言一人坐在湖心亭,喝着闷酒,便也过去陪他一起。
“你这个混蛋,把我一个人扔到前厅应付那帮无趣的人,自己却在这里独享清静乐得自在。”他抢过青蓝竹纹长颈酒壶,坐在石桌上,咕咕咕的往嘴里灌。
付长言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喜不悲的说:“陛下让你来不就是帮我摆平这些事的吗?”
“也是啊。就你这木讷的性格,再好脾气的官不出三个月都得被你得罪个彻底。”江源晃着腿,水蓝色的衣摆随风飘动,在这静谧的夜里给人安静的感觉,倒真是与往日不同。
“你什么时候回去?”
“再怎么着也得等喝完了你的喜酒再走啊。”江源又喝了一口酒,“干嘛?这么着急撵我走,你也太不把我这个兄弟当回事儿了吧。”
云朵飘过,月朗星稀,柔和的月光洒在付长言的脸上,在他的眼下投射出一片淡淡的阴影。蝉鸣声声,蛙声阵阵,晚风穿过树梢,带来沙沙响动,略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你不该在我身边待得太久。”
“你说什么?”